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黑夜
風離再次回想那個問題，就是為什麽是勝利，而且是如此大的勝利，死的人還是這樣的多。這樣的情況到底怎樣才能徹底的解決？沒有人回答她？
不管怎麽說，這對於安哥拉魯斯城來說是場巨大的勝利。將來犯的敵軍殲滅過半，打得他們心神恍惚，打得他們倉皇而退，讓死神軍團盛名天下。這樣高昂的士氣讓安哥拉魯斯城的每一個士兵都是鬥誌昂揚，他們看著風離的眼光狂熱熾烈。
林吉行，聶蕭玉，黃良路，石子川，耿新明，湯義明，秦興和，麥隆等一幹將領立在風離身後。他們望著風離的目光平靜淡然，眼底深處則是全心全意的相信。經過此番戰鬥，他們有理由相信，風離真的能支撐起安哥拉魯斯城，風離值得所有人依靠。也許，他們可以在風離身上渴望更多？
隻是這樣纖細俊美如畫的人 ，大家就不明白了聶城是怎樣預見到這樣的結果的？他怎麽就確定這樣單薄的人能支撐起安哥拉魯斯城？聶城是以怎樣的魄力將安哥拉魯斯城交給這個年輕的不像話的少年？聶城，你可真厲害！
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無須放在心上，那是統帥的要求。普通士兵對於勝利和失敗的反應就是歡呼和沮喪，大家對於今天的勝利能做的反應就是狂歡。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將進酒。杯不停，人生難得幾回醉，該歡呼就得盡興。
這安哥拉魯斯城這樣戰亂不停的地方。生死談笑都是一瞬間的事。自己的兄弟還在身旁，那就好好珍惜。感謝你，感謝你在戰場上對自己生命的珍惜，感謝你還能笑著和我碰杯。而那些離開的兄弟，你帶給我的溫暖，我絕對不會忘，你希望渴望的我會替你走下去。
這樣的慶賀少不了風離。但是她確實不擅飲酒。所以她隻是在點將台上大聲的說著對大家的祝福，對安哥拉魯斯城的祝福，然後說自己還有不少事忙。就由聶蕭玉，林吉行等處理這裏的事，然後，走了。
聶蕭玉。林吉行隻能無奈的頂上。被圍得最凶的死神軍團。麵對全軍的祝賀，死神軍團接受了大家的祝賀，羅三作為死神軍團最初最原始的力量，親衛隊誰也沒有逃脫。不過，在七分醉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多喝一杯。這是風離對自己的要求，死神軍團也是以此要求自己的。
慶賀不會對任何人強求，勝利屬於整個安哥拉魯斯城。沒有人勉強死神軍團，於是全軍的歡呼現在才開始。林吉行。聶蕭玉，黃良路，石子川，耿新明，湯義明，秦興和，麥隆開始互掐，誰也不願讓誰好過。所以明天風離可能找不到一個副將。
風離離開較武場的歡樂之地，慢慢走向黑暗之中，一路上有不少站崗的士兵不斷和他打招呼，風離一一點頭示意。文穆跟在風離的身後，看著風離悲涼哀傷的背影，心裏忍不住難受。
在大家歡呼的時候，風離在為死去的兄弟悲傷；在大家懷疑安哥拉魯斯城未來的時候，風離在籌謀；在大家向著美好一起前進的時候，風離在為安哥拉魯斯城未來策劃。這樣的苦，這樣累，無人知道。擾擾世路俗世憂，風離身上的擔子太重，什麽也幫不上，自己也隻能在一旁看著。
“文穆，這裏好安靜啊！”風離對著文穆說。沒有轉身，但是風離知道文穆就在身旁。隻要在安哥拉魯斯城，不管自己在那，不管自己轉身還是不轉身，風離知道，文穆在自己身邊，一直，無論何時何地。
此時他們兩人已經出了安哥拉魯斯城，走過了安哥拉魯斯城戰鬥的被血浸透的平原，走出了那片血腥之地。遠遠能望見聖亞森林，隻是夜晚之下，那裏墨黑如幕，根本看不清。隱隱聽見美普加大峽穀水流的撞擊聲，讓風離心中鬆了一口氣，情緒又暗自翻湧。
“是。”文穆靜靜的走上前，和風離並排站在一起，看著她俊美柔弱的側臉，心中陣痛。有些事，風離根本不會和自己說，風離需要身邊有一個人，讓她吐露心事，長期這樣下去，風離會崩潰的。可是這樣的事不是自己造成的嗎？是自己向師兄和元帥推薦的風離啊？
