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曆史學家一直這樣分析,當時蘇聯一直把戰爭重心放在與德國的一側,即使在中蒙邊境上取得了勝利,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雙方一直在這樣的狀態下對峙到二戰最後時刻。”洪先生緩緩講道,“這隻是表麵。你們想,日本關東軍當時在亞洲可以說是最精銳的部隊,卻被剛剛遭受大清洗的蘇聯軍隊打得滿地找牙,而且蘇軍的地麵部隊不論火力還是裝甲部隊的數量與質量,均超過關東軍數倍,以斯大林能夠揮師攻陷柏林的個性,你認為他會放著這個軟柿子這麽長時間不捏嗎?”

這話倒是點醒了我,的確是這樣,蘇聯的重工業是日本無法比擬的,尤其是坦克,在蒙古平原上日本人沒有任何勝算。蘇聯卻一直到二戰結束前夕才對關東軍動手,其實在二戰初期,蘇軍即使在德國的強大攻勢下,也是完全可以一擊幹掉日本關東軍的,這的確是有些疑問。

“我覺得斯大林是不想雙線作戰,所以才會對峙。”

洪先生搖頭:“不雙線作戰隻是原因之一,其實讓蘇軍顧忌的,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哦?”我納悶了,“那還有什麽?”

“那場戰爭,表麵上是蘇軍勝利了,但是在另一條秘密戰線上,蘇蒙軍隊卻吃了暗虧。什麽是秘密戰線?我們從事的工作就是秘密戰線。”洪先生給我們講述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在戰爭後期的一個夜晚,蘇蒙軍隊一支縱深突入日軍的裝甲小隊被成建製地消滅了,最為奇怪的是,根據事後調查,該部隊技術兵器幾乎無一損壞,隻是人員全部死亡。”

“什麽?有這樣的事情?日本人用毒氣了?”大張吃驚了。

“本來是這麽認為的,但是後來調查卻發現,該部隊士兵均被猛獸所殺。這就非常不可思議了,草原上幾乎沒有任何掩護依托,即使有豺狼虎豹,也不可能把一支成建製的裝甲部隊在一夜之間消滅幹淨。”洪先生點了一支煙,輕輕地吸了一口,似乎是在回憶那段事情。“蘇聯人後來覺得這件事情蹊蹺,通過關係找到了我們,花了一大筆錢,請我們去調查。我們洪家的人隨後就趕到了當地,調查的結果更讓他們吃驚,這支部隊竟然受到了生物兵器的襲擊,所謂生物兵器你們都理解。從那以後,我們就懷疑日本軍隊勾結德國納粹在秘密地生產生物士兵,但是線索卻十分渺茫。二戰結束後,我們逐步掌握了一些線索,今天我給你們帶來的這東西就是重要線索之一!”

“啊?那死人是生物兵!”大張脫口而出。眾人都被大張這一嗓子嚇了一跳。

“不,那不是死人,但是也絕對不是活人!”洪先生又給我們解釋道,“那是一個徘徊在陰陽兩界的人,他很痛苦,他需要幫助。你們知道我是夢殺師,我的技巧最初並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與生命進行腦對腦的交談的。當我的人發現他的時候,我嚐試著與他的意識進行接觸,似乎並不是邪惡的人,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通過對他的了解,挖出黑先生更多的秘密。美軍當年繳獲的納粹文件裏麵有這麽段晦澀的記載: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隱藏著第三帝國最大的秘密,它可以改變世界的過去與將來。我們有理由相信,黑先生還有個最大的秘密基地在這世界上,而我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攻克這個地方,所以,這個人是一把鑰匙,對我們很重要。本想把他送到美國去,但是這裏畢竟是我的祖國,血濃於水,而且陳先生以及雷先生也是絕對值得信任的人,還多次對我進行邀請,所以我把他帶到這裏來了。”

“這個是什麽類型的生物兵?”我突然覺得這個差使不怎麽好。

“什麽類型不好講,他還在自我修複中,如果結合曆史傳說,我想他應當是以歐洲傳說中的吸血鬼為藍本開發的生物兵器。”

“啊?”大張又是一聲驚呼,氣得陳部長一個勁地瞪他。

洪先生笑:“不必驚訝,他的身體組織我研究過,銀質物品以及陽光絕對可以對他的身體組織造成巨大傷害。看看你們的手槍裏麵,已經全部都換成銀製彈頭,如果有什麽意外,是絕對可以防身的。”

