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六章 艱難的選擇

上午八點半,河北保定。

西門外火車站旁的保定兵站前,人山人海。

被人群包圍在裏麵的,是身穿迷彩製式軍裝的安家軍第六十八師守衛兵站的教導團官兵及聞訊趕來支援的師特務團將士,此刻他們所麵對的,是好幾萬亂哄哄穿著各色服裝的軍人,這中間有背著草帽、一身黃綠色軍裝的川軍,有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桂軍和粵軍,有穿著淺藍色和灰色粗布軍裝、背著大刀的西北軍,甚至還有穿著一身卡其色軍服、頭戴鋼盔的中央軍嫡係部隊官兵。

這些人一個個麵有菜色,手中全都拿著槍,有的還把輕重機槍給拖了出來,對準了保定兵站大門。

“憑什麽大家都吃不飽,就你們安家軍一日三餐,頓頓有肉?”

“我們要求不高,一日兩頓,也不要肉,管飽就行”

“爪子嘛?老子們從四川一路走到武漢,又從武漢坐火車到河北,鞋(讀hai)子都穿爛了三四雙,還不給口飽飯吃,還想囊個嘛?”

第六十八師特務團團長陳實地上校站在兵站大門口,身邊站著師教導團團長高翔中校。第六十八師特務團特種大隊官兵組成裏三層外三層的厚實人牆,衝鋒槍、自動步槍、半自動步槍的子彈全部都上了鏜,有的甚至還在槍口安上了軍刺。

不過麵對咄咄逼人、不依不饒的各軍將士,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這種複雜的局麵,畢竟此刻將士們麵對的不是窮凶極惡的日本鬼子,也不是厚顏無恥賣身投靠的狗漢奸,而是餓得嗷嗷叫的兄弟部隊的袍澤弟兄。

穿著各色軍裝的亂兵,全都不顧生死,挺著胸膛,專門向槍口和軍刺上碰,壓迫得身經百戰的特種大隊官兵組成的人牆,不住地往兵站門口退。

陳實地拿著喇叭,大聲地衝著那些亂兵喊叫:“弟兄們,大家都是中國人,而且都是因為抗日來到華北前線的,何苦來到我們安家軍兵站鬧事?在場各位都是有自己部隊和長官統屬的**軍人,吃飯問題應該由你們部隊的長官來負責解決,我們安家軍吃的、用的,全都是自己的東西,兵站裏沒有存放國民政府和軍委會一分錢的糧食物資。

“而且,由於此前我們一再支援華北各部糧食,現在連自己的那部分都不夠了,說我們一日三餐頓頓有肉,實屬謠傳對不起了,弟兄們,你們快回去吧,我們安家軍但凡有多餘的糧食,必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可是現在連我們都很困難了,實在是有心無力啊回去吧,弟兄們,我相信既然上麵要你們來華北打鬼子,肯定會有萬全的安排的”

陳實地雖然是有名的大喉嚨,又有電喇叭幫忙,但是在數萬人的躁動下,這番話根本就沒掀起半分波瀾。

“****什麽萬全的安排?我就是我們團的團長,我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嗎?現在石家莊、邢台、邯鄲、德縣、禹城,到處都沒有糧食,今年華北遭遇戰火,上月底本月初又遭受特大洪水災害,再加上政府所謂的焦土政策,田地裏的莊稼收成少得可憐,上峰把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可還是籌集不到糧食,昨晚黃河上的兩座鐵路大橋又給狗漢奸給炸了,原本今天會運到石家莊、保定的四列火車糧食,全被堵到了黃河南岸......憑什麽你們安家軍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什麽好東西都控製在你們手上,讓咱們這些同樣是抗日的軍隊喝西北風?”

“大家別聽他的,兵站裏有的是糧食,安家軍那麽有錢,怎麽可能不多囤積一點?這幾年江南地區風調雨順,糧食年年大豐收,全部讓安家軍給買去了,兵站裏怎麽可能會沒有糧食?大家夥隻要衝進去,就不用餓肚子了”

“是啊看看他們安家軍,一個個長得又黑又壯,全身都是腱子肉,再看看咱們這身上,就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了,再不讓吃個飽飯,沒死在日本人手裏,反倒被他們安家軍活活給餓死了我不服氣”

“格老子的,今天老子就是要切兵站裏頭,你攔老子搞哈嘛,莫看你們一個個高聳聳肥咚咚的,把老子熱毛老,照樣弄你們”

聽到這些帶有各地口音的、非常具有煽動性的喊叫聲,亂兵們朝兵站裏麵擁擠得更厲害了。

陳實地急得滿頭大汗,再次大聲阻止,卻根本不起作用,心裏麵隱隱有些疑惑:為什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駐保定的各個部隊的長官,還不派人來阻止?難道真的要讓這些個亂兵把兵站搶了才算事?這中間會不會有日本人和漢奸在暗中挑撥?可是,如今亂成一團,就算中間夾雜有日本人和漢奸,誰又能分得清楚?

