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〇章 魚水情深

一條條河水喲、那個三道道坎。滿眼的穀子喲紅豔豔剔化五詛祖輩輩喲那個。度日如年數著黃土坡上的高梁杆杆;一個個亡魂噢、暈乎乎到滇南遇到了恩人喲能吃飽穿暖;顫悠悠的心喲、那個苦辣酸甜安家軍的恩情喲薄如雲天

蒼茫恢宏而又深藏著淒然悲壯的信天遊歌聲在天地間回**正在與鄉親們一起收割、揮汗如雨的安毅驚訝地抬起頭四處尋找唱歌的人現遍野的鄉親和官兵們都停下手裏的鐮刀直起腰板聆聽這蒼涼的幾乎是吼出來的質樸歌聲。

東北方向綠油油的山坡上一個頭上仍舊包著白毛巾的黑瘦漢子仰麵朝天緊閉雙眼對著金色稻田裏的數千軍民一聲聲吼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信天遊調子眼中止不住的熱淚已經流淌到他青筋凸起的黝黑脖子上。

漢子身後的大樹下坐著一個抱著孩子、敞開衣襟喂奶的女人她時而望望四周悠閑吃草的牛群時而望向前方第一次扯開嗓子敢對著幾千鄉親和安家軍官兵唱歌的丈夫眼裏時而擔憂時而感動聽了一會兒禁不住頻頻擦淚。女人是在逃難途中認識前麵那個踩腳丈夫的當時女人的孩子和老人全都病死在鄂陝交界的荒野途中滾滾南下的難民沒有一個有力氣看她一眼是她現在的丈夫一個連自己都顧不上的三十八歲政子偶爾看到她還能哼哼就把她從死人堆裏背起來一路蹣跚而行曆盡艱辛背到了鄂西北白河縣安家軍設置的收容站。?年方二十麵貌故好的女人當時已經奄奄一息是安家軍軍醫的治療是這個政腳漢子在長達二十多天裏夜以繼日的照顧她才幸運地活了下來病好之後來到川南她嫁給了這個比她大十八歲一輩子都沒摸過女人**的放羊娃。

再次遷移來到滇南時女人已經懷孕得到農場和安家軍政治代表的照顧不但率先分到房子被子、鍋碗瓢盆和半畝菜地還成了一萬三千多畝肥沃土地和方圓十幾裏山林草場的共同主人。

女人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孩子滿月的那一天同時陝北鄉親的場長老賈和軍代表提著大包小包禮物上門祝賀臨走前交給自己和丈夫一個新任務:農場剛分到八十頭健壯的黃牛你們一家從今天開始不用追著號子下地了專門為農場放牛幹好了你們夫妻倆的工分加倍計算。

數月來八十又黃牛在踱子夫婦的精心照料下膘肥體壯其中的二十七頭母牛已經生下小牛犢油鹽不缺、溫飽不愁的夫妻倆因此數次受到公開表揚。黑板報上光榮榜每個月都有夫妻倆的名字從小孤僻性格懦弱的丈夫也有了笑臉時常在放牛期間哼哼幾句家鄉的小曲來和自己的女人打趣但是像今天這樣唱得聲傳四野、唱得石破天驚的事情女人此前還從來沒見過女人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指望聽到丈夫好聽的、但是從來不敢大聲唱出口的歌聲今夭她聽到了。

短暫的驚張羞澀過後女人凝望著自己膽小的丈夫遙望山下金燦燦的稻田和黑壓壓的鄉親們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和自豪感在女人心中流淌暖洋洋的暖得讓她的淚也是熱乎乎的。

田坎上安毅接過一位美麗女人遞來的水低聲致謝望了一眼曬坪上搖動的五架風車、一群群圍著四方大木桶摔打脫離稻穩的赤身青壯呼出口滾燙的熱氣一口把滿滿一碗水喝了個底朝天。

“將軍還添一碗嗎?”

年輕漂亮的女人聲音很好聽。端莊潤潔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拘謹的神態和婀娜的身軀讓安毅乍見之間有一種驚豔的暈眩感。

安毅擦去臉上流淌的汗水低聲致謝:“夠了謝謝”朱蘊。去勸勸你爸別讓他累著了搖風車的活計是年輕人幹的小心扭了腰身得不償失啊。”

朱蘊望向曬坪上把長衫下擺綁在腰間的父親朱子瞻禁不住嫣然一笑低聲解釋:“將軍不用擔心我父親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他每天天沒亮就起來打拳幾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雖然胡子花白了但身子骨還是很硬朗的”長這麽大我從沒見過我父親像今天這樣高興像個孩子似的”

安毅看到朱蘊捂著小嘴笑頗為驚訝再次望向正在鼓動風車大呼加穀子的朱子瞻想了想走到一旁的民政局長朱耀良身邊:

“耀良兄朱老的大兒子朱耘還在”南政法大學進修小兒子又在理工大學附中讀書朱蘊這次也要去政法大學進修家裏還有沒人照顧啊?”

