第一二二九章心急如焚

七月三日下午,廬山。

全軍軍事會議上的蔣介石終於發怒了,他重重一掌擊打在桌麵上,當著會議室裏三十餘名將帥的麵,大聲怒斥:

“宋明軒他究竟想幹什麽?啊?他想幹什麽?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還不趕緊去組織部隊,不遵從中央軍委命令,動員全軍進入臨戰狀態,反而拉上一群沒有骨頭的親日派政客前往天津談判。如今關東軍四個師團已經進逼長城一線,十六列專列的日軍已經開到了天津,日軍海軍幾十艘戰艦封鎖了秦皇島至青島沿海,已經是圖窮匕首見了,他竟然依舊置軍委各位委員和我本人的勸告及命令於不顧,仍舊抱著和平談判的幻想。今天我命令十七軍獨立師北上廊坊接防,他竟然出動部隊封鎖北上道路,以各種理由製止獨立師北上,公然違抗軍委的命令,他想幹什麽?”

坐在蔣介石身邊的白崇禧搖了搖頭,暗自歎息,提起鋼筆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字,悄悄推到了蔣介石麵前的桌麵上。

蔣介石低頭掃了一眼,生生咽下滿腹的怒氣,擺了擺手,輕聲道:“不說了,諸位也都議上一議吧,看看怎麽處理為好?”

眾將校隨即三三兩兩,低聲議論起來,討論極為熱烈。

白崇禧等蔣介石坐下,輕輕靠了過去,低聲勸慰:“委座,現在是召回安毅將軍的時候了,華北危急如斯,隻有安毅將軍能夠挑起大梁,湯恩伯、衛立煌、李默庵等將軍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蔣介石呆了一下,隨即擦去腦門上的汗珠,點頭不已:“隻能這樣了,隻能這樣了……”

白崇禧想了想,再次建議:“委座,這個時候,安家軍是否應該緩慢東調了?從目前的局勢看,僅有我中央軍三個軍調往蘇滬地區顯然是不夠的,縱觀我軍中各部,也隻有安家軍在對日作戰和針對性訓練方麵做得最好,裝備和士氣也獨占鼇頭,但是大戰爆發在即,僅有顧長風將軍率領兩個師進駐六合大營,威懾的力度還是不夠啊!”

蔣介石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向白崇禧合盤托出實情:

“駐紮滇南的夏儉二十六軍兩個師,現在已經秘密開到了湖北宜昌,剛剛成立的葉成新二軍的一個裝甲師、一個機械化師,也在以晝伏夜出的方式,經黔西開往湘西的常德地區;湘西張存壯將軍的兩個師,正在經嶽陽北上武漢。

“安家軍四個軍八個師共十七萬將士,將會組成一個集團軍,構成我們最為精銳的對日作戰力量,屆時,健生可根據形勢需要,從容進行調配。當然,之前得與安毅協調一下,相信以如今健生與安毅的良好關係,溝通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很好!有了這股強大的力量,屬下就放心多了。”

七月三日夜裏,南京軍委大院總參謀部第四廳的指揮室裏。

安毅在蔣介石發來的電文上,快速寫下“遵命”二字,遞給身邊的參謀,然後獨自來到陽台上,敞開軍裝領子,站在陣陣襲來的熱風中,駐足思考。

過了好一會兒,他隻覺得腦袋裏一片混沌,搖頭苦笑一下,隨手掏出香煙,誰想打火機竟打了幾下才點燃香煙,深吸一口,濃濃的煙霧在心肺裏遊走一圈,重重地吐出,似乎連同胸腹間的憂鬱之氣也一同吐了出來。

連日來,豐台地區的日軍一改原先的消極和沉寂,開始頻繁地舉行軍事演習,肆無忌憚毆打過路民眾,調戲婦女,耀武揚威地在二十九軍駐軍營區前炫武,破口大罵之餘,還對站崗官兵做出極其下流的手勢。

二十九軍官兵怒火萬丈切齒痛恨,可是在上峰嚴厲的軍令約束下,根本就無法動彈,許多年輕的士兵流下了恥辱的淚水。

這一切,都通過密報,源源不斷地送到了安毅手上。

其次,原本受到十七軍威懾的漢奸組織和隊伍,突然急速膨大,活動日益猖獗,北平市區風聲鶴唳,一片混亂。在關東軍主力和華北駐屯軍占據冀中冀北戰略要點的鼓舞下,平津各地日偽漢奸隊伍突然開始橫征暴斂,以反共防共為借口,協助日軍瘋狂逮捕愛國人士,陷害無辜,殘殺平民,終於導致了滾滾南下的難民潮。

調防滄州一線嚴防天津日軍的龐炳輝、萬福麟部將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日偽軍在二十九軍官兵眼皮底下,肆無忌憚地實施暴行,卻無法前進一步進入二十九軍防區,隻能盡全力接納成千上萬的驚恐逃命的難民,盡可能地轉移到後方。