駐守兵站的六十八師教導團團長高翔中校看不下去了,伸過頭,湊到陳實地耳邊,大聲說道:“陳團長,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了,兵站裏存放有大量軍火,要是這些亂兵再擠一把,就衝進門裏了,到時候阻攔不住,咱們該怎麽辦?放任他們搶劫嗎?”

陳實地算得上是安家軍的老兵,中原大戰期間,祖籍山西的他,由於家傳的一手爆破絕活,被西北軍招入工兵連,結果在襄陽大戰中被安家軍俘虜,隨後經過思想教育加入安家軍,由於訓練刻苦脫穎而出,被選拔進入安家軍特種大隊爆破小組,先後參加淞滬會戰和長城抗戰,中間還加入楊飛的特戰大隊,對上海地區的日軍和漢奸展開大規模的肅奸行動。

長城抗戰後,陳實地調入第六十八師特種大隊,從中隊長、大隊長一直幹到現在的特務團團長。

安家軍有一條鐵律,那就是非逼不得已,槍口不能對內。現在保定兵站裏,有價值數千萬的武器裝備,糧食確實沒多少了,畢竟華北連番大戰下來,整個第一戰區,幾乎都把目光瞄準了保定兵站,就算有再多的糧食,也經受不起四五十萬人坐吃山空。

原本現在的糧食,省吃儉用的話,可以維持六十八師一個月的最低消耗,江南集團已經在籌措運力,一旦豫皖蘇等地秋收完畢,直接從豫皖蘇地區收購糧食調往保定兵站,這樣就不會耽誤車輛搶救受戰火波及的淞滬、青島、日照、連雲等沿海地區難民西遷的行動。

可是,如果今天兵站裏的糧食被搶了,那麽就連中午和晚上的夥食也沒著落了,六十八師再想在保定待下去,可謂千難萬難。

在如何取舍間,陳實地上校感到前所未有的艱難,額頭上滲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教導團團長高翔中校看陳實地半天了都是隻顧著喊話,卻沒有任何應對措施拿出來,恨恨地一跺腳,回過頭大聲下達命令:“教導團聽命,不要管特務團了,全體將士進入射擊陣地團直屬機槍營、迫擊炮營、防空營,各就各位”

陳實地一聽,連忙抓住高翔的手:“高團長,你這是要做什麽?事情未到絕望之前,一定要保持克製”

高翔回轉頭,冷冷一笑:“陳團長,這個時候咱們可猶豫不得今天這個局麵,非得開槍殺一批人、威懾這夥亂兵才能解決實際問題這些家夥想來找咱們安家軍的麻煩,我們就不能手軟開槍就開槍,這些家夥還幹得過咱們安家軍?”

陳實地皺著眉頭,指著外麵亂哄哄的人群:“可是,他們都是中國軍人,都是舍生忘死日夜兼程幾千裏來華北打鬼子的,咱們安家軍不打鬼子,卻殺自己人,外界會怎麽看咱們?我們安家軍以後還如何麵對全國各地的兄弟部隊?”

高翔把手一甩,憤憤不平地吼道:“他們哪裏是來打鬼子的,根本就是來搗亂上百萬軍隊雲集在冀中、冀南地區,這不是添亂是什麽?你看看前麵你的特戰大隊,就算他們是鐵打的漢子,但在這夥亂兵肆無忌憚的擠壓下,還能堅持多久?要是這些家夥豁出一切往兵站裏衝,導致數千萬軍資的丟失,我高翔對不起李師長,對不起安司令的信任陳團長,你閃開,這件事情是咱們教導團自己做的,出了什麽問題,和你們特務團無關。”

看著兵站裏麵,麵對大門的二層樓房頂部,架起了上百部輕重機槍,所有的掩體裏,步兵各就各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兵站大門,更遠的迫擊炮陣地,數十門迫擊炮已經架了起來,再加上兵站防空陣地的高射機槍已經放平,一旦開火,這樣的立體交叉火力,就算是再多的亂兵,也不夠填的,屆時就是屍山血海的場麵。

陳實地隻覺得眼前陣陣發暈,這個時候,他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不能開槍不能開槍開槍的話,安家軍的好名聲就要被搞臭了,身為全軍統帥的安毅,也會成為千夫所指的對象。

