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五章 到底誰說服了誰(上)

察團的到來,作為地主的朱培德一點兒也不意外,因著考察團成員一同從南京乘船回來。

此行朱培德在南京出席了蔣總司令的複職儀式並參加了三天會議,又與許多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盤桓敘舊,因此在南京待了近一周時間,其間蔣總司令兩次單獨設宴,盛情款待,就全國、全黨局勢,以及江西經濟發展問題、剿匪問題和民生問題展開商討,交換意見。

蔣總司令對朱培德在去年底那段政治鬥爭最為關鍵時刻聯合賀耀祖、開鑫等不屬於任何集團的立勢力通電全國、懇請他蔣某人盡快複職而深表感激,朱培德也因自身日益壯大的軍力和財力,政治地位和聲望穩步提高,已經成為各大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

蔣總司令對朱培德深為尊敬,依仗頗多,非常清楚這位足以改變當今兩個陣營實力對比的老好人的重要作用,所以蔣介石沒有隱瞞要安毅重新出來帶兵的決定,並就此與朱培德密商了很長時間,並在不少地方做出寬宏的讓步,以示誠意。

碼頭上戒備森嚴,安毅率領新郎官尹繼南、企業集團的決策精英周崇安、張熹、鄭經綸、老南昌商會主席周大善人等十餘名企業和商會負責人冒雪前來迎接。

剛剛從央政學校畢業的征募處主任黃應武、副主任常保芳則率領數十名官兵站在另一側,常保芳眼巴巴看著安毅等人身穿便服,輕鬆地低聲交談,自己卻不能跟過去抽根煙聊聊天,心裏很不舒服。

隊伍前麵的黃應武回頭到常保芳和弟兄們個個可憐巴巴的樣,不由得低聲罵了起來:

“***,你急什麽?明知道這是在演戲還這樣,真以為師座拋棄我們了?***就這點兒眼光……”

常保芳不服氣地頂起來:“鸚鵡孫罵誰呢?枉你讀了近一年的政治學校,竟然還是這個鳥水平,早知這樣當初讓師座換老去還好些!”

兄們憋不住全都笑了起來,黃應武嘿嘿一笑,看到安毅不悅地望過來忙挺直腰板:“肅靜!都閉上鳥嘴站好了,誰給老丟臉,回去關三天禁閉!”

客船停穩。身穿色革命軍冬季將官服地蔣鼎等人出現在安毅和弟兄們地視野裏。碼頭上地安毅剛要大聲打招呼。就看到朱培德出現在蔣鼎身邊兩人相互謙讓。最後還是朱培德含笑先行。

心地安毅與周崇安、沈鳳道對視了一眼。來不及商量。連忙迎上前去。恭敬地和朱培德打招呼著與大哥蔣鼎四手相握。相視大笑。

尹繼南也迎上一群黃埔尊長和眾師兄熱情致禮。大家走到一旁相互介紹。足足耗去十幾分才算告一段落。

安毅非常有禮貌地將蔣鼎、俞濟時、賀衷寒等人帶出***。指指前方整齊列隊地黃應武等數十官兵低聲提醒:

“大哥、諸位師兄。第一軍南昌征募處地官兵等待很長時間了。你們去接見一下吧。”

蔣鼎等人一愣到安毅說完已經到朱培德等人身邊一起走出碼頭。隻能一同來到黃應武等人麵前回禮。聽完黃應武地報告。蔣鼎含笑點點頭:

“弟兄們辛苦了!黃應武上校,聽說果夫先生非常看重你求你的意見時建議你留在黨部工作,你卻婉言拒絕了隻願回到老南昌征募處工作,能否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報告副軍長下才疏學淺,難當大任到政治學校進修十個月眼界大開,思想覺悟有了一定程度提高,與總部那些滿腹才華的弟兄們比起來實在汗顏,反複考慮之後覺得倒不如下到基層繼續鍛煉為好。”黃應武麵不改色地回答。

身穿將軍服的賀衷寒微微一笑:“瞎扯淡,‘一一二事件’政治學校反對特別委員會的示威行動,你黃應武是參加了幕後組織工作的,你的口才很好,鼓動性也強,那天麵對鎮壓的槍口你也毫不畏懼,利用自己紮實的軍事技術指揮你的同窗及時散開躲避,否則麵對那麽多槍口死傷絕不止數十人,你的優異表現贏得了黨部上下和政治學校師生們的尊敬和讚譽,而且你在校期間學習不錯,歌也唱得好,如今政治學校流行的幾首歌曲都是你教的,已經傳遍南京各大學校了。

果夫先生和學校老師們私下說,你之所以堅持要求回到老南昌,根本原因是你要回來追隨你的老長官安毅,我說的沒錯吧?”

黃應武挺起胸膛大聲回答:“報告將軍,屬下認為,革命軍人就是一顆螺絲帽,哪裏需要就擰在哪裏,屬下看到我第一軍將士在蔣副軍長和各長官英明率領下,繼承山先生遺誌,拋頭顱灑熱血奮勇作戰,消耗很大,因此才毅然決定

昌征募處加強征兵工作,用實實在在的努力,為我自己微薄的貢獻!