我和大張趕忙掏出了槍,果然,子彈全部都是銀製彈頭。

“傳說中,吸血鬼受傷之後,需要屍土配合自己康複。這個東西在地下時間久了,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恢複,所以最近你們兩位就多麻煩點,把屍土換得勤點,讓他早日康複,到時候我相信你們091內部是會有能人讓他透露秘密的。另外血漿我也帶來很多,他蘇醒後馬上給他服用。”

“等等,這個東西有沒有危險,不會咬我們吧?”大張仍舊擔心。

“理論上不會,你們是遠古生物兵的後代,一個係統的,當然,這隻是理論上。如果他要起來造反,也別客氣,立刻幹掉,這樣的東西流到社會上,後果我們無力承擔!”陳部長接了一句。

美差,真是美差。我心裏念叨著。

“這個人有意識,但是我不清楚他的意識是不是清晰;這個人擁有所謂吸血鬼的特性,但是現實與傳說有差距;屍土的特殊成分的確可以幫助他的身體修複,但是能夠回複到什麽狀態,我不清楚。還有,如果我們的分析是正確的,他是人工生成的,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大,我們也是沒辦法預知的,也許超乎我們的想象,也許隻是個以血為生的普通怪物,一切一切,都是謎團。”洪先生跟我們講著,他自己似乎也很拿不準這個東西的實底。

“我們該從他嘴裏撬出什麽樣的秘密?”我突然想到最重要的東西。

陳部長起了身,望著窗外:“冬天的夜是這麽漫長,我總是期盼著每一個黎明。這個人身上的秘密就是他是被誰製造的,生產他們的基地在哪裏,對手到底掌握了怎樣的科技,這些都需要你們來完成。還有,這是一條線,順著他,我們應當可以找到納粹秘密基地,這才是最根本的!”

“對!”洪先生接了話,“納粹最近很活躍,他們無疑又一次具備了技術優勢,我們必須把一切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這是共同的使命。”

“劉思遠!張國棟!”陳部長突然變得嚴厲起來,“我命令你們倆,從今天晚上開始,立刻搬到地下六層,直到把這個任務完成!在這期間,組織答應你們任何合理要求!聽明白了嗎?”

我和大張趕忙起了身,衝著陳部長敬禮:“是!”

這個夜晚,是我和陽光暫時告別的日子。

小會又持續了很久,洪先生親自傳授給我們各種專業的知識,從曆史傳說到科學解釋,從實際案例到意外預測,幾乎所有的方麵都涉及了,我從來都沒覺得我如此認真地學習過什麽東西,那還是第一次。

地下六層,已經有人給我們安排了辦公桌、床鋪、生活用品,每日三餐都有人來送,整個091總部都布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所有衛兵的子彈,全部更換為銀彈頭,很少有人知道是為什麽,也很少人知道我和大張整日戴著口罩,在地下六層搞什麽東西。

洪先生住了沒幾日,便告別了我們,不知道又去了哪裏。他的手下已經為那屍體換了嶄新的衣服,剩下的工作,就是每天換屍土,等待著這個神秘人物的蘇醒。

除了換屍土,我和大張就坐在玻璃窗外抽煙,隻能輪流休息,我們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地下六層冰冷陰暗,與我們守著的那具屍體一樣。有時候我覺得,他永遠都不會醒來,他就是一具屍體。這樣的工作是一種煎熬,是一種磨煉,是一種對人類耐心與心理承受能力極限的挑戰。

大張沒有了往日的貧嘴,我也失去了平時的笑容,我們渾身都散發著屍臭、煙臭,時間久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了,我甚至懷疑,是不是領導想把我們改造成在黑暗中生活的人。

“劉爺,這個東西真的能從裏麵坐起來?”兩個人站在玻璃窗外,看著裏麵毫無動靜的保溫櫃。

我把手中的煙屁股緊吸了兩口,又繼續點上一根,長長地抽了一口:“我不抱希望了,至少埋了20年了,你真以為他能活過來?”

“可是眼鏡大爺說這個東西能活幾百年。”

“傳說而已,我不相信傳說,隻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在這裏工作時間久了,腦子會不會壞掉?”我斜眼看著裏麵,“這兩天換土,他那張爛臉上也沒什麽變化,似乎完全沒有效果,愁死人了。”

“沒效果好,萬一有效果,撲啦一下飛出個怪物來,咱倆說不定就撂了。媽的,那些雜碎就搞不出好東西來!”