陳實地猛然轉過身,大吼道:“高團長,我是奉師長的命令,來全權負責處理這件事的。雖然我們都是團長,但我的軍銜是上校,而你隻是中校,我現在立即以上級的身份命令你,不準開槍撤下所有防禦力量否則,你就是目無長官,不聽從指揮,按照咱們安家軍的紀律,你會被開除出咱們的隊伍,請你三思而後行”

高翔一下子愣住了,心亂如麻,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陳實地見高翔在冷靜思考,立即命令身後的特務團官兵,進入兵站內,把機槍陣地、步兵防禦陣地、迫擊炮陣地都給撤掉,高射機槍,也重新把槍口對準了天上。

高翔心疼得要死,眼淚情不自禁地飆了出來,使勁地跺了跺腳,大叫一聲:“陳團長,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兵站裏麵全都是咱們安家軍囤積多年的寶貝疙瘩,弄丟了誰能負這個責任......”

原本就聒噪不已的亂兵,看到兵站裏麵的機槍、步槍和迫擊炮都沒了,信心大增,齊齊怒吼,洶湧的人潮終於突破安家軍特種大隊官兵為避免誤傷收起武器、手牽手形成的厚實人牆,一口氣衝進了兵站內。

此時,陳實地已經無法回答高翔的問題了,不管是特務團還是教導團,每一名安家軍的官兵,在貼近身的亂兵衝擊下,都像是洶湧波濤中的一朵小小浪花,被人潮不斷地掀來掀去,再也無法自主。

聞訊趕來的各部官兵,越聚越多,僅有的一個兵站大門顯然已經不能滿足亂兵的需要,矗立在兵站四周的高高圍牆,被躁動不安的亂兵同心協力,推倒在地。

看到不斷有人扛著米袋、麵粉袋、裝滿魚肉罐頭的箱子、方便麵箱、巧克力箱等物資,興高采烈地返回各自部隊,眼紅之下,幾乎所有駐紮在保定周邊地區的官兵,全部加入到搶劫的行列中來。

剛開始大家的目的,還僅僅隻是搶糧食,但後來,發展到見到什麽都搶,整個局勢演變為一場騷亂。

起碼超過二十萬的亂兵,在兵站裏打砸搶燒,占地兩千畝、安家軍曆時五年囤積起無數軍資的保定兵站,終於在亂兵的破壞下,損失殆盡。

杭州方麵,日軍煞費苦心的偷襲行動,之所以會變成一場正麵攻堅作戰,完全是因為一連串的巧合造成的。

杭州火車站,由於日軍要將坦克、卡車和重炮送至前線,同時擔心大規模機械化部隊的調動,會引起天空中西南空軍的偵察機及公路沿線百姓的懷疑,再加上節省燃油等考慮,因此日軍死死地扣住寧波等地的火車不放,到站一列就扣一列,到今天為止,負責杭甬鐵路運營的火車,杭州方麵隻剩下一列,這讓擁有鐵路公司股份的英國顧問很不滿意。

早上八點,收到寧波方麵的電話,說杭甬鐵路紹興段出了一點問題,火車都被延滯於紹興以東地區,隨著今天鐵路的搶修完畢,會有三列列車返回杭州車站,請杭州方麵調度錢塘江大橋交通,不至於發生火車對碰的悲慘場麵。

收到消息的英國顧問高興之下,連忙帶著幾個助手,趕到錢塘江大橋道口迎接火車過橋。結果駛過大橋的第一列火車,根本就不聽從信號指揮,橫衝直撞地就向玉皇山支線衝去,絲毫也不給英國顧問麵子。

隨後第二列、第三列火車,也全都向玉皇山上衝去,而非英國顧問指定的順著錢塘江岸邊修建的關口支線,英國顧問一氣之下,就拉響了大橋關口鐵路調度指揮室裏的警報按鈕,心說得給你們這些桀驁不馴的家夥添點亂,讓那些丘八兵尋尋你們的晦氣,否則你們不知道我這個顧問的厲害。

杭甬鐵路的英資和華資糾紛曆來已久,在鐵路公司內部,英國職員與華人職員之間的矛盾也十分尖銳,所以英國顧問這一手陰人的舉動,從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對日軍偷襲的預警作用。

在此之前,接到總部命令偵查浙江東部地區情況的空二團的偵察機群,也對錢塘江東岸連成一線撲向杭州城的三列火車感到有些蹊蹺,留下一個編隊兩架偵察機繼續進行監控。

結果,三列火車剛剛駛過錢塘江大橋,地麵突然傳來淒厲的警報聲,低空盤旋的兩架偵查機,立即俯衝而下,機體發出巨大的轟鳴,做出一副要射擊的模樣,駕駛偵察機的飛行員借此來試探火車上的反應。

