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隋大爺,我不說話了,您老可千萬別把我推給那老媽媽桑。我還年輕,沒娶媳婦呢……”

大張似乎在任何時候都不害怕,即便麵對著眼前這個能力驚人的隋老先生,他也是如此。

一行人就這麽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氣氛似乎緩和了不少。至少有這麽一個人同行,暫時不必擔心什麽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挪到了甬道頂端。暗門外麵是一個平台樣的地方,隋掌櫃觀察了一會兒,似乎沒發現什麽威脅,便帶著我倆偷偷來到外麵。

這是一間類似我跟老單來時經過的那墓地一樣的房間,唯一有區別的是,這個房間是近乎完好的,裏麵燈火通明。

站在這個平台之上環視四周,我終於看清楚那巨大的葡萄以及水晶球墓地的真實麵目。

下麵的水晶球均是龍蝦人與鰻魚人還有海刺蝟的休養之處,或者可以說生產之處。每個球中均有一隻海怪浸泡其中,如同冬眠一般。在下麵被無數六邊形間隔開的水道中,數條人魚來回穿梭,不曉得在忙什麽。而掛在天頂上的巨大葡萄,則是青夜叉的休養基地,每一個珠子內均有一隻青夜叉如嬰兒般蜷縮在裏麵,密密麻麻,不知一串大“葡萄”裏麵到底藏了幾多這樣的東西。更令人恐懼的是,有幾個珠子裏麵蜷縮的根本不是青夜叉,而是人。

我們3個人都看呆了。

“真可怕,規模如此巨大。”我喃喃自語。

“更可怕的是,這個東西生產怪物如同生產罐頭一樣簡單,把人放進去就可以了。”大張接言道。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房間在蓬萊之內不知道有幾個。還有,蓬萊這樣的生物戰艦在大洋中不知道有幾艘。”隋掌櫃緊接著說,“還有那最讓人難以入眠的水中長安,我們的路有的走了。”

突然間,房間內部傳來巨大的聲音,“嘟”,沉悶而悠長,如同警報一般。

隋掌櫃臉色大變,叫道:“不好……”

巨大的聲音,神秘的地點,恐怖的襲擊,即使是隋掌櫃也麵色緊張。他身上的壓迫之氣驟然升起,氣勢如同萬鈞雷霆,壓得我和大張同時晃了幾下身子。

“躲在我的身後,我要你們幹什麽,你們就幹什麽!”

我和大張不敢怠慢,立刻抄槍站到隋掌櫃身後,緊張地注視著周圍。如今也隻好以不變應萬變,生死由天了!

整個巨大空間內的牆壁在轉眼間開了幾十道六邊形的暗門,每一個門裏麵都站著一隻龍蝦人或者海刺蝟。而我們身後的門內,則擠滿了龍蝦人,能力較差的青夜叉一隻也未出動。蓬萊精英盡出,看來是到了拚命的時候了。

我不清楚隋掌櫃的實力到底有多強,但是我很清楚,眼前這些怪物哪怕他少控製了一隻,那麽我們三個人連萬分之一的存活機會都沒有。龍蝦人一口酸液,立刻讓你化為枯骨,海刺蝟的一根毒針,瞬間送你下地獄。麵對如此景觀,我腦門上的汗已如小溪般流淌了。

大張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已經無所適從了:“隋老,咱這個蓬萊之路是不是走到頭了?”

“鏡破不改光,蘭死不改香。怕什麽,我還沒死呢!還不知道誰的道路到頭了。”

又是這樣可怕的對峙。怪物們似乎也非常懼怕隋掌櫃的能力,遲遲沒有動手,而隋掌櫃也一直猶豫著沒出手。身後離我們比較近的怪物顯然受他的影響不輕,領頭的龍蝦人已經跪倒在地上,而後麵的也是戰戰兢兢不敢近前。

“老先生果然好本領,幾十年前你能從我蓬萊眾軍中逃脫,果然不是僥幸。”整個房間的四壁傳來了那人魚陰森的聲音,我根本無從分辨聲音的方向,似乎每一個角落都在傳出她那令人恐懼的話語。

