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〇九章撲朔迷離

山西戰事的進展,牽動了所有人的心。

日軍兵力充足,各條戰線都留有足夠的預備兵力,因此此番發起的攻擊不分主次,中國軍隊左中右三條戰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這次東條英機孤注一擲,把手下所有的主力部隊全部派了出來,僅僅隻是師團編製的部隊就有第九師團、第十五師團、第三十四師團、第三十九師團、第一〇五師團、第一〇六師團、第一一〇師團、第一一八師團這八個師團,除第九師團為兩旅團編製的主力師團外,其餘皆為三聯隊師團。

此外,大量由兩個聯隊或者是三個大隊組成的‘混’成旅團和獨立‘混’成旅團,以及來自東北和冀東的偽軍部隊,也給了東條英機極大的底氣,在他眼裏,中國軍隊不堪一擊,以前的失敗,都是指揮官無能所致。

閻錫山不甘示弱,針鋒相對,迅速加強了晉北一線之防禦,根據日軍的進攻方向,也分為左中右三路大軍迎敵。

左翼總指揮衛立煌。

下轄所部第十四集團軍、由徐源泉第十軍升級的第三十四集團軍和商震部第三十二集團軍。和曆史上有所不同,由於萬福麟在華北作戰中損失不大,因此他依舊牢牢地控製著第五十三軍,與在天津結下‘交’情的商震合作良好,三十二集團軍戰力也因此而倍增。

中路基本為閻錫山嫡係部隊組成,總指揮傅作義,副總指揮王靖國,前敵總指揮陳長捷。

下轄由傅作義擔任司令的第七集團軍、王靖國的第四十三集團軍和陳長捷的第四十集團軍,由於這個時候太原兵工廠依舊牢牢地掌握在閻錫山手裏,又得到安毅集團提供的部分軍工技術,現在的太原廠中正式係列步槍、迫擊炮、手榴彈、地雷和小口徑步兵炮即可製造,晉綏軍的實力比起曆史上有大幅度的加強。

右翼總指揮劉茂恩。

下轄劉茂恩為司令的第四十二集團軍、川軍劉建緒第三十五集團軍和王陵基第三十九集團軍。其中第四十二集團軍和王靖國的第四十三集團軍一樣,是今年年初中央為加強山西作戰實力特意編成,第四十二集團軍下轄劉茂恩兼任軍長的第十五軍、高桂滋新十七軍和朱懷冰第九十七軍。

左中右三路大軍合計五十八萬兵力,再加上駐守晉東南的楊愛源第六集團軍、拱衛晉東娘子關及井陘一線的魯逸軒第三十集團軍和鄧錫侯第二十二集團軍、展開敵後遊擊作戰的第十八集團軍,該戰區共計八十餘萬軍隊,在數量上比起日軍略占上風,但在單兵素質上卻差之甚遠。

三月五日晨,日軍右路率先發動,一個聯隊從靈丘出發,在蔡家峪擊潰朱懷冰第九十七軍三十二師兩個團之防守,占領進入山西的‘交’通要道路口,隨即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向平型關。在平型關陣地前,日軍與守軍一個旅發生‘激’戰,僵持不下,日軍不甘心就此退去,又猛攻東、西跑池南北側各高地。守軍兩個營堅守陣地,與日軍頑強戰鬥,最後竟彈盡糧絕,經數番‘肉’搏方殺退日軍。

日軍後續兵力陸續跟上,又是一個聯隊加入到對平型關的進攻中,這時中國軍隊也加強了防守,右翼軍司令官劉茂恩派遣川軍第三十九集團軍前往馳援,日軍麵對我優勢兵力,無功而返。

眼見正麵強攻難以啃下平型關這塊硬骨頭,負責該路軍作戰的第十五師團長岩鬆義雄中將,又調動獨立‘混’成第三十二旅團,繞蔡家峪轉攻團城口。負責鎮守該處的是剛剛進入陣地的川軍新十六師,該部在師長陳良基的帶領下,利用優勢地形痛擊日軍,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

日軍攻勢屢屢受挫,隨即又以一個聯隊迂回東、西跑池南北高地,朱懷冰第九十七軍三十二師在此防禦的兩個營官兵全部殉國,高地被日軍占領。

正在正麵堵截對手的第三十九集團軍司令長官王陵基見勢不妙,急令川軍新十五師師長鄧國章率部馳援,向敵發起反擊。各反擊部隊與日軍進行‘激’戰,至下午四時終於將敵擊退,收複東、西跑池及其附近高地。

