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翰的話語擲地有聲,因為他執掌軍權,為國論右勃極烈兼都元帥,權高壓主,金太宗必須聽從他的。

金太宗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沒想到做皇帝這樣難?那就照侄帥的主意辦吧!”

侍立身邊的長子完顏宗磐見父王屈從完顏宗翰,氣得雙目噴火,幾次想上前和完顏宗翰拚搏,都被太宗用眼神製止。

但完顏宗磐還是怒不可遏,眼睛睜得像牛嶺,不住手地扯拉腰間的短刀,大有和完顏宗翰血拚的架勢。

金太宗嚇得不輕,他頭腦還清醒,知道兒子若不冷靜,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完顏宗磐盡管也是勃極烈,可和完顏宗翰比較,隻是大象和螞蟻的比率。完顏宗翰執掌軍權,連他這個皇帝也不懼怕,何況兒子這個少謀欠武的愣頭青?

小不忍則亂大謀,曆史上不少朝代的慘痛的教訓金太宗整日玩味。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跳進火坑,不能看著做了這多年皇帝的吳乞買一支被斬盡殺絕。金太宗用一隻無力的手緊緊拽住兒子的衣袖,幾乎無光的眼睛暗示他:千萬不可衝動,衝動是魔鬼,你現在不是鳥家奴的對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完顏宗磐被父親的用心感動了,他慢慢冷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完顏宗翰,好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金太宗見兒子鎮定下來,提在手中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沒幾天,金太宗駕崩。完顏宗翰、完顏宗幹立太祖嫡孫完顏合剌(完顏亶)為新君,諡號熙宗……

花開兩朵單表一枝。卻說章馨怡那一年在陳倉縣悅來酒樓用滾燙潑傷蔡驢兒,青衣丹楓、藍衣百合、紫衣海棠掩護下逃出陳倉縣,趁著黑夜倉皇奔走,隻覺風瀟瀟、夜蒙蒙,野獸叫聲不絕於耳。宰相家的千金嚇得不輕。好在藍衣百合送她一把短刀,章馨怡神經質地拎在手中,一步一顫向前趕路,第二天下午,才走出山穀。

西天的太陽很快就要落山,章馨怡走得又饑又渴,巴不得找個人家討點吃喝,可山野茫茫,哪裏才有人家?

路旁的樹叢中終於有

人晃動,卻是一個樵夫砍伐木材。章馨怡向前數步將樵夫打量一番,見他五旬年紀,頭裹青布長絲帕,腳蹬圓口黑布鞋,身瘦如同高粱稈,臉長仿佛吊絲瓜,是個痩精痩精的老兒。

要是擱在平常,痩精老兒這樣的人章馨怡是無心過問的,可現在她要求人,隻好道過萬福問了一聲:“老丈安康,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瘦精老兒停了手中活路,回頭看了章馨怡一眼。見她滿臉憔悴,卻有閉花羞月之貌;著裝雖亂,不失大家閨秀之態。

痩精老兒叫聲好,將手中的斧子扔在地上,三腳兩步蹦到章馨怡跟前,喜形於色地說:“姑娘問路是嗎?這裏是八魚村,薑子牙當年在此釣過魚!”

痩精老兒一邊說,一邊加重語氣:“姑娘從哪裏來?要上何處去?”

章馨怡道:“小女在陳倉縣被壞人追殺,連夜逃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

瘦精老兒哈哈大笑:“八魚村距陳倉縣六十來裏路程,姑娘竟然走了一天一夜,可謂步履維艱?”

章馨怡哀歎一聲:“一天一夜才走六十裏?哪上汴梁城要走多少日子?”

老丈聽章馨怡要去汴梁,碎小的眼睛突然一亮:“姑娘是癡人說夢吧,一天一夜走六十裏路,趕到汴梁還不白了你的少年頭?”

章馨怡道:“小女家在汴梁,不經意流落關西,不回汴梁,哪有安身之處?”

瘦精老兒用手一指:“前麵是老漢的家,姑娘若不嫌棄,就住我家,吃穿度用老漢殷勤供給,不知意下若何?”

真乃瞌睡遇上枕頭,章馨怡急於找戶人家吃頓飽飯,喝碗熱湯;聽痩精老兒這麽來說,立即允諾謝道:“那太感謝老丈嘍,小女就先住進您家!”

瘦精老兒喜出望外,背起柴架,拿起斧子,領著章馨怡向八魚村而去。

八魚村依山傍水。瘦精老兒的家在村落西邊的一個小山包上,山下是湍流不息的八魚河,院落內長滿樹木、雜草,隻有三間草房前踩出一方空地。

瘦精老兒進得院去,大聲喝喊:“老婆子,我給

你帶回一個俊俏姑娘!”

話音一落,草屋中走出一個女人,體胖腿拙,一見章馨怡,多肉的臉上露出不成比列的笑容。

章馨怡心中一凜,尋思這是什麽樣的人家,怎麽如此齷齪,心中便有不快。

瘦精老兒似乎覺察到什麽,急忙讓拙腿老太打點飯菜。爾後,頗有禮貌地將章馨怡讓進屋裏。

屋裏有盤土炕,一張炕席苫著炕麵,緊挨炕席是半尺寬的木頭炕邊。土炕一周際堆著衣服被褥、糧袋、竹籠和雜物。

章馨怡從小在相府長大,住的是別墅官邸,即是觀音山莊,也是精屋美室,哪裏見過這等寒酸的居所?不禁問道:“老丈,你們就居住這個地方?”

瘦精老兒一愣,道:“是呀,我們是農戶,能住什麽樣的居所……”

這邊正說著話,拙腿老太已經端上飯菜擱在炕邊上。章馨怡拿眼去看,見是一盤生蘿卜絲,幾塊鍋盔,一碗大麥汁。

這樣的飯食章馨怡平時很少食用,可此刻肚子正餓也不剔挑,端起大麥汁,掂起硬鍋盔狼吞虎咽。沒多時,生蘿卜絲、硬鍋盔、大麥汁被掃**一空。章馨怡打著飽嗝,感謝瘦精老兒熱情招待。

瘦精老兒嘿嘿一笑:“姑娘倘若沒有吃飽,就讓老婆給你擀麵!”

話音一落,便聽外麵傳來喊聲:“我要吃麵!”說話中,一個流鼻涕的愣頭後生闖進屋來,一見章馨怡,打個愣怔,隨之語無倫次:“你是媳婦……吃奶奶……”

章馨怡臉子一紅,慌忙欠起身來。瘦精老兒擺擺手示意她坐下,道:“這是犬子軒軒,二十大幾,整天光喊著要媳婦!”

章馨怡心中很不是滋味,看了一眼呱軒軒,對瘦精老兒道:“感謝老丈熱茶熱飯待承,馨怡這裏告辭了!”

瘦精老兒慌忙攔住:“姑娘這是咋啦?說好你要住的,怎麽屁股沒暖熱就要走人?不能走,不能走……”

章馨怡見瘦精老兒執意挽留,隻好答應住下來。

瘦精老兒和拙腿老太喜出望外,忙出忙進給章馨怡打理臥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