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七章 冰與火的見證(十七)

第八二七章冰與火的見證(十七)民國二十二年三月三日淩晨五點四十分,中國軍隊向寬城以北八公裏的大龍溝、東北方向八點五公裏的劉家莊、正東七公裏的侯家峪防線展開猛烈炮擊,駐紮正北方向大龍溝的日軍第八師團第五步兵聯隊和騎兵第十聯隊陣地,駐紮劉家莊和侯家峪的日軍第六師團第三十六旅團陣地,在長達十五分鍾時間裏硝煙彌漫,火光四起。日軍訓練有素,經過一陣短暫的慌亂之後,很快便穩住了陣腳,十五分鍾之後各部日軍先後展開炮火還擊。關外殘冬季節的天氣條件十分惡劣,雖然天空中時常飄著的雪花早已經消失不見,但隨著氣溫的逐漸回升,漫山遍野的積雪、小河溪流上的堅冰開始融化,潮濕寒冷的天氣加上雪水化凍的泥濘地麵,使得匆匆挖掘出來的戰壕鬆軟異常,密集的炮彈爆炸後發燙的地表以及空氣中彌漫的熾熱氣流,輕易地融化了寒冰殘雪,戰壕裏瞬間積水流淌,交戰雙方的官兵經曆了開戰以來最為嚴酷的考驗。

中央軍團胡家林獨立師獨立第一旅、魯逸軒十七師第五十旅、第四軍團於兆麟旅、第五軍團趙庭芳旅兩萬將士匍匐在本方陣地前兩公裏左右的雪地上,遙望腦袋上方拖曳著赤紅尾焰、發出片片尖嘯聲飛來飛去的炮彈不敢動彈。

趙庭芳旅四千將士更是麵紅耳赤。心跳加速,心中無比緊張,眼望身後的陣地在自軍炮火還擊下泥石飛濺,濃煙滾滾,心裏不得不佩服臨時擔任前線總指揮的胡家林的睿智??兩個小時之前,接到前線指揮部緊急命令的趙庭芳旅官兵在長官的嚴厲嗬斥下,在中央軍一個連的憲兵督戰隊殺人的目光逼迫下,不情不願地頂著刺骨的寒風,一寸寸爬出背風的戰壕,用了兩個小時才避過日軍前哨的監視,悄悄地爬到現在的位置,當時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官兵一麵喘著粗氣,一麵在心裏操中央軍和胡家林的娘。

可如今,在震耳欲聾的炮彈尖嘯聲和爆炸聲中的趙庭芳旅官兵已經明白過來,地麵不斷傳來的劇烈震動,不但觸動了他們的身體,也觸動了他們心中某個軟弱部分,幾乎所有官兵都知道,如果此刻自己仍然藏身於那些匆匆築就得簡陋陣地裏,在日軍如此猛烈的炮火還擊下,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否還存活著。

關東軍司令部和前線各級指揮部也和中國軍隊的各級指揮部一樣,緊張而又忙綠,對於銳意進取力爭在長城一線取得更大戰果的關東軍來說。寬城守軍的主動反擊是意料中的事情,為此關東軍上下也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和係列應對方案,日軍隻是對數量大增的寬城守軍再次使用安家軍那種二十四小時隨時都有可能發動的主動進攻頗為難受,這支強悍的軍隊似乎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天氣的影響,隻要他們想打,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他們也會不顧一切地幹。這種強橫得近似野蠻的風格,讓關東軍上上下下非常頭疼,也甚為欽佩。盡管他們知道安家軍需要為此克服許多難以想象的困難,甚至因此而出現不小的非戰鬥減員,但至少這種精神是令人佩服的。

與關東軍司令部將佐們正在緊急進行的理性分析和密切注視戰局發展相比較,北平城裏的華北總司令部裏的將帥們卻欠缺很多,二十餘名各軍將帥坐在寬闊的、鋪上厚厚藍色絨布的長桌周圍,一麵享受上好的香茗,漫不經心地傾聽中央軍團總指揮楊傑通報戰況和陳述此次“寬城戰役。的作戰目的,一麵在心底裏琢磨此戰對自己的部隊會產生什麽影響?為什麽中央參謀團在淩晨三點才突然召集各部將帥出席緊急會議?為什麽之前並沒有向自己通報這次所謂的“寬城戰役”的作戰計劃及發起時間?於是,自然而然就產生了很多負麵的想法,也使得團結在抗日這麵大旗下、本就沒有多少涵養和大局觀的各部將帥更加情緒化地麵對問題。