在平型關一線發起‘激’戰時,左路日軍也猛然發力,沿著已經通車的寧武至原平的鐵路線,猛攻雲中山我軍防守陣地。

由於這一線靠近山西腹心地帶,一旦淪陷,忻口和太原就將直接暴‘露’在日軍的威脅下,故防守分外嚴密。

左翼軍司令官衛立煌麾下兵‘精’糧足,彈‘藥’寬裕,同時雲中山關隘構築有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工事,山穀中的鐵道鐵軌也在開戰後即拆除,日軍隻能采取強攻的策略。不過,在三月初冰雪未消融的季節,向擁有地利的守軍發起進攻,無疑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在衛立煌部的炮火及居高臨下的‘射’擊中,日軍屍橫遍野。

不過,東條英機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見戰事不利,迅速調動飛機和裝甲車助戰,原本左路日軍指望著能憑借天空地下立體式的進攻取得突破,可惜此時,安家軍已經調集三個航空大隊,分別進駐太原機場、晉中機場和陽泉機場,聽聞前線遭遇日軍戰機空襲後,兩個大隊共十二個戰鬥機中隊率先起飛,A27和A26戰鬥機珠聯璧合,日軍用來護航的二十餘架隼式戰鬥機完全不是擁有強大火力的A27戰鬥機的對手,‘混’戰開始才五分鍾,就有兩架隼式戰鬥機墜落或者淩空解體,其餘日軍戰機見勢不妙,隻能掩護著四十餘架轟炸機猖狂逃跑,在這中間又被擊落一架戰鬥機三架轟炸機。

等到日本人的戰鬥機逃了個沒影沒蹤,西南空軍蚊式轟炸機和AB26轟炸機群才慢悠悠到來,對處於進攻狀態的日本人展開了狂轟濫炸,日軍的坦克部隊和炮兵,完全淪為了活靶子,死傷累累,最後不得不狼狽退回寧武縣城。

中路日軍的主攻方向,出人意料地沒有選擇雁‘門’關,而是由應縣進攻茹越口。

親自擔任中路軍主帥的東條英機,命令‘混’成第二十二旅團和獨立‘混’成第五十七旅團迅速突破當麵軍隊,越過恒山山脈的內長城一線,進入繁峙縣城,為大軍入晉打開道路。

該地守軍第三十五軍二一一旅、二一五旅旅頑強抵抗,‘激’戰終日,敵攻擊未逞。中路軍總指揮傅作義為增強該地防務,命令第二一八旅和第七十三師移至茹越口一側的鐵角嶺策應。

東條英機又調來偽軍兩個師,在一個聯隊的日軍帶領下,繼續增強茹越口一線的攻堅力量,但是由於山勢險峻,兼之守軍援軍已到,日軍再次無功而返。

三月六日,太原以北陽曲縣。

當南華已經萬物複蘇,鳥語‘花’香,一片‘春’意盎然的時候,整個晉北地區還是一片冰天雪地。去年冬天雪下得晚,今天‘春’天的腳步也要比往年來得晚一些,西北風劃過白茫茫的山嶺,旋轉嘯叫。黃燦燦的太陽光刺破烏雲,再透過幹枯的樹枝杈照在雪地上,‘花’‘花’點點的。山溝裏寒森森的,大冰淩像簾子一樣掛在山崖沿上。

通往晉北的馬路上,汽車的馬達聲轟鳴著,一輛輛軍用四噸、六噸卡車,拉拽各種口徑的火炮和高‘射’炮,向前行駛著。在卡車中間,參雜著吉普車、越野車和裝甲戰車,車隊兩旁,一排排一眼望不見頭的身著‘迷’彩服的官兵、戰馬和馱炮牲口,頂著比刀子還利的北風,向前進軍。

由於北麵戰事緊急,有些戰士嚼了幾口單兵幹糧,彎下腰捧起把雪往口裏填,有些士兵似乎覺得吃雪不過癮,把道路兩旁山崖邊的小冰淩錐用軍刺敲了下來,然後快步跟上隊伍,這才把冰棍放在嘴裏‘吮’吸著。一路行來,他們的‘迷’彩‘色’棉軍衣都凍得直溜溜的了,走起路來也哢嚓嚓直響。

五晝夜來,槍不離肩,馬不離鞍,第三十集團軍的將士們,一路急行軍,為的就是能夠早日趕到晉北,打擊來勢洶洶的日本鬼子。

行軍隊伍中的一輛大豹子越野車上,集團軍司令魯逸軒、參謀長曲慕辰和作戰處長羅現榮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長期的行軍,讓人‘精’神倦怠,似乎連大腦都沒那麽靈敏了。

