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姑父(下）
李栓確實想給自己妹妹找個乘龍快婿，父母死得早，他和妹妹相依為命，兄妹情深。
為了妹妹的婚事，李栓傷透了腦筋，不是因為沒人提親，而是提親的人太多，有選擇才會有痛快。
有些財主家的少爺羔子來提親，李栓知道有錢人家三妻四妾，怕妹妹過門受委屈。條件一般般的人家來提親，他又嫌人家條件不好，怕妹妹過門受苦。有錢的也不行，窮得也不行，這就麻煩了。
認識李進忠以後，李栓隻是覺得李進忠人不錯，但沒動將妹妹許配給李進忠的念頭。直到有一次，有個胖子在他旁邊擺攤摸骨算命，閑著沒事，李栓就請胖子給小李轅摸摸，當父親的，望子成龍，想知道兒子將來有沒有大出息。
胖子一摸，可不得了，他說老栓你這兒子可不一般，將來定是威震四方的人傑。李栓知道摸骨看相三分實，七分虛，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足為信，但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李進忠一心想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靠科舉進身，然後當官，當大官。但屢試不第，見胖子會摸骨，索性就讓他摸摸。
這一摸之下，更不得了，胖子渾身顫抖的說：“李相公，你的命可不得了，將來定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貴不可言。”
“哈……”李進忠大笑，道：“莫非先生有意消遣在下乎？這怎麽可能？”
胖子嚴肅的說：“想我老梁江湖人稱梁鐵嘴，摸骨斷命那是出了名的，若是說得不準，相公自來砸我攤子就是。”
李進忠心想：“真的假的？看這胖子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莫非是真？難道我是狀元郎的命？將來能入閣拜相，倘若那樣的話，還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希望如此吧，那我李進忠可就鹹魚翻身了。”
李栓聽著好笑，又讓梁鐵嘴給自己摸摸，梁鐵嘴一邊摸，一邊搖頭，道：“不好，不好呀，老兄命犯災星，將有牢獄之災，不好，不好呀。”
李栓這個氣呀，摸他兒子和李進忠時說得都是好話，到了他這兒反倒成了要完蛋，心想：“什麽他娘的梁鐵嘴，老子信你的才怪。”
這時，幾個錦衣衛跑了過來，為首一人對梁鐵嘴畢恭畢敬的道：“梁先生，你讓我們找的好苦，指揮使大人有請，車已給尊駕備下，請隨我們走吧。”
梁鐵嘴道：“胖子隻摸有緣人，駱思恭與我無緣，胖子去也。”說著一縱身，蹤跡不見。
那個錦衣衛見梁鐵嘴走了，急得跟什麽似的，對手下人喊道：“都他娘的站著幹嘛，還不趕緊給老子追。”
李栓見胖子穿得普通，以為就是個騙飯吃的江湖人，沒想到來頭這麽大，連錦衣衛指揮使的麵子都不給，心想：“這是個高人，莫非他算得真準，難道這個李進忠將來真的能成大人物？聽說他十四歲就中了秀才，現在還在考，要是將來考上了，說不準真能成大人物。”
李栓這麽一想，就起了將妹妹嫁給李進忠的念頭。
這一天，李進忠收攤回家，剛想忙活晚飯，忽聽院中有一女子叫道：“李進忠，你給我出來。”
李進忠莫名其妙，心想：“這是誰呀？”出去一看，竟然是李二妹。
先前李二妹猜到李進忠拒絕了這門親事，心裏不服氣，總想找李進忠當麵問清楚。他從侄子小李轅口中問出李進忠的住址，鼓足勇氣背著哥哥不知道就來了。
李進忠笑道：“這不是栓哥家的二妹妹子嗎？你怎麽來了？”
李二妹道：“李進忠，我來就為問你一句話，我究竟有哪點不好，哪裏配不上你？”
李進忠道：“你好，哪哪都好，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在下配不上姑娘。”
李二妹一愣，沒想到李進忠能這麽說，又道：“那你為什麽要拒絕這門婚事？”
李進忠道：“若是栓哥給我介紹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在下也就答應了，可姑娘你貌美如花，在下一貧如洗，不想委屈了姑娘，因而才拒絕這門婚事。”
李進忠挺喜歡李二妹，所以當李栓說出要將李二妹許配給他時，他心中大喜，但是李進忠挺自卑，他家徒四壁，靠寫信賺幾個銅板，省吃儉用勉強可以維持生計，他又拿什麽來養活李二妹呢？他不想李二妹嫁過來受苦，因而心中一悲，最終拒絕了李栓。
李二妹聽李進忠這麽一說，很是感動，說道：“你這人讀書讀傻了，讀迂了。”說完轉身就跑。
李進忠看著李二妹的背影自怨自艾，心想：“要是能考中就好了，中了舉就可以娶這麽好的姑娘了，可怎麽就是考不中呢？”
李栓回到家中不見李二妹，等了好久，還不見妹妹回來，怕妹妹出事，剛想出去找，李二妹就回來了。
李栓不高興的說：“死丫頭，上哪兒去了，怎麽這時候才回來，這麽大的姑娘瞎跑不著家，你羞不羞？”
李二妹道：“我去李進忠家了。”
李栓一驚，道：“你去那兒幹嘛？”
李二妹道：“我問問他我究竟哪兒不好，他為什麽要拒絕？”
李栓氣道：“二妹呀二妹，你這是幹什麽嘛，哪有姑娘家的自己送上門去，你丟不丟人？”
李二妹道：“要是不問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想法，要問過了才知道嘛。”
李栓也想知道李進忠究竟是為什麽拒絕，雖然他覺得李進忠八成是嫌二妹沒文化，不識字，但也不能確定。於是問道：“那他怎麽說？”
李二妹臉一紅道：“他說配不上我，怕委屈了我。”說完就跑回屋了。
李栓自語道：“這個李進忠，真是怪有意思的。”
第二天出攤，李栓又將小李轅支開，問李進忠，道：“聽二妹子說，她找過你？”
李進忠點了點頭。
李栓道：“上次我也沒好意思問你，你究竟為啥不同意，是不是嫌俺家二妹子不好？”
李進忠坐在板凳上，低著頭說：“不是她不好，是我太窮，怕委屈了她。”
李栓道：“老弟，你讓我說你什麽好，窮怕什麽？二妹子也是苦出身，挨得住。老哥也知道你家裏窮，但老哥覺得你人不錯，這才有意將二妹子的終身托付於你。老哥再問你一次，現在你還願不願意？”
李進忠想了想說：“我手頭兒現在挺緊，拿不出聘禮。”
李栓道：“不用擔心錢，老哥不要你一文錢聘禮，另外呢，老哥還有幾個積蓄，都拿出來給二妹子做陪嫁，你看怎麽樣？”
李進忠感動的熱淚盈眶，拉著李栓的手，道：“栓哥，謝謝，謝謝你！你放心，二妹子過得門來，我一定不讓她受委屈，如果我李進忠辦不到，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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