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放寒假沒幾天, 假期的新鮮感一過,便覺得有些無聊。
康成文急不可耐地給慕白打電話。
“老白,來我家玩啊!你爺爺我過生日。”
慕白嫌棄地嗤一聲:“你不是後天才生日?”
“嗐, 這不是在家無聊嘛!快!過來玩幾天。”
慕白略想了想,應了下來。
出門前,媽媽從廚房裏探出頭,喊住他:“小白,成文那孩子家還挺遠的吧?要不你打車去吧?”
慕白穿戴好, 拿上單車鑰匙, 隨口應了聲:“不用了,我騎車就行。”
康成文家離縣城不算近, 騎了很久的車才到。
一見麵, 康成文就把他拽進臥室。
“快來, 一起打遊戲啊!這麽多天沒人一起玩, 憋死我了。”
許是換了環境不太適應, 又加上天寒地凍,第二天,慕白就感冒了。
是以, 他們基本每天都窩在臥室打遊戲, 偶爾出門逛逛。也沒見著什麽人。
直到康成文生日當天, 正在低頭玩遊戲的慕白猛地聞到一股很濃的香水味。
微微蹙眉, 抬眼去看, 便瞧見門口站著個女孩子。
“表哥!”聲音軟軟糯糯, 帶著女孩子特有的嬌羞。
康成文應聲抬頭, 衝她招手, 然後拍了拍旁邊慕白的肩,朝門口示意道:“嘿, 你看!我表妹,沈薇薇。”
沈薇薇走進來,在慕白身側站定,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你好!你是我哥的同學嗎?”
那濃烈的味道讓本就有些頭暈的慕白更加不適,他不著痕跡地往後撤了撤身子身子,抬眼淡淡瞥她,回了一個字:“嗯。”
然後繼續低頭玩遊戲。
康家陸陸續續來了幾個親戚。
慕白和他們不熟,飯桌上也隻是埋頭吃飯,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他們說話。
康成文踢了踢他,湊過來耳語:“我表妹跟咱們同級,等過完年也要轉到咱們學校呢,說不定跟咱們還是同班同學呢!”
慕白沒有多待,吃完飯就起身告辭,留他們一家子團聚。
正是數九寒天,慕白將渾身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
微弱的陽光打在身上,也絲消減不了刺骨的寒風帶來的蕭瑟。
公路前方不遠處停了輛小轎車,旁邊站著個女孩子。
女孩子不停地朝後退,像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然後,駕駛室裏走出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男人正臉色不善地朝著女孩子逼近,嘴裏還不停地叨叨著什麽。
慕白腳下加速,不停地按響車鈴,停在兩人麵前。
那是他第一次見林聽。
她裹了件純白色的棉服,小臉半縮在雪白的毛絨領子裏,粉粉嫩嫩的,還帶著些嬰兒肥。
慕白忽地想起了康成文的表妹,好像叫什麽薇薇的,眉頭又不由地皺了皺。
眼前的女孩子身上就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清清爽爽的。
眼神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又有些閃躲。
像是受驚的小獸,戒備又感激地看向他。
慕白不由地多看了幾眼,沒有來地想伸手摸摸她的頭。
嗓子灼燒得有些難受,慕白到底沒有多說什麽,便騎車離開了。
沒想到,很快,他便又在公交車上遇到了她。
他的車爆了胎,身上又沒有零錢投幣。
她怯生生地朝她伸出手,掌心躺了枚明晃晃的硬幣。
似乎怕被拒絕,女孩子還小心補了句:“我正好有多餘的。”
他忍著喉嚨的灼痛,啞著嗓子對她道了謝。
對她的印象又深刻了幾分。
回到縣城,慕白找了修車鋪子將車胎補好了,剛轉過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家蛋糕店門前。
最中間的女孩子神色極盡克製,原本粉嫩的小臉現在蒼白得嚇人。
又是她。
第三次。
和對麵那個穿著不俗的女人僵持片刻後,女孩子冷著臉走開,慕白不由地跟了上去。
直到拐進一條沒什麽人的深巷,女孩子才驀地蹲在地上。
她整個人蜷成小小的一團,腦袋埋進膝蓋,肩膀開始劇烈抖動。
慕白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聽她抽抽搭搭的低語。
“到底是為什麽啊……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可是,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
“為什麽不要我啊……”
這樣的場景,慕白有些不知所措。
他家庭圓滿,父母感情很好,幾乎是泡在蜜罐裏長大。
被媽媽拋棄嗎?
他沒有辦法感同身受。
轉身上車,回到之前的蛋糕店。
琳琅滿目的櫥窗裏,慕白一眼就看中了那隻蛋糕。
外包裝盒子上有一隻布偶小熊,瞪著圓圓的眼睛,正衝著他笑。
沒由來地,慕白便想:
像她那樣粉糯糯的女孩子,就應該多吃些甜的,然後多笑笑。
這天過去之後,慕白也會偶爾想起那個在寒風中縮成一團等車,那個小心翼翼遞給自己硬幣,那個蹲在街角哭泣的女孩子。
不過也沒有太多在意,就像生命中無數的過客那樣,匆匆而來,匆匆離去。
竟不想,這個女孩子卻在不久後成了他的同學。
慕白記不得從什麽時候開始,視線開始越來越多地落在她的身上。
可能是同情吧!