屬下的選擇與老長官安毅先生沒有任何關係,何況他已經不是我們革命軍的一員了,但是屬下和官兵們仍然很尊重他。”

“說得好!”

蔣鼎大聲讚揚,拍拍黃應武的肩膀和藹地說道:“我們這次來,其一項主要工作就是考察南昌征募處,實地解決你們的困難,並對做出突出貢獻的官兵進行表彰嘉獎!你們做得很好,三個多月時間就為我軍輸送了七千兵員,軍部上下非常滿意,望你們再接再厲。好了,辛苦弟兄們了!請回吧,明天我們就會前往征募處看望弟兄們。”

“謝長官!屬下定會將長官們的鼓勵與關懷帶回去。”

黃應武敬了個,轉身高喊口號,率領麾下弟兄整齊跑出碼頭,登上一輛大卡車很快離去。

蔣鼎摸摸鼻,連連搖:“這個狡猾的東西,一開口就是滿嘴堂而皇之的口號,偏偏你對他沒辦法,還得回應他的話才行,怪不得果夫先生和政治學校的那幫教官這麽看重他,這家夥果然天生就是個搞陰謀詭計的料!”

眾人聽了然失笑,俞濟時笑完低聲說道:“不知諸位留意過沒有,黃應武上校把自己和安師弟之間的關係撇得幹幹淨淨,振振有詞,暗含機鋒,馬屁拍的也高明,此人不簡單呐,怪不得當初安師弟力薦他破格進入政治學校深造,果然是個人才。”

眾人頻頻點頭,看到安毅送完朱德一行趕了過來連忙過去,安毅滿麵春風地大聲說道:

“位將軍,諸位兄長,朱前輩說他已經與各位打過招呼了,今晚他老人家將在狀元樓為考察團全體長官接風洗塵,小弟幾個也跟著沾光了!車已備好,不知道諸位喜歡住江西大旅社呢,還是住小弟公司旗下的江南賓館?”

蔣鼎毫不猶地回答:“你的江南賓館和那個什麽夜總會已經名聲在外了,承蒙你接待過的弟兄個個都說設施一流極其豪華,不但每套客房都配有洗手間,而且不出房間就可以洗熱水澡,比江西大旅社強上百倍,我們整個團一路頂風冒雪風塵仆仆趕來,不住這樣的地方住哪裏啊?”

賀衷寒、澤等人齊聲附和,見這情形安毅連忙恭請大家移駕登車,邊走邊感歎地說道:

“哎呀,將星雲集,真是蓬蓽生輝啊!開張以來,江南賓館還從未接待過這麽高規格的團體,小弟受寵若驚啊!

這樣吧,反正各位兄長都是因公事遠道而來,小弟也表表心意,就請求賓館經理給打個八折,再贈送給每人一張樓下西餐廳和咖啡館的消費,如何?小弟夠大方吧!”

“安毅,你休想!”

一直被弄得滿肚氣的黃埔同學會南昌分會秘書長鄧儀惱火地罵道:“諸位請看這個唯利是圖的家夥,哪裏還有一丁點兒同袍情義?活脫脫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奸商,今天咱們就住進去一分錢都不給,看他能把咱們怎麽樣?”

眾弟兄齊聲讚同,紛紛笑罵安毅的奸商作風。來到一溜轎車旁,安毅非常平靜,滿臉微笑:

“各位長官請聽小弟一言,大家都是革命軍人,還是黨國棟梁,這麽幹和其他軍閥有何區別?恐怕校長知道了也會不高興的,要是給小報記者得知,更是有損我革命軍形象!這樣吧,小弟就損公肥私一回,再向賓館經理施加點兒壓力,讓他無論如何再讓一步,就打個七折好了,這下總該行了吧?請上車,諸位請!車費小弟就不收了……”

賀衷寒等人看到身穿長袍馬褂的安毅一副商人打扮、舉手投足從容不迫氣定神閑的樣,看似熱情其實生分得很,讓人心裏很不舒服,聽他還這麽煞有介事的調侃,全都忍無可忍地大罵起來。

七八個弟兄車也不坐了,放下行李就一擁而上,把安毅壓在雪地上虐待,哪裏還顧得上影響好不好?

小個的康澤好不容易擠進去踹了兩腳這才解恨,樂不可支地找到行李,鑽進車後開懷大笑,等渾身雪水猝不及防的安毅爬起來四下一看,周圍除了遠處負責警戒的目瞪口呆的官兵之外,就是遠遠避開的老百姓,隻剩自己一個人站在空曠的雪地裏狼狽之極。

安毅噴出鼻孔裏的積雪,擦去滿頭滿臉的雪花,看到沈鳳道從前頭那輛轎車探出個腦袋,終於找到發泄對象,抬起酸疼的手遙指已經縮回去的沈鳳道,高聲怒罵:

“老沈你這孫……見死不救,老和你割袍斷義……哈哧、哈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