我拿著煙的手突然停在了嘴邊:“別說話,裏麵有動靜!”

大張疑惑地看著我:“你聽錯了吧?”

“絕對沒有!”我把煙使勁地按到煙灰缸裏,“抄家夥!”

“咚!咚!咚!”保溫櫃內傳出了若有若無的敲擊聲。

馬上跟外圍的警衛員打了招呼,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那裏麵有什麽,隻知道是挺危險的東西,已經有人去通知陳部長,我和大張都把槍掏了出來,圍在保溫櫃邊。

裏麵的聲音越來越響,這家夥似乎非常著急出來。這保溫櫃是特殊材料製作的,相當堅固,如果我們不開,估計他是出不來的。

我和大張對望著。

“開不開?”大張問我。

我擦了下鼻尖上的汗:“開!領導說了,有了動靜馬上釋放出來!”

“領導沒有考慮過咱倆的安全嗎?”大張一臉無辜。

“領導說了,咱倆要不安全,這個大院子裏沒有安全的,除非雷總親自幹,你覺得能讓他幹這美差嗎?”

大張牢騷歸牢騷,還是讓我拿槍頂著,自己上去開了鎖。

說來奇怪,大張的手一碰保溫櫃,裏麵立刻沒了動靜。

“開了?”我見大張又猶豫了。

“得!劉爺,看好了,手別哆嗦!我開了!買定離手!”大張自己手哆嗦著,把那幾道鐵鎖挨個打開。然後像兔子一樣跑到我這邊,拿著槍對著保溫櫃:“刺激啊,真刺激!看看出來個什麽貨色!”

倆人站旁邊,隻是那保溫櫃卻長時間沒了動靜,我倆都有些著急。

“媽的,見鬼了!我去打開!”我再也按捺不住了,走了過去。

黑色的保溫櫃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我做好了一切準備,裏麵就是出來個臉爛了一半的老頭啃我一口,我也認了。

在這個冬天,在這個陰冷的地下審訊室,我的汗還是已經把衣服打透了,當我的手靠近那保溫櫃把手的一瞬間,隻聽“嘭”的一聲,保溫櫃被從裏麵推開了。

當時嚇得我腿差點軟了,連續後退了好幾步,望著打開的保溫櫃,大氣都不敢出了。要知道那厚重的蓋子可不是一般人一下就能推開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跑到話機旁邊拿起話筒大喊:“開燈!開燈!把地下六特別審訊室的燈全部打開!”

上麵值班的警衛員接到信息,馬上把內部光源全部開啟,我這才看清楚了保溫櫃裏的東西。

望著裏麵的人,我和大張都沉默了。

過了好久,大張終於說了話:“沒有人說過是個女的嗎?”

“好像沒有,洪先生的人給她換的衣服。”

沒錯,從保溫櫃裏坐起的是個女人,不,應該說是個女的,並不能稱呼她為人。

她穿著我們的製服,身材小巧,長發,雙手抱著腿,把臉埋在了**,似乎很累。她完全沒有看周圍,從出來就一直那樣。

我與大張的槍始終瞄著她,逐步接近,我現在都不敢想象她的臉應該是怎樣的。

大張膽大,拿槍戳了戳那人的後背:“那個……同誌……不,那個……大姐,貴姓啊?”

沒有回答,沒有動作。

大張又戳:“姐姐,是死是活給個話,兄弟們伺候你好幾天,都不容易,有朋自遠方來,不那什麽,不那……快樂,就是我們都挺高興,您給個話……”

沒有回答,沒有動作。

我突然想起洪先生走的時候,給我留了個十字架,說那東西可能有用,趕忙跑到一邊,把那大十字架拿到手裏,膽子立刻壯了不少,我對大張說:“一邊去,別跟她姐姐長姐姐短的,得上手段,我來!”

