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六章 一觸即發

伏龍芝城是吉爾吉斯首府,它位於下楚河河穀吉爾吉斯山北麓,在曆史上是“絲綢之路”上的一座古城,在漢唐時為中國之領土,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詩人李白便出生在伏龍芝以西六十公裏的托克馬克古城附近的碎葉,吉爾吉斯人引以自豪的伊塞克湖,在我國曆史上被稱為“碎葉湖”。

蒙古崛起後,伏龍芝成為準噶爾蒙古及浩罕汗國的領土,到清康熙帝平定準噶爾蒙古之後,浩罕汗國向清朝稱臣,整個地區再次並入清朝國土。一八五四年,沙俄著手入侵浩罕汗國,二十六年後,浩罕亡國,包括伏龍芝城在內的整個吉爾吉斯地區都落入了沙俄的手裏,後來蘇聯又從沙俄手裏繼承了領土,就此這片地區離開了祖國母親的懷抱。

六月二十三日,上午九點,伏龍芝城北的蘇維埃政府大樓,蘇聯紅軍中亞戰區緊急軍事會議正在召開。

“同誌們,背叛了**信仰的遠東軍向偉大的蘇維埃發起了全麵進攻,截止今天早上六點,遠東軍的前鋒已經占領內特瓦、巴甫洛夫斯基、德沃列茨和卡拉蓋,我們紅軍經營的烏拉爾防線已經麵臨徹底崩潰的危險。

“我們中亞戰區必須切實行動起來,盡快擊潰與我們作對的中國人,就像十八年前我們擊敗白衛軍和帝國主義軍隊那樣,徹底粉碎與遠東軍勾結的中國資本家支持的反動軍隊對我國的幹涉,然後盡快北上,攻向遠東軍側翼,迫使其從西線調回兵力,以緩解正麵戰場的壓力。現在請大家暢所欲言,談談我們該如何擊破當前之敵吧。”

說完,庫利克威嚴的目光掃視了坐得滿滿一屋子的將校。

阿拉木圖兵團司令崔可夫站起來道:“根據整個戰略態勢,我認為我們應該堅定先打弱敵,再伺機尋找敵人主力決勝的思路,並以此製定相關作戰計劃。當前的形勢是中**隊分成左中右三路,以遠少於我們的兵力包夾我們,其中路部隊更是明顯偏弱,我們應該堅定不移地打擊敵人的中路防線,突破後一鼓作氣向北穿插,逼迫中**隊主動尋求與我們進行戰略決戰,屆時我們可以利用中**隊的急切心理,在利於我們作戰的地區,打他個措手不及,伺機消滅敵人主力。等到那時候,整個中亞戰局基本明朗,我們可以從容選擇向西或者向北,收複失土。”

騎兵集群司令戈羅多維科夫是布瓊尼的老部下,早在國內戰爭時期,他便是布瓊尼第一騎兵軍第四師及後來的第六師師長,在與白軍及波蘭、英國、法國、美國、日本等國的派遣軍的作戰中所向披靡,根本看不起崔可夫這個毛頭小子,當即站起來反駁道:

“敵人又不是傻瓜,感覺情況不對,大可以從容退回楚伊犁山,利用那裏的優勢地形進行防守作戰。《純文字首發》楚伊犁山南麓的土層,不同於北部的頁岩結構,基本上都是堅固的岩石,我們想重複中國人爆破攻堅的壯舉,那是絕無可能,我們能夠拿多少人命去填?反觀西線則不同,敵軍處於仰攻態勢,還托大不修築防禦工事,我軍一個衝鋒就可以進行縱深突破,一舉拿下西姆肯特和阿雷斯,進而收複塔什幹!