“文穆，我不喜歡這樣的殺戮。”風離突然歎息著說文穆說。自己做人做事雖然冷漠，但也隻是針對個人，自己那些恨，遠遠達不到屠殺數以萬計的加突人來解恨。
“我知道。”文穆的聲音很輕。輕輕渺茫，像是被風吹散的薄霧，憂傷輕歎。
“可是我放不下了。”風離的聲音似哭似笑。那些邊境人民感動之情在看見安哥拉魯斯城血流成河是被心中翻湧的惡心取代，但是想到那些就是他們的丈夫和父親，風離就想流淚。到底是邊境人民愛安哥拉魯斯城多，還是安哥拉魯斯城愛邊境人民多？
聶城死了，為了救自己死了。最初的不死軍團幾乎死光，為了自己沒有從安哥拉魯斯城離開。親衛隊全部陣亡，隻是為了自己能逃走。那些自己的兄弟，為了自己，倒下了，毫無怨言的倒下，隻是因為自己是他們的首領，是他們的元帥，是安哥拉魯斯城的元帥。
你們可知道，正是因為你們，你們這樣千千萬萬的兄弟，千千萬萬的士兵，才組成了安哥拉魯斯城。若是沒有你們，安哥拉魯斯城將不複存在。所以，留下我的是你們，我的兄弟，是你們讓我留在這裏的。
“等戰爭結束，我們就回村寨，那裏是我們的家。”文穆上前握著風離的手。風離的手冰涼纖細，文穆心疼，正是這樣柔弱的雙手支撐起了整個安哥拉魯斯城。
“有那樣一天嗎？”風離苦笑著說。也不知說的戰爭結束還是說有回家那一天？
“有的。風離，你要相信，不管發生什麽事，你的身邊有我。我會護著你，安全的護著你，直到我們回家。”文穆轉過風離的身子，將她攬進自己懷中。這是自己一直想給風離依靠的，在那日看見風離因為親衛隊陣亡哭泣，或者更早之前，自己已經將她放在了心底，讓她感到自己的溫暖和肩膀。
風離靜靜的靠在文穆的肩上，真好，還有這樣一個依靠。一路以來，不管自己做什麽，身邊發生什麽，文穆都會說，有我，沒事我在。風離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後有文穆。所以在戰場上根本沒有注意自己的身後，因為風離知道文穆怎樣都是不會讓自己受傷的。這樣的夜，也隻有在這樣安靜的地方，這樣無人的地方，風離可以放肆的讓自己靠一靠。明日，站在大家身前的，依然是那個冷漠淡然，完事了然於心的安哥拉魯斯城無敵的元帥。
“我知道。”風離輕輕的說。
“風離，對不起。”這樣柔弱的風離，文穆忍不住環住了她的腰，讓風離能更加密切的感受自己的溫暖。對不起，讓你這樣累，讓你如此心力憔悴，是我的錯。
“命運是這樣，無法改變。也許不是你，我還是會來安哥拉魯斯城，聶城還是會注意到我，不管中間發生了什麽，結果都是一樣。”風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推開文穆的擁抱，轉身抬頭看向漆黑的沒有星光的天空，神情淡漠。溫暖是自己渴望的，可是不能依戀。太過依戀會讓自己軟弱，現在的自己不被允許軟弱。
“若真是這樣，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一起麵對。”文穆也不糾結。事情已經發生，自己無法改變。能做的就是，努力做到最好，不讓風離受傷，安全的護著她。
“好。”風離緊了緊自己被文穆握住的手，對著文穆淡笑。你若堅持不放開我的手，我便不會放手。天上地下，生死，黃泉碧落，我都會緊緊抓住你。
“一定。”文穆看著風離絕美的微笑，許下心中誓言，我會在你身邊，護著你，用生命護著你。風離這樣絕美非凡的容貌，不管在那，也是能有一個美好幸福的家庭的，現在這樣被黃沙盔甲裹埋，消失在塵土中，無人知曉，真是讓人扼腕。
這樣寂寥的狂野，米亞和加突的邊界之處，無人知道風離的脆弱的依靠。風離和文穆看著聖亞森林和美普加大峽穀那邊的加突，無聲歎息。他們在此仰望，又有多少人在家裏仰望星空，期盼親人的歸去。這樣的日子，何時能夠實現？
風離此次確實將加突打得夠慘，來犯人員過半被安哥拉魯斯城的士兵留在了城門前，讓他們埋骨他鄉。讓他們成為無數逝去的加突人之一，讓他們的血流進安哥拉魯斯城城前的平原，和米亞人的血融在一起。讓査罕龜縮在安哥拉魯斯城遠處，遠望著，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