少帥張學良坐在正北方的主位置上,與中央參謀團團長、內政部部長黃紹琺坐在一起,他有些局促不安。兩次悄悄望向左邊一排位置首位上的楊傑和第二位的安毅,楊傑從容不迫地宣讀報告,陳述“寬城戰役”的諸多事宜,安毅則默默地吸著煙,兩眼望向前上方虛空處,似是在冷靜思考,又像是時什麽都無所謂。嚴肅的俊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甚至有一絲令人難受的冷漠。

席間滿座將帥除了黃紹琺和楊傑之外,恐怕隻有少帥張學良明白“寬城戰役”這一計發製定出自於安毅之手,也隻有他能理解安毅如此彈精極慮保密的苦衷,因為在此之前。華北各軍的行動以及軍事機密都會被日軍提前掌握,日軍無孔不入的情報係統令人不寒而栗,卻又無可奈何,要知道東北軍本來就是在日本人大力扶持下發展壯大的,再加上九一八之後國人普遍存在的悲觀失望情緒,出現許多變節和叛國者也是可以想象的事情,至少現在少帥就有一種對局勢近乎失控的絕望感。要不是安毅在前一段時間果斷發起“肅奸行動”重創了日軍遍設平津地區的情報機構,如今的情況恐怕更為惡劣。

楊傑講話完畢,向主位上的少帥張學良和黃紹琺點了點頭,黃紹琺與張學良低聲商量片刻,麵向交頭接耳的眾將帥,雙手虛壓示意安靜,隨即大聲說道:

“諸位,下麵有請安毅將軍談談此戰的具體步驟??”

安毅正好把沈鳳道剛才遞上來的戰報看完,和上文件夾後還給了在一邊等待的沈鳳道,站起來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客氣地向眾人點點頭,開始通報最新戰況:

“現在是淩晨六點三十二分。寬城前線的地麵進攻已經展開了二十二分鍾。再此告訴諸位一個“消息。東北軍輔帥張作相將軍、第四軍團總指揮萬福麟將軍現在正在寬城。與前線總指

十舊二林將軍起,指揮各部對日作戰。”??????????????滿座將帥再次躁動起來,這個問輔帥不是昨天還在承德視察防務嗎?那個說是不是這一仗早有準備而我們不夠資格知道、否則輔帥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寬城?議論聲越來越大,一些人的心態逐漸失衡,情緒也隨之變得激動起來。

安毅見狀淡淡一笑,沒有說話。默默地坐了下去,非常有耐心地等待大家自動安靜下來。

率部退到隆化一線的東三省抗日義勇軍第一軍團司令彭震國大聲問道:“安將軍,有個問題我想問問安將軍,這麽大一個軍事行動,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們這些人?是信不過我們,還是認為隻有中央軍才是抗戰主力?”

安毅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來我不願意提這個問題,更不願意做些畫蛇添足的解釋,不過既然彭將軍問起,我也隻好實話實說了。大家猜得不錯,“寬城戰役,的作戰計劃是本人領銜製定的,但並非是早有準備早有預謀的計劃”而是昨天下午才開始著手,於昨天晚上十二點才完善的,在此期間這一作戰計劃得到了黃季寬長官和楊耿光長官的審核同意,並獲得兩位長官在其中關鍵問題上的斧正。

在此,請允許我向各位表示歉意,向少帥表示歉意,向被我挽留下來卻不知道怎麽回事的第七軍團總指揮傅作義將軍表示歉意,我沒有在此之前將“寬城戰役。的任何消息告訴大家,懇請海涵!”