“向西進攻,不管是政治意義和軍事意義都極為重大,我想這段時間,大家都飽受缺糧之苦,許多部隊隻能維持兩餐,有的甚至隻是一餐,這樣下去如何能維持戰力?因此,我們隻能堅持不懈地一路向西攻擊,隻要打通裏海通道,我們需要的戰略物資就可以從高加索和烏克蘭地區運過來!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會議室裏響起“嗡嗡”的議論聲,崔可夫和戈羅多維科夫都有自己的追隨者,而且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意見是錯誤的,爭論異常激烈。

由紅軍總政治部主任調任中亞戰區總政委的梅赫利斯,原本是布哈林掌控的《真理報》的筆杆子,見慣了大清洗的殘酷,謹小慎微,他清楚這裏坐著的一群將校,都算得上是斯大林比較看重的將領,不敢開罪任何一方,站起來謹慎地說道:

“我方總兵力超過九十萬,我中央集群對付任何一路敵人,都有絕對的勝算,這樣算下來,崔可夫同誌的阿拉木圖兵團便算是富餘的兵力,那麽,可否請崔可夫將軍不管其他方麵的作戰,帶兵北上,直插中**隊進入中亞的橋頭堡烏斯季卡緬地區,截斷中**隊的物資補給。等到中**隊調動兵力解烏斯季卡緬之圍,我們再從容發動中線和西線攻勢,想必到時候仗會好打許多。”

屯兵於杜拉爾阿巴德(今賈拉拉巴德)的天山兵團司令斯特恩由始至終沒有發言,這位卸任西班牙民族解放政府總顧問、歸國不久即被任命為中亞戰區兵團司令的軍事指揮員,看著許多剛剛從西班牙回國就遭到逮捕並槍斃的同僚,心中充滿了恐懼,但庫利克卻沒有放過他,點名詢問他的看法。

無奈之下,斯特恩隻得站起來:“中線作戰有中線作戰的好處,打通裏海鐵路則可以把我們同蘇維埃緊密地聯係在一起,向北打則可以威脅中**隊的補給,各有優點。我堅決服從組織的決定,指哪打哪兒,絕不後退一步!”

庫利克翻了翻白眼:“斯特恩同誌,你是不是對組織有抵觸情緒啊?到任兵團司令後,沒有提出一個合理性建議,這與你在西班牙的表現迥然有異,難道說,你心裏有鬼?”

斯特恩沒想到自己刻意隱忍,依然招來猜忌,不由怒氣暗生,昂首大聲回答:

“庫利克同誌,就我個人而言,崔可夫將軍的意見比較正確,戰爭說白了還是得依賴人來實行,隻有堅決地消滅中**隊的有生力量,繼續把敵我兵力差距拉大,才能確保我們戰略的勝利進行。

“目前的情況很明顯,西線的中**隊,是三部中**隊中實力最強大的一部,他們之所以沒有任何防禦措施,是挖開一個坑讓我們向裏跳,一旦我們向西發起攻擊,很容易落入對方設下的圈套,損兵折將。一旦我們兵力損耗過多,則不僅楚河以東的敵軍我們啃不動,恐怕就連防守也無法確保,到時候必將一敗塗地!”

斯特恩說完就後悔了,他可是知道號稱“察裏津炮王”的庫利克在斯大林心目中的地位,此君雖然在中亞連遭敗局,在中亞紅軍指戰員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他卻依然不失寵信,剛剛獲得的元帥軍銜就是證明,這會兒庫利克正想拿人開刀重新樹立權威,自己不是湊上去讓其打臉嗎?

果然,庫利克站了起來,一臉的嚴肅:“斯特恩同誌,戰役還未開始,你就宣揚悲觀主義言論,居心何在?最為關鍵的是,你居然質疑我們偉大領袖斯大林同誌作出的戰略部署,是不是想篡黨奪權啊?”

說到這裏,庫利克拿出一份電文,在手裏揚了揚:“這是昨夜斯大林同誌以中央執行委員會和最高統帥部的名義,發給我的急電,要求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向西打,收複塔什幹、斯大林納巴德和阿什哈巴德三座中亞加盟共和國的首府,鼓舞全體蘇維埃民眾抵抗侵略的決心和勇氣!”

斯特恩心中暗叫糟糕,鼓起最後的勇氣問道:“既然元帥同誌已經有了斯大林同誌的最高指示,那還需要我們討論什麽,直接宣布不就行了嗎?”