火車上的鬼子先是聽到警報聲,後來又看到中國空軍的戰機向自己俯衝過來,機首那挺航空機槍極為刺眼,以為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做賊心虛之下,有八挺防空高射機槍開始對空射擊。

原本偵察機就不是真的要攻擊,一直在密切關注下麵列車上的反應,看到敞篷車廂裏身穿國軍軍裝的人在扳動高射機槍,就知道情況不對勁,在對方槍口**出火舌的一刹那,及時轉向,堪堪躲避過日軍高射機槍的密集射擊。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下麵火車裏的國軍有問題,該偵察機編隊立即向空二團及空軍司令部報警:日軍偽裝成國軍,分乘三列加掛火車,殺過錢塘江大橋,正逼向杭州城,請立即支援。

日軍指揮官見行蹤暴露,知道已經無法再如願詐取杭州城,一方麵向方麵軍司令部匯報情況,請求後續援軍跟上,一方麵停下火車,指揮部隊,迅速下車沿鐵路線展開隊形,火車上的重炮、坦克、防空機槍、高射炮全部揭開偽裝,要在中國空軍趕來之前及時疏散隱蔽,等待自己的空軍來援。

執行這次偷襲任務的,是日軍第十師團、混成第五旅團及豬突特攻旅團一個大隊三部人馬,由第十師團長磯穀廉介中將擔任此次作戰任務的指揮官。

自進入華北作戰以來,第十師團對上安家軍,多次鬧得個灰頭土臉、落荒而逃的慘淡下場,這讓師團長磯穀廉介十分鬱悶,也打消了原先對中國軍隊的不屑一顧,尤其是上次天津日軍集結優勢兵力,於大城一線遭遇六十八師絕地反撲,損兵折將一事,更讓磯穀廉介意識到,若不采取非常規手段,實在難以獲得支那戰爭的勝利。

因此,當對華戰爭後實現三極跳——出任浙江方麵軍司令官的石川浩一中將決定全員穿戴支那軍隊的軍服、進行非常規作戰後,身為中國通的磯穀廉介舉雙手讚成,對這種別出心裁的戰法充滿了期待。

曾經在玉田縣城遭遇第一軍團教導師頑強抵抗、手下報銷了近一個旅團士兵的第十六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中將表示同意,在安家軍手裏吃過大虧、士氣一直沒有恢複的第一〇九師團,牡丹江東線吃夠東北集團軍苦頭於本月初在旅順港重新編成的第七師團,對此均沒有異議,於是,這個以前提出來估計就會遭到反對的計劃,就這樣詭異地全票通過了。

既然高層統一了認識,服從性方麵絕無問題的日軍中低層軍官,執行得自然更為堅決,隨後,日軍便利用安家軍空軍早七點、中午十一點、下午四點這三次例行偵查的間隙,調兵遣將,穿上在台灣生產的國軍軍服,以寧波城為基地,順著鐵路公路,向杭州方向運動,每占領一個城鎮,第一時間便控製政府、警察局、電話局,封鎖主要街區,通過軟硬兼施、要挾當地官員和俘獲的國軍軍官,應對來自中國軍政高層的電話,消除懷疑,繼續偽造出一副平安無事的假象。

短短的兩天時間,慈溪、餘姚、上虞、紹興、蕭山縣城已經淪陷,丈亭、蒲鬆、五夫、三江、三界等鎮也盡數落入日軍之手。

日軍的目的,原本是在拿下杭州城,鞏固進入江南平原的橋頭堡後,再回過頭肅清鐵路和公路沿線的鄉村,以國民黨軍隊的名義,大肆燒殺劫掠,強征糧食和民夫,竭力把浙東的水攪渾,然後日軍再以救世主的麵目出現,趕跑作惡的“國軍”,謀求當地民眾的支持和配合。

寧紹平原乃千年富庶之地,不僅物產豐饒,而且沿海地區乃是著名的鹽場,又兼具海港外貿的優勢,加之極少受到戰火波及,就算是北伐軍打到浙江,這一片地區也是和平解決,再經過江浙財閥十年的經營,就算此際大型工廠企業已經西遷,但剩下的無數手工作坊,產值也極為可觀。

積累了數千年的財富,如今盡為日本人所有,可想而知這一回日軍的收獲有多大了。保守估計,僅僅從目前城鎮地區,日本人就可以捋掠價值上億大洋的黃金白銀,若是再加上古董、字畫、珠寶玉器等財物,我國國力損失之大難以想象。