“你倆集中精神,下一波會是……”還沒等隋掌櫃把話說完,房間中又傳來了那悠揚的歌聲。

還沒等我集中精神,那美妙的歌聲已經傳進我的耳朵,滲進我的大腦,甚至連我那緊張的心髒跳動都緩慢了起來。我的眼皮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打架,手中的槍感覺如同千斤一般。啪啦一聲,我和大張的槍幾乎同時落地。

龍蝦以力殺人,人魚以聲誘人。我們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如今我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在漁民網中的魚蝦的心情。不同的是,現在我們成了這網中的魚蝦,而那魚蝦則成了地道的漁民!

就在我要昏迷的一刹那,耳中突然傳來了女人刺耳的哀號。我發誓我這一生從沒聽過這麽難聽的聲音。

我像沉迷於美夢中的人突然被潑了頭冷水一樣,一下驚醒了過來。

我和大張踉蹌著拿起自己的槍。我們兩個大眼對小眼,誰也不知道剛才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隋掌櫃仍如鐵塔一樣立在我倆麵前,絲毫未動。

放眼望去,四周牆壁內的龍蝦人與海刺蝟正在朝房間下方瘋狂地攻擊。酸液,毒刺,如同密集的炮火向下傾瀉,而房間下麵人魚的哀號聲不絕於耳!

“想跟我玩?親自出來吧!我看你能把我怎麽樣!”房間四壁又傳來了近乎瘋狂的聲音,不過,不再是人魚那陰森的女聲,而是隋掌櫃的怒吼!

我知道雷總有控製怪物的能力,更知道隋掌櫃也有相同的能力,但是我萬萬沒想到,隋掌櫃的能力竟然強大到可以操縱這群怪物相互攻擊!

我和大張此時像受驚的小貓一樣,躲在這位奇人身後,驚訝地看著這一切!

“隋老,我出去當您徒弟成嗎?您老太牛了,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第二個紅太陽啊。”大張搞明白了狀況,似乎有點興奮。

“哼!原本以為你倆能幫點什麽忙,沒想到卻是累贅。少說廢話,正主馬上登場了。今天我們就在這裏和這個蓬萊做個了斷!”

隋掌櫃一席話說得我們兩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們在這蓬萊當中的確是太渺小了,渺小得甚至連粒灰塵都算不上。

“哈哈哈哈,”牆壁中又傳來那個讓人厭惡的女聲,“老先生何必動怒?你殺得幾個蝦兵蟹將,就以為了不起了?你真以為能殺光蓬萊上萬神軍嗎?剛才不過是個小小的玩笑。看來您有資格跟我對話,全部都退下吧!”

隨著話音落下,四周的海怪紛紛撤走。片刻工夫,就不見蹤影。

對麵的牆壁上,四塊六邊甲殼同時開啟,顯然那是一個比較大的通道。

一張剛剛見過不久的女人麵龐從裏麵探了出來,正是老單的母親。一隻巨大的章魚觸角托著她,朝我們緩緩逼近。

隋掌櫃依然如鐵塔一樣站在我們麵前,毫不畏懼。

“不要輕舉妄動,我倒看她能玩出什麽花樣來!”他小聲提醒我們。

我和大張同時點頭,至少目前看來,還不是太糟。

那老人魚似乎並不防備,直接由章魚觸角托到離我們十米左右的地方。她抱著胳膊,似乎對我們相當蔑視。

“值得慶祝,看來我們遠古的血脈並沒有斷絕。在這蓬萊深處,竟然還能碰到故人。”

“誰是你的故人?什麽又是遠古血脈?我一點也不明白!”隋掌櫃厲聲問道。

“哼,你我貓捉耗子般在這萬裏大洋中遊戲了幾十年,難道你一點都不明白我們這些所謂異能者的身世與使命,以及來龍去脈?”