“將軍請盡管放心朱蘊走了有二媽和幾個老傭人照顧不行的話還有我們朱氏家族幾百個晚輩在所住的城中西大街整條街都是親威朋友誤不了況且我叔父他老人家導體健壯尋常走路等閑的夥子都比不上他矯健敏捷不服老啊!”高鼻深目的朱耀良很自豪。

安毅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耀良兄我想問一下你們家族很龐大在滇南像你們朱氏家族這樣的大家族還有嗎?是否也和你們一樣世世代代一直守著祖宗的基業和規矩?”

朱耀良想了想:“嚴格說來不多了”我們原是淮北人祖上於洪武年間跟隨永樂皇帝征伐雲南平定邊亂之後便留了下來”根據幾百年流傳下來的家譜看我們祖上其實複姓南宮因為屢立戰功被賜予國姓朱姓我們的老祖宗在永樂皇帝班師之後留下來鎮守滇南官職是指揮使司六品鎮撫永樂帝即位之後祖上的第二代家主晉正五品宣撫司金事從此後一直留在滇南開枝散葉。大清統治期間我朱氏家族盡數辭官卸甲歸田再也沒有回到淮北故鄉了。”

“怪不得你們朱氏家族擁有這麽優秀的禮教和紮實的文化。”安毅由衷讚歎。

朱耀良笑道:“將軍過獎!其實雲南這兒還有兩家也是源遠流長和我們朱家一樣於明朝初年來到雲南生根芽那就是大理的沐家和李家他們都是太祖爺留守雲南的功臣之後各家族幾乎都在吳三桂帶領清兵攻下雲南之後沒落包括我朱家的很多前輩都在抵抗清兵中戰死沐家和李家更為慘重。一度銷聲匿跡。後來清廷漸漸放寬統治後才又浮出水麵小心度日。我們朱家地處滇南地域遙遠毒物瘴氣橫行清廷統治薄弱。這才有了家族今天這般昌盛。

“數百年來祖宗的老規矩很多都悄悄變了比如我這個朱家旁支母親是擺夷族人叔父家的朱耘、朱牧兩兄弟是祖籍鳳陽的李氏大媽所生純正的漢族血統而朱蘊妹子則是居住在此乙七、剛舊族二媽所生。和我一樣。長相與族中兄弟姐妹略有函州我們這幾代人由於通婚的原因很多人都能說兩三種少數民族語言?與周邊各民族相處融洽常年往來但是像朱蘊妹子這麽聰明、能說幾乎所有民族語言的就她一個”所以議會決定讓她從明天開始跟隨將軍視察各地擔任翻澤的職務也隻有她才能和各個山寨的頭人說得來無論哪個民族的頭人都喜歡她把她看成自己人特別是回族鄉親都快把她當成公主了哈哈!”

安毅這才明白為何朱耀良和朱蘊都有高鼻深目的特征兩人無論是身材還是容貌都繼承了兩個民族的優點三十四歲的朱耀良顯得硬朗精悍儀表堂堂;年方二八新寡文君的朱蘊雙腿修長瑤鼻高挺一雙嫵媚的眼睛似乎帶有淡淡的栗色難得的是肌膚細膩身材窈窕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與內涵。

不遠處的朱蘊似乎聽到族兄朱耀良和安毅正在談論她微微顯得局促很快抬起頭輕撫風中飄逸的長接過一個小女孩遞來的稻穩拿出絲帕蹲下身子給小女孩擦去臉上的塵土漂亮性感的紅唇顯出個迷人的笑容。

在朱蘊起身轉過頭的一瞬間安毅連忙移開視線扣上胸前敞開的兩顆扣子抬頭看到年近六十、身材高大的農場場長老賈興衝衝地走了過來便叫上朱耀良一起迎上曬坪。

老賈匆匆向安毅鞠了個躬大聲報喜:“將軍咱們連續稱了六畝地打下的穀子最高的畝產八百五十六斤最低的也有六百八十斤平均數是七百五十斤不得了啊!要是周圍沿山種下的一圈巴西玉米、花生和那個什麽“逼露高產馬鈴著收獲了咱們整個場子一年下來每個人就有千斤以上糧食了交完公糧每一家都吃不完加上魚塘和林場的收成刪??將軍咱們全場老老少少都成了富人了啊!”