全場一片沉默,庫利克冷酷地一笑:“同誌們,早在一個月前,貝利亞同誌即通知我注意查明隱藏在我們內部的敵特奸細,重點對象就是從西班牙回來的那批人,斯特恩同誌具有重大嫌疑。今天舉行這個會議,我一方麵是想聽聽同誌們心裏的想法,另一方麵,就是要通過這個會,揪出我們內部的叛徒。沒想到我簡單地試了一下,斯特恩同誌果然對我們的革命事業抱有敵視心理,竟然詛咒我們偉大領袖斯大林同誌親自指導的方針戰略必將遭到失敗,這是何等嚴重的錯誤行為?”

斯特恩臉色慘白,顫抖著聲音道:“庫利克同誌,不是你讓我發表看法的嗎?不說是錯,說了也是錯?到底要怎樣才沒有錯?今天是你要我闡述對下一步戰事的看法,我也不知道斯大林同誌已經做出了批示,所謂不知者不罪,怎麽能硬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呢?這事兒就算是到斯大林同誌那裏說理,我也不怕!”

“狡辯!”

庫利克冷哼了一聲,“你這個混入我們革命軍隊內部的可惡反革命分子,休想為自己脫罪!若你是清白的,貝利亞同誌怎麽會來電說斯大林同誌要求對你們這批歸國人員著重進行審查?”

說到這裏,庫利克手一揮,已經站到門口的四名契卡人員衝到斯特恩身後,下了斯特恩腰間的槍,然後把其雙手扳到身後,押出了會議室。不一會兒,外麵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一位戰功卓著的紅軍將領,就這樣因為莫須有的罪名槍斃了,而這在大肅反盛行的三七、三八、三九年,幾乎是一種常態。(真實的曆史中,蘇聯英雄獲得者斯特恩被內務部關押後,於四一年十月二十八日被內務部槍決,同時被槍斃的還有另一位兩次蘇聯英雄獲得者——空軍中將斯穆什克維奇。)

整個會場一片壓抑,誰都不敢多說一句話,生害怕一個不慎,就把自己也繞進去。

庫利克見震懾了全場,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不由意氣風發,大步走到大幅作戰地圖前,拿起了指揮棒:

“同誌們,根據斯大林同誌的指示,戰區參謀部門經過一夜的研究,終於製定出具體的作戰計劃。戰役第一階段,崔可夫同誌率領阿拉木圖兵團,向西攻擊紹克帕爾,牽製中**隊中路軍團,使其無法對我主力兵團造成威脅;

“戰役第二階段,我們集中中部集群八個集團軍、五個騎兵軍和三個裝甲師,共計五十八萬人,向西姆肯特和阿雷斯發起攻擊,將中**隊主力集團軍群消滅在卡拉套山和塔拉斯山以南地區,然後我軍不做任何休整,火速南下,力爭在列寧納巴德地區消滅另一個中國主力作戰集群;

“戰役第三階段,我們將分出一部分兵力,向西收複裏海鐵路沿線城市,恢複與蘇維埃的聯係,主力則堅決向北,沿中亞鐵路一直攻向烏拉爾山南線城市契卡洛夫,攪得遠東軍後方不得安寧,迫使其調遣部隊回援;

“隨後戰役就進入第四階段,我軍撤離契卡洛夫,由阿克摩林斯克、卡拉幹達南下,與崔可夫兵團一起,一南一北,將中**隊中路軍團消滅在巴爾喀什湖與楚伊犁山地區;戰役第五階段,我軍全線出擊,將潰逃的中**隊最後一部分,消滅在哈薩克斯坦東部山地及丘陵地區,最後把戰火燃向蒙古。”

庫利克顯得非常興奮:“以九十萬對五十萬,我軍兵力幾乎是對方的兩倍,而且中亞是我們的國土,我們處於內線作戰,可以從民眾那裏得到補充,而中**隊是侵略者,必將陷入人民戰爭的泥潭,我們的勝利將不可阻擋!”

崔可夫欲言又止,但想想斯特恩的遭遇,心中不由一寒,終於忍住沒有發言。於是,蘇軍中亞戰區的戰略就此決定下來,兵力和物資調配圍繞作戰計劃全麵展開,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