“東條英機這狗日的,天氣還沒有暖和就迫不及待地選擇動手,你們說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咱們這一路行來,可真吃了不少苦頭不過仔細想想,咱們現在境況都這麽糟糕,小日本肯定也好不了,這樣的氣候和環境,連平日一半的戰鬥力都發揮不出來,咱們占著防守的便宜還好受些,小鬼子兵可倒了大黴”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羅現榮看到道路旁的一匹戰馬在雪地裏滑倒,連同馬上的軍官一起栽倒在地,戰馬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不忍地搖了搖頭,回過頭向魯逸軒和曲慕辰問道。

曲慕辰說:“情況很明白了,小日本內部也不團結。根據總參的情報,四月份日本就會向遠東發起進攻,如今兵力和資源都開始向東北和北朝鮮地區集結,一旦真的打起來,在華日軍就將從主角一下子淪為配角,這是心高氣傲的華北日軍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就想在事件發生之前,先搞出點兒事情來,看看能否扭轉大局。”

魯逸軒笑了笑:“日本人內部的鬥爭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激’烈。看到昨天的戰報了嗎?日本人出動了二十餘架戰鬥機和四十多架轟炸機,結果被咱們攆得哭爹喊娘,到最後把寧武周邊的日軍掄了一遍,也不見日本人派出戰機迎擊,可見華北日軍手裏掌握的航空力量嚴重不足啊”

羅現榮不由恍然:“我說看到戰報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原來問題出在這兒。前幾個月咱們在娘子關和井陘駐防的時候,每次小日本來扔炸彈,都是鋪天蓋地,護航的戰鬥機起碼是一百多架,晉綏軍的空軍與之‘交’戰,總要吃不小的虧......經過半年多的發展,小日本起碼積累了上千架戰機,如今就出動這麽這一點兒,我估計其餘的都被‘抽’調到北邊去了”

魯逸軒搖搖頭:“也不可麻痹大意還有可能這是日本人的驕兵之計,我已經知會雷達部隊,全天候監測日軍戰機的動向,切不可讓他們偷襲咱們辛辛苦苦半年時間建立起來的機場。”

這時,一匹戰馬快速從後麵追上越野車,曲慕辰看到是情報處長丁銘,連忙讓司機把車開到一邊停下。

丁銘翻身下馬,拉開車‘門’,大聲稟報:“報告司令,參謀長:日軍昨夜利用風雪掩護,夜襲由劉汝明將軍第六十八軍鎮守的雁‘門’關得手,如今,雁‘門’關以南的代縣縣城已經被日軍占領,後續的日軍源源不斷通過內長城關隘,進入山西腹地。中路軍傅作義長官已下令第四十集團軍、第四十三集團軍奪回代縣,劉汝明將軍必須戴罪立功複取雁‘門’關,否則軍法從事。閻長官讓我軍加速北上,解代縣之圍。”

迎著灌入車廂的凜冽寒風,車內三人都猛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消息太驚人了,昨天戰局還一片大好,閻錫山甚至來電征詢第三十集團軍的意見,看看是否能能在來犯的三路日軍上做文章,隻要伺機消滅其中一路,日軍的攻勢就會被打‘亂’,山西就會轉危為安。

根據山西獨特的地勢地形,閻錫山指出,平型關關外的靈丘地區,處於群山包圍之中,敵軍援軍往來不便,若是布置得宜,完全可以利用我左路和中路部隊擋住敵人的時機,集結數倍於敵之優勢兵力,給予其致命的打擊,待到東條英機反應過來,敗局已經無可避免。但現在,隨著代縣的丟失,日軍一下子把晉北我軍切割成首尾不能相連的兩個部分,局勢驟然變得惡劣。

魯逸軒看了看外麵變得昏暗的天空,太陽不知道何時已經縮回雲層裏去了,一場大雪極有可能又會到來,皺皺眉頭問道:“我軍距離代縣還有多少路程,大概需要多少多少才能趕到?”

丁銘道:“現在我軍位於陽曲以北的上原村一線,以前這兒叫石嶺關,我們左手邊的大山是南山,右手邊為狼山,此地距離代縣大概有一百三十公裏。若是換做天氣晴朗,我軍最遲後天上午就可抵達代縣,但現在道路泥濘難行,而前往代縣一路上所經過的牧馬河、雲中河、滹沱河、陽武河等河流上的橋梁不敢確定是否會被日軍破壞,因此綜合種種信息,我軍恐怕還得三天才能抵達代縣。”

魯逸軒沉‘吟’不語,曲慕辰喃喃道:“三天?這個速度倒是不慢,就是不知道日軍能否給我們這三天時間,若是日軍在代縣站穩腳跟,進而南下繁峙縣,則平型關之我軍將處於日軍前後堵截中,隻有盡早從砂河撤向台懷、五台地區,才能避免全軍覆沒的命運,否則日軍向東一壓,就什麽都完了”