安毅知道穀子的收成折算成公斤也就畝產四百公斤出頭距離心中的目標還很遠但他還是非常的高興:

“大叔這真的是好消息啊!還有高產馬鈴著品種不叫“逼露”是咱們派駐美國的官員千辛萬苦從南美洲一個叫秘魯的國家用大海輪運回來的去年在”南就已經獲得豐收了嗬嗬!大叔記得當初我們政府讓大家離開川南。鄉親們中的大半都心慌啊很多人可都是一路流著淚過來的。”

圍觀的數百鄉親不好意思地笑了直率淳厚的老賈卻無所謂。咧著大嘴哈哈大笑完了拉住安毅的手無比牽掛地說道:

“將軍父老鄉親們不但感激將軍和咱們的子弟兵還天天念著累得吐血、送回敘府軍醫院救治的黎陽先生還有他的三個學生。要不是先生咬著牙堅持種下這種網確定下來連川南都沒種過的新稻種哪有今天的收成啊?

“自從灑下穀種的那天起先生就領著三個學生天天蹲在水田裏刮風下雨都擋不住他們毒辣辣的太陽把他們全都曬成*人幹了鄉親們那個心疼啊!抽穩那段日子突然來了一場大暴雨先生和學生們急得不得了連夜組織咱們近千青壯巡查水渠和稻田天亮回來他們就病倒了三個”先生當時就吐血了可他硬是不讓我說出來還說這是老毛病了很快就好沒休息兩天繼續天天下田領著學生記錄和化驗。實在撐不住了才回家躺著還不時吩咐我如何施肥說下半年這田裏就該種肥田的紅花草和油菜了”

老賈說到這兒聲音哽咽老淚橫溢猛吸一下鼻子幕求道:“將軍下半年別讓先生來了讓幾個學生來就行了還有啊鄉親們決定了把最先收上來的穀子碾出一袋米再開爐釀酒到時候麻煩將軍替鄉親們捎給黎陽先生等明年富裕了咱們就建個祠堂請最好的木匠和磚瓦匠把黎陽先生的檀木雕像也請進去和咱們的恩人安家軍三起成為咱們世代銘記的人。”

“大叔好!我答應了。”

安毅緊緊握著老賈的手沉思片刻大聲說道:“鄉親們我決定回去之後立即向綏靖公署和議會提交申請報告把咱們今天收獲的稻子更名為“黎陽稻!以黎陽先生的名字來命名這種從南麵下案地區弄回來的、經過兩年的雜交改良第一次在咱們這塊土地上豐收的稻種並給予黎陽先生和他的研究小組最高的獎賞!”

鄉親們喜出望外齊聲叫好。看到身邊的官兵和官員們熱烈地鼓掌。也都用力拍起了巴掌。

邊上的朱蘊看到這一切無比感動正好政治部主任展到站在她不遠處朱蘊想了想走到展到身邊低聲建議:

“將軍如果能把營盤山農場的事情登在報紙上對民眾的鼓舞會很大。”

展到微微點頭指指架在高高草垛上的兩架攝影機:“看到了吧?不但要在報紙電台上宣傳還要拍成電影。全國放映回去之後。我們政治部就會組織一個專門的攝製組開來滇南還把上海東方電影公司的那幾個大導演和攝影師請來拍攝幾部紀錄片記錄咱們滇南的創業曆程展現我們一天比一天好的生活還得讓全中國都知道滇南的軍民擁有什麽樣的精神。”

朱蘊非常欽佩:“將軍想得太周到了!”

展到搖頭莞爾一笑:“不算什麽我本來就是吃這碗飯的嘛。嗬嗬!對了朱蘊你已經成為咱們專區政府重點培養的年輕幹部之一什麽時候去敘府報到進修啊?”

“還不知道呢”將軍我從沒有離開過思茅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昆明可那時我才十一二歲坐馬車去的累死了記得的事情也不多隻是感覺昆明好大好大嗬嗬!還有我從來沒坐過飛機能和你們一起坐飛機去敘府嗎?”朱蘊期待地問道。

展到想了想回答:“這事我不能做決定你還是自己問問我們司令吧你明天開始不是要擔任我們司令的隨身翻澤嗎?到時候你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說說估計問題不大。”

朱蘊點點頭告辭回到原來站立的地方望向正在與老賈和自己父親聚在一起商量的安毅不知不覺看呆了。

一陣掌聲響起朱蘊回過神來跟著鼓掌望著身材俊美、一臉迷人微笑的安毅忽然感到自己心跳加小臉也變得**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