似乎是拿了十字架有了膽子,我一下就抓著那人的肩膀,把她的臉拉了出來,把十字架頂她臉上,我心想,你大爺的,在這裏裝什麽呢?是騾子是馬你也得出來遛遛吧。

當我看到那女人的臉的時候,心裏突然有一絲異樣。

那是一張清秀的女人臉龐,除了比正常人蒼白點,沒有任何異常,尤其是那眼睛,更是清澈,似乎隻有嬰兒才應該有那樣的眼神。很難想象,這樣一張臉,在昨天還是腐爛的,雖然她全身都掛滿了肮髒的屍土。

那女人盯著十字架,一臉茫然,又呆滯地看了我與大張一眼,然後輕輕把十字架推開,張嘴嘰裏呱啦說了幾句。

大張也看到了她的臉,早就不知道該幹什麽了:“哎喲,還挺俊呢。”

那女人又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我倆才明白過來,感情這人不會中國話。

“那怎麽辦?你是哪裏人?日本?朝鮮?”我覺得得跟她溝通一下。

大張趕忙去一邊打電話請示陳部長。我觀察了半天,覺得這人似乎沒什麽敵意,於是決定把她先扶到桌子旁邊。

那女人很配合,被我攙到桌子旁,也就沒了話。即使我給她戴上手銬,也沒有任何反應。

大張過來,說按計劃,醫務員、保衛員、語言部門的專家都已經在一樓集結完畢,等我們消息呢。

我悄聲給大張說:“把日本語和朝鮮語翻譯叫下來,其他人等陳部長的命令。告訴他們,下來兩個翻譯,下麵一共是五個人,四男一女,每半小時通話一次,如果有任何意外,必須保證下麵有五具屍體!尤其是要有這女人的屍體!”

大張衝我點了點頭。

沒一會,大張回來了,三個人坐在桌子旁邊相互望著,唯一有區別的是,我和大張的槍都在桌子底下指著她。

“前軲轆不轉後軲轆轉,思密達。”大張不知道在那裏對那女人嘮叨著什麽。

我看大張:“你講的什麽?”

“朝鮮話,我一親戚去過朝鮮戰場,回來教我的。”大張那裏繼續白話著。

“得,得,老實點,一會兒3組的翻譯們就來了,別丟人了。”

“你別說,劉爺,這姐姐長得不錯呢。”大張看著那女人。

“嗯,是不錯。”我點頭。

大張看著我,有些驚訝:“喲,你這木頭很少認同女人啊,怎麽?動心了?”

我懶得跟他貧:“動心了,怎麽著,你管得著?我還準備娶她呢!”

“管不著,這是091的新傳奇。”大張沒了興趣。

說話的工夫,3組的王胖子與小高兩位翻譯趕了來,一看就是剛從被窩裏拽出來的,有點狼狽。按照條例,他們不能知道這人的身份,他們也明白,他們的任務就是搞清楚這個人的國籍、語言。

倆人一進審訊室,都差點吐了,再一看我和大張那樣,都納悶得不得了。

我也懶得解釋,揮揮手:“哥兒兩個辛苦了,抓緊問抓緊回,這裏不是人待的。”

小高是朝鮮語專家,先跟那女人前軲轆不轉後軲轆思密達了一下,沒有任何結果,躲瘟神似的撤了,留了一句話:“不是朝鮮人,幸虧不是。”

接著王胖子又過去“要西要西哈一哈一”地問了通,我和大張遠遠地盯著,聽不清楚他們講什麽,估計這人是日本人。

一會兒王胖子扶著眼鏡準備走。

我問王胖子:“怎麽個情況,翻譯官,怎麽走了?”

王胖子沒什麽好氣:“我說劉幹事,是日本人,不過她精通中文,說得很流利。下次問明白了再給陳部長去電話,大半夜的,折騰什麽啊。”

我有點蒙:“什麽?會中文?”

王胖子點頭:“這是秘密犯人,我不能多問,該知道的我都問了,你們自己問吧。”

“得,趕緊走吧。”我有點尷尬。

王胖子臨走時候還神秘地拿文件夾拍拍我肩膀:“你兄弟倆搞什麽呢,是不是挖了幾個古墓搞點副業啊?抓緊洗個澡吧,比豬圈裏那豬還臭!”

我無奈地直搖頭:“唉,得了,您先回吧。”

聽說陳部長兩小時後到,我和大張隻能先審著。

又坐到那人麵前,我習慣性地點上煙:“說說吧。”

那女人望著我,說了一句話:“我想吃點東西。”

我望大張一眼:“給她。”

大張拿來了一袋早就準備好的血漿,倒進杯子裏,遞了過去。

很明顯,血漿對她的**實在非常大,她甚至流露出一絲笑意,我看得出她的激動,甚至看到她兩顆虎牙在逐漸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