羅現榮問道:“可否從右翼軍‘抽’調主力,協助合擊代縣之敵?一下子集中我六個集團軍之主力,日軍未必便能抵擋得住吧”

魯逸軒道:“閻錫山下一步肯定會這樣調動,若是我三軍用命,日軍立足未穩,未必便沒有勝機,但是若各部存有保存實力的心思,那這個仗不用打了,晉北必然不守”

曲慕辰想了想,道:“若晉北失守,則連接北線三路大軍的忻口,將成為下一步作戰的中心地帶。老魯,我看我們現在不用急著趕路了,適當放緩行軍速度,讓將士們好好喘息一下,我估計你的推測八九不離十。

“這樣,我們現在距離忻口大概有四十公裏,過牧馬河再耽擱一點時間,我想明天中午到忻口,應該在情理之中。今天看這天氣,大雪一會兒就來,不用指望咱們空軍助戰了,隻能靠前麵的將士血拚,若是他們能夠拚出血‘性’,把小鬼子趕出晉北,我們自然會恢複急行軍,全力北上,若是明天戰局已經明朗,我們幹脆就在忻口構築防禦工事,我估計這將是我們麵臨的一場空前慘烈的惡戰”

“這個主意好”

羅現榮大力附和,魯逸軒也點點頭:“這算是比較穩妥的應對,就這樣辦理吧”待丁銘記錄完命令,魯逸軒又對他道:“把消息立即給主席發去,他在南華也關注著我們的戰事,現在咱們攤子撒得太開,方方麵麵都需要他,他的壓力比我們每個人都大。”

南華,新京市,總參謀部。

總參謀長辦公室裏,安毅放下手裏的電文,一時間感慨萬千,站起身來到臨湖的窗前。浩淼的西湖,‘波’光粼粼,湖麵上泛著輕舟和畫舫,好一副南國風情。

敘府再次傳來好消息:

經過研究院冶金專家和鋼鐵廠技術骨幹的不斷鑽研,敘府鋼鐵廠在冶煉技術上取得了突破‘性’進展,研究出了純氧頂吹轉爐煉鋼的全新的煉鋼方法。

在此之前,安毅集團所有的鋼鐵廠,采用的均是美國的平爐煉鋼法,這種方法對原料的要求不那麽嚴格,煉鋼容量大,生產品種多,是當今世界上的主要煉鋼方法,百分之九十的鋼鐵是通過平爐煉鋼法得到的。

轉爐煉鋼法其實不是什麽新鮮玩意兒,早在1856年德國人貝斯麥就發明了底吹酸‘性’轉爐煉鋼法,但由於此法不能去除硫和磷,因而其發展受到了限製。到1879年又出現托馬斯底吹堿‘性’轉爐煉鋼法,它使用帶有堿‘性’爐襯的轉爐來處理高磷生鐵,雖然轉爐法可以大量生產鋼,但它對生鐵成分有著較嚴格的要求,所以無法得到推廣。

而敘府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純氧頂吹轉爐煉鋼法,主要是利用純氧頂吹轉爐解決鋼中氮和其他有害雜質的含量問題,使質量接近平爐鋼,同時減少隨廢氣損失的熱量,可以吹煉溫度較低的平爐生鐵,因而節省了高爐的焦炭耗量,且能使用更多的廢鋼。采用這種新型純氧頂吹轉爐煉鋼,速度快(煉一爐鋼約十分鍾,而平爐則需七小時),負能煉鋼,非常節約能源,安毅一看就知道其蘊藏的巨大經濟和軍事價值。

安毅感歎,壓抑已久的中國人,一旦給他們一個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從來都不弱於世界上任何一個優秀的民族,真不知道他們以後還會帶給自己何等驚喜的發現。

安毅返回辦公桌前,當即批示:重獎發明純氧頂吹轉爐煉鋼法的科學家和技術人員。鑒於這一新型煉鋼法所擁有的重大軍事政治意義,要求必須嚴格進行保密,對有關人員的獎勵隻能暗中進行,不得在報刊雜誌上刊登相關消息,並要求簽署保密協議。

這種可以使煉鋼成本減少六成、生產速度加快三倍、礦石原材料利用率提高八成的新式煉鋼法,對所有工業化國家的吸引力,不啻於一座儲量巨大的金庫,因此,所有實行純氧頂吹轉爐煉鋼法的工廠,必須納入軍事管理範疇,涉及到的工人和管理者,也要簽訂保密協議,納入保密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