宋哲元的妥協和麻木不仁,讓安毅極為憤怒,可是卻又無可奈何。若是他不顧一切,命令十七軍進駐平津等地,到時候不但不能槍口一致對外,利益受到侵犯的宋哲元,說不一定會先向十七軍開火,讓親者痛仇者快。因此,此時的安毅,除了忍耐,還是忍耐,他隻希望宋哲元能幡然醒悟,避免記憶深處悲劇的發生。

不過讓安毅略感安慰的是,這半個月來,南京中央政府和中央軍委,連續下達了一個又一個備戰命令,立法院通過了《妨害國幣懲治條例》,私運銀幣、銅幣或銀類出口者將會被處以死刑或七年以上之徒刑;又以從未有過的高效率,通過了《年度國家總預算案》、《中央儲備銀行法》、《軍事征用法》等法律法規,雖然來得稍微晚了一點,但是對全麵抗戰還是大有助益的——這些旨在保護國家經濟命脈、提高國防能力的法律案,充分表明了中央政府抗戰的決心。

與此同時,從中央到地方,迅速查處了一批貪汙腐敗官員,並以擾亂社會秩序罪等罪名,嚴厲處置了一批無良奸商和漢奸資本家,終於讓民眾看到了政府積極向上的一麵,同時也為樹立黨政威信,統一思想意識,做出了有益的工作。

目前最讓安毅揪心的還是華北地區的局勢,宋哲元、佟麟閣等人的表現,讓安毅極度失望,齊燮元、秦德純等漢奸文官的表現,令安毅無比憤怒,一直躲藏在宋哲元羽翼下的馬友山的突然壯大,更是讓安毅咬牙切齒。

相比之下,日軍的各種“政治和談”、“經濟會議”、“日本各界參觀團與華北各界團體親善會麵”等等伎倆,都沒有漢奸賣國賊的惡行令人憤怒。

自甲午戰爭以來,日寇來來去去,玩弄的陰謀詭計無非就是那幾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可卻總是能讓日寇取得令他們欣喜若狂的效果,這一切不得不讓安毅沉思不已。

次日上午十點,安毅上廬山參加軍政會議,經過牯嶺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包括周主任在內的中共代表的熟悉身影。周主任等人正在樹蔭下徐徐散步,低聲交談,看樣子尚未與蔣介石完成最後談判,紅軍也沒有取得正式番號和編製,否則,他們應該早已返回西北,整軍備戰了。

安毅想了想,還是沒有讓車停下來。

其實即將授予紅軍的三個師番號,安毅早已清楚,四萬五千人的總兵力編製,也已經定下,但原定的三百萬軍餉調撥卻尚未形成最後的文件,這個時候去和睿智精明的周主任見麵,顯然是不合適的。

安毅進入會場報道,正逢休會,眾將帥看到安毅趕來,紛紛親熱地上前打招呼,卻被馮玉祥捷足先登。

馮玉祥一把將安毅拉到走廊僻靜處,劈頭蓋臉地問道:“安毅,你去不去華北?”

安毅驚訝地抬起頭來:“晚輩尚未得到任何通知啊!”

“那麽你想不想去?”馮玉祥再問。

安毅略微猶豫了一下:“前輩,哪怕安毅想去也沒辦法啊!別的不說,平津地區有宋明軒將軍,冀豫有劉經扶將軍,晉察冀有閻百川將軍,隨便一個都能執掌全局,何況還有冀東南至冀東一線的東北軍元老萬福麟前輩坐鎮。

“晚輩資曆淺薄,哪怕去了也隻能指揮以十七軍為主新編成的胡家林第五軍團,還不如放手給德高望重的前輩們去施展。”

馮玉祥頻頻搖頭:“不不!宋哲元已經鬼迷心竅,嚴重變質,我甚至懷疑他有心投靠日本人;劉經扶有勇無謀,根本就難當大任,至於閻百川,此人自私自利,絕對不會為了國事挺身而出,萬福麟兵少將寡,難以服眾,唯有你,才是最好人選。

“安毅,你可千萬不要推辭,這是軍國大事,關係到華北的生死存亡,並非酒桌上之相互謙讓。”

“前輩,你是否聽說了什麽?”安毅有些疑惑地問道。

馮玉祥搖了搖頭:“沒人說什麽,這是我和幾個軍中元老反複權衡後的意見,正想在等會兒的會議中提出來。今天的會議恐怕不得不將全國戰區的劃分提前進行了,至少得先做出計劃來,再適時頒布,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安毅點了點頭:“感謝前輩器重,不過,很可能前輩的提議無法通過,晚輩也沒有這個心理準備,畢竟,手頭諸多事務無法放下,兼之兩湖和西南諸省的第一批新兵訓練基本完成,下去就是按照軍委會議計劃,補充到各軍,再加上此次源源不斷運到浦口、宜昌、武漢、湖口四大兵站的眾多武器裝備的調撥,晚輩如果離開的話,一時間誰能接手?”

“裝備的事讓軍工署俞大維他們去辦,新兵的事交給唐孟瀟,你必須去華北督戰,哪怕不掌控全局,至少也得擔任前敵總指揮,否則,我們都不放心啊!”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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