遭遇戰打響後,日軍分出五門明治三八年式120mm野戰榴彈炮,沿著鐵路線排開,對準一公裏外的守軍陣地,展開不間斷的炮擊。

日軍的迫擊炮部隊和擲彈筒兵、機槍兵迅速前出,抵近射擊。

驟然遭受凶猛的炮火和機槍打擊,駐守虎跑山、大慈山一線,毫無思想準備的獨立第三十七旅官兵死傷慘重,然後在若潮水一般的日軍攻擊中,防線土崩瓦解,在軍官率先逃跑的情況下,守軍一哄而散,沒命地向陣地後方潰敗。

天上結成作戰編隊的兩架S3偵察機,剛開始還能分清楚敵我,隻需不斷地重複進行俯衝、拉升、俯衝等動作,向地麵的日軍進行射擊就行了,取得不小的戰果,至少打死近百人,但隨後隨著追擊的日軍和逃跑的國軍將士夾雜在一起,從天上望下去,一色綠色的軍裝,完全分辨不清楚敵我。

無奈之下,偵察機編隊隻得返回鐵路邊,對準日軍那五門不斷進行延伸炮擊的重炮,進行射擊,日軍一個小隊的炮兵死戰不退,直至戰死至最後一人,才停止炮擊。

原來,這個小隊炮兵的犧牲,竟也包含在日軍的行動計劃之內。

利用這隊炮兵吸引偵察機的目光,日軍其餘作戰部隊,高速向周邊山地推進。喪心病狂的鬼子,將附近村莊不及逃跑的百姓全給抓了起來,雙手反縛背後,像放羊一般趕到了剛剛隱蔽好的大炮、高射炮、高射機槍和坦克周圍,從天上看下去,看到的是在樹林或者是山崗上躲避戰火的平民百姓,誰能想到在這些老百姓身邊,就是日軍甚為依賴的日軍重火力所在?

交戰進行了一刻鍾,從北麵筧橋機場起飛的空二團戰機群,終於殺到,繞著天空飛行一圈後,如同偵察機所遇到的困境一樣,現在分不清楚,地麵上正在接戰的,哪部分是國軍,哪部分是日軍?

現在的守軍還未形成鞏固的防禦陣地,與日軍之間未形成攻防格局,因此一時間實在難以辨清敵我。

無奈之下,機群在高空中看到錢塘江東岸正有大批軍隊向大橋猛撲過來,連忙舍棄下麵的混戰場麵,殺過錢塘江,向明顯是日軍援兵的軍隊衝去。

隨著一顆顆航彈向地麵軍隊的頭頂落下,航空機槍對準一切移動目標進行射擊,日軍援兵傷亡慘重。

就在我空軍將士大發神威之際,布防到位的日軍地麵防空炮火突然開火,我軍一架正在做俯衝轟炸的轟炸機不慎被擊中油箱,起火後淩空爆炸。

就在空二團將士驚訝之下紛紛規避,試圖先解決日軍地麵防空火力,再殺傷日軍援兵時,驚訝地發現:歹毒的鬼子,竟然占據鐵路公路兩旁的民居,將之改造為防空火力點,而正不斷噴出火舌的高射炮、高射機槍周圍,鬼子抓來成百上千的老百姓,牢牢地把據點圍住,任何轟炸和掃射行為,都有可能給百姓帶來巨大傷亡。

不得不說,日軍的指揮官,充分地認識到中國人骨子裏“仁”的一麵,把這樣近乎殘酷的道德選擇難題,無情地拋給了空軍將士。

麵對如此境況,指揮機群作戰的空二團團副劉毓熙上校有些不知所措,連忙將此情況上報團部,隨後這個棘手的問題,又傳遞回了安家軍司令部。

錢塘江北麵,戰鬥持續升溫。

趁勢拿下錢塘江大橋北岸左翼最高峰馬鞍山,將指揮部設在峰頂原第十集團軍獨立第三十七旅旅部所在二層小樓後,日軍指揮官磯穀廉介見整個錢塘江大橋一線防禦已經初步穩固,立即下達命令:第八旅團繼續攻向北線之青龍山、南高峰一線,若有可能,最好拿下五老峰,立即搶修陣地,等待後續援兵到達;

混成第五旅團,派出一個聯隊,沿大華山、九溪一線布防,封堵來自富陽、桐廬、蘭溪方向的援軍;

第三十三旅團,將擔任東線攻堅任務,攻向蓮花峰、金家山等杭州城外圍高地,一旦拿下蓮花峰,則立即將大炮架上蓮花峰,炮擊杭州城,徹底瓦解守軍的戰鬥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