說到這兒。安毅恭敬地站起來。向眾將帥鞠了個躬,隨即抬起頭。一臉沉重地說道:“之所以沒有告訴大家,完全是因為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我華北各軍各部門都發生了這樣那樣的泄密事件,這一點相信在座各位心裏都很清楚,也都深感悲痛。

“僅在東線的寧城,我們就連續抓獲了七名日軍間諜,按出三部無線電台,從第八旅和暫編第四師中,也抓獲了兩名隱藏在軍中的日本奸細,其中一位還是暫編第四師的機要科長,正是因為此人的泄密,差點兒讓中央軍團的防空部隊兩營遭受滅頂之災,還好,這兩個營長嚴格遵循上級命令打完就跑,而且幸運的獲得了第十一航空大隊的空中支持,這才在日軍三架戰機的的狂轟濫炸中全身而退。

“正是因為這種慘痛的經驗教,迫使我們不得不對重要的“寬城戰役,作戰計劃嚴格予以保密,加上戰局瞬息萬變,計劃,也是匆匆製過大家想一想,計劃製定完畢到現在為止都不到七個小時,根本就無法提前通知各位,這一點還請諸位多多諒解

眾將帥這下沒話說了,會議室裏一下子沉默下來。

安毅說的都是實情,其實就算是信不過這番解釋也沒辦法,安毅的理由很充分,就連堂堂的少帥和代表閻錫山趕來北平開會的晉絡軍大將傅作義都不知道這個“寬城戰役”的作戰計劃,其他人更不敢自恃身份。繼續向安毅發難了。

安毅對臉帶笑容無聲鼓勵的少帥和對日軍無孔不入的情報係統深以為然的傅作義感激地點了點頭,開始說到正事上來:

“諸位,剛才楊耿光長官已經詳細介紹了“寬城戰役。的情況和自的。下麵我向大家匯報的是已經取的的進展和下一步作戰要求。

“在陳述這些情況之前,我想先回答一下剛才幾位同仁的議論,為何把這次反擊作戰稱之為“寬城戰役。?這並不是我安毅好大喜功,嘩眾取寵,而是因為寬城麵對的日軍已經發生巨大變化,寬城以北八公裏的大龍溝是日軍第八師團第五步兵聯隊和騎兵第十聯隊,兵力合計九年餘人;劉家莊和侯家峪方向的,分別是日軍第六師團第三十六旅團的步兵二十三聯隊、步兵四十五聯隊,兵力合計一萬七千餘人。在第六師團東麵,還有日軍第十四獨立混成旅團。旅團長叫做部服兵次郎,這是關東軍最為精銳的一支部隊,比尋常旅團多出一個炮兵聯隊和一個戰車大隊,總兵力高達一萬一千五百人,很有可能會在作戰中後期突然加入戰場,一舉扭轉戰場態勢。”

眾將帥一片嘩然,臉上全都是驚愕之色,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原來小小的寬城已經成為中日雙方的交鋒焦點,撇開尚不明朗的部服旅團不算,僅僅隻是寬城守軍麵對的日軍,就高達兩萬六千餘人,幾乎與承德方向所承受的壓力相當,甚至更大。眾將帥也隨之醒悟,安毅將此次反擊戰稱作“戰役”是非常正確也是非常客觀的,換成別的人,恐怕要用上“大決戰。這樣的字眼了。

此後,隨著安毅一邊回答大家的疑問,一邊就戰局深入淺出地逐一介紹,眾人終於理解安毅的良苦用心,也為他在這種關鍵時候不惜血本地挺身而出、派出麾下最為精銳、也是當前唯一能調動的兩個師出關迎戰而深感欽佩。

哪知安毅不罷不休,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再次宣布了一個重磅消息:“諸位,現在是七點零三分。中央軍第十一、第十二航空大隊的六十九架戰機恐怕已經到達寬城上空,對日軍展開猛烈轟炸和空中打擊,以配合我地麵部隊發起的攻勢。

“此役要是幹得好的話,在輔帥和萬總指揮、胡家林副軍長指揮下,獨立師一萬六千將士或許能重創第八師團的第五步兵聯隊和騎兵第十聯隊,並將這股日軍死死牽製在大龍溝一線,迫使第八師團抽出兵力增援,從而減輕承德方向第五軍團所承受的壓力。目前戰鬥正在進行中。具體戰況我隨時會予以通報。”

滿座情緒激動,議論紛紛,不少人望向已經坐下的安毅,眼裏滿是驚訝和懷疑,似乎都存在一個相同的疑問: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