他這樣勸慰自己。
會在撞見她的窘態時裝作漠不關心地避開,實則是用這種不太聰明的方式保護她的自尊心。
會在她遇到危險時不自覺地伸出手。
會小心地猜度她是不是怕黑,然後默默跟在她身後,將捉弄她的男孩子教訓一頓。
甚至會因為她,一再違背自己的原則,參加本就不喜歡的聚會。
……
就連康成文都忍不住打趣他:“對咱們林妹妹這麽好,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慕白一笑置之。
喜歡上林聽嗎?
怎麽可能。
直到那次,他站在窗前,親眼目睹了秦書遠看向林聽的眼神。
熱烈的,帶著不加掩飾的情愫。
他心頭猛然升起一股不太舒服的情緒,像是自己珍愛的東西被覬覦,即便那個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無法容忍。
當天晚上,慕白找了個借口,約秦書遠晚自習放學後去籃球場打球。
他發了狠地進攻,像隻憤怒暴走的野獸。
秦書遠不明所以:“今天怎麽了?這麽猛。”
慕白不理他,直到累得大汗漓淋,兩人並排躺在球場的塑膠地板上。
慕白雙眼空洞地盯著夜空,突然開口:“老秦,你是……對林聽有那種意思嗎?”
一向爽直的秦書遠頓了幾秒,然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有……那麽明顯嗎?”
慕白苦思冥想了幾天,實在覺得,和最好的朋友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子,不太地道。
於是,他及時掐斷自己腦中的那根弦,找各種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運動會上,他的眼睛卻總忍不住追隨著那道身影,片刻都難移開。
看到她崴了腳摔倒在地上,還來不及多想,人已經朝著她衝過去。
看著紅腫起來的腳踝,心口隱隱地鈍痛,不及多想就將她背起,末了才想起秦書遠也在身邊看著。
慕白有些牽強地解釋:“我先帶她去醫務室,這裏還需要你,你先留下主持大局。”
這個借口,連他自己都不太能信服。
明明,是心底積壓的那份可恥的自私在作祟。
他又開始發愁。
似乎大家都開始意識到他對林聽的心思。
他又開始惶恐起來。
好在,秦書遠並沒有生他的氣。
他隻是把他拎到牆角,重重地砸了他一拳!憤怒地罵他:“慕白!你可真是個慫蛋!”
這頓揍,他挨得很開心。
秦書遠說,林聽已經拒絕我了。
像是飲鴆止渴,慕白開始瘋狂淪陷,隻想將那少女緊緊護在身邊。
即使家遇變故,也依舊不想放手。
慕白閉了閉眼,不再勉強自己。
就這樣吧!
緊緊地抓住她,即使前途未卜,也死死地將她困在身邊,對她好,然後,讓她離不開他。
在一起後的慕白變了,變得他都有些不認識自己。
他喜歡她粉嘟嘟的臉蛋,總要把她箍進懷裏,放肆揉捏她的臉,然後吮咬她的唇,直到她通紅著臉求饒才肯罷休。
像是中了她的毒,一刻不見,就抓心撓肝地難受。
大二的林聽入了學生會,學習工作越來越忙。
慕白約了她許多次,她都有些不耐煩地拒了。
堵了一口氣,慕白就來到她學校的教學樓下死等,直到天都黑透了,才等到林聽從教學樓不緊不慢地走出來。
身邊跟了個男生,兩人一同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心頭登時升起一股無名火。
雙手用力一扯,慕白便將她扯進了自己懷裏。
“啊!”他出現的太過突然,林聽忍不住尖叫。
男生慌忙回頭,帶著些戒備:“林聽!怎麽了?”
慕白的眼神冷的幾乎要殺死人。就那麽定定地看著那個男生。
“啊,沒……沒事,是我男朋友,剛才我沒看清……”
男生忍不住抖了抖,還是壯著膽子問了句:“你確定他真是你男朋友?”
慕白特別不高興。
強硬地扳過她的臉,不由分說,惡狠狠地堵上她的唇,然後,斜著眼睛睨向旁邊的男生。
男生嘴角一抽,結結巴巴道:“那……你們忙……我先走了!”然後,落荒而逃。
他的吻帶著強烈的侵略性,幾乎不給她轉圜的餘地。
空氣開始變得稀薄,林聽有些喘不過氣。
她開始奮力踢打他,可他就像一尊石像,絲毫不為所動。
直到她覺得自己就要昏厥了,慕白才稍稍放開她。
她幾近脫力地倚在他的懷裏,不知是因為方才動作太過激烈,還是因為缺氧。
他將她攬在懷裏,下巴輕輕揉蹭她的頸窩:“這就是你所說的很忙?嗯?”
林聽默默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同係的學長,我們一起在做一個創業課題,是真的在忙。”
良久,慕白在她耳邊低低歎了口氣。
“怎麽辦啊?我光是看到別的男人站在你身邊,就已經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