“別用我們。你是怪物,我是人,你我根本就是不同的種類。你在我眼裏,不過是條普通的人魚罷了。”

“嗬嗬,老先生似乎還沉醉於俗世中呢。看來幾千年的傳承似乎仍沒讓你的心智恢複,你空有了這身本事。”

“傳承什麽?我有父有母,有祖宗家譜,還輪不到你來給我說什麽傳承!不過你似乎有點棘手,我竟然控製不了你。”

“哈哈哈哈,你以為你誰都能控製?小女子身為蓬萊之長,能跟普通人魚一樣嗎?你再仔細看看,說不定就能聽我的勸。”

不看不知道,仔細一看,我才慕然發現,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麽人魚。那女人身子下麵竟然拖著長長的蛇尾巴!青色的巨蛇,與那章魚觸須盤繞在一起,顯得無比惡心。

大張更是看傻了眼:“我操,這個是不是女媧?”

“是女媧。”我不知道哪來的心情刺了他一句。

“果然有蹊蹺。”隋掌櫃的口氣裏麵也聽得出吃驚不小。

“事情沒有絕對,我並不想跟你成為敵人。我費盡心思請各位高等異能者到此,自有我的理由。還希望老先生能配合我,我們共同完成祖先的遺願,到達光明的彼岸。”

“我一生當中幾乎沒有對手,我一直希望能找到幾個讓我熱血燃燒的敵人。今天是個好日子,你算一個。你披了這身蛇衣也不見得能把我怎麽樣。”隋掌櫃大義凜然。

“嗬嗬,”那老怪物並沒有動手的企圖,而是繼續說教,“單論能力,我比您可是差得遠了。您老站這裏如此鎮定,自然也能感覺到彼此力量的懸殊。但是,您似乎並不明白好漢難敵四手的道理。您這樣沒經過任何改良的人,力量已經如此驚人了,難道您真不想知道自己是什麽嗎?難道您真不想知道自己的使命嗎?你以為這樣的能力是憑空生出來的嗎?順從我,我讓您成為神,我讓您統治這個人間,我讓先祖的靈魂重現這個世界!這樣的交易如何?”

“你少放屁!你這老不死的就是一怪物!趕緊把我領導放了,萬事還有個商量。”大張把腦袋從隋掌櫃身後探出,壯著膽子大喊。有些人就是這樣,越在生死關頭越興奮,大張就是其中一個。

還沒等隋掌櫃接話,那老怪又接口說道:“後麵兩位小哥,你們能在這蓬萊之中安然立身,自然有你們的使命。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們先祖也為赤部眾神。今天我們先神的後裔同聚一堂,為什麽不能好好說話呢?”

“赤部眾神?那是什麽?”我大驚。而大張又探出腦袋喊:“老妖婆,什麽是赤部眾神?老子不信神鬼佛祖,你別來這一套。乖乖把我們雷總放出來,跟我回去寫個報告,興許能留你條賤命!”

“嗬嗬,放出來?我放萬千神軍如同虎口拔牙般把那位老先生請進蓬萊,是你說放就放的嗎?人間科技已經進步到足以跟蓬萊抗衡的程度,我等如不加快進度,日後就再也無力重新返回這個世界了!”

老妖怪說得我一頭霧水,到底什麽進度?雷總又和這個蓬萊有什麽關係?難道這個人身蛇尾的怪物身後還有更強大的存在?

“交易?神仙?哼!你當我三歲?今日你也不必廢話,我們決一生死。我和這後生一樣,不相信神鬼佛祖。我看你有什麽本事!”隋掌櫃再也沒有興趣繼續跟這怪物對話。

“您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您身上的威壓之感隻對普通的神軍有效,但是我與您同屬神族後裔,自然有辦法屏蔽你的能力。看來您得吃點苦頭了!”老妖說完,伸出雙手“啪啪”拍了兩下。

牆壁中瞬間又伸出兩隻章魚巨手,直朝我們的方向逼來。

隋掌櫃身上氣勢更盛,威力比剛剛又大了許多,隻聽他喊:“來了!小心!”

我們本以為那章魚觸須會直接攻擊我們,但是它並沒有砸向我們,而是在我們頭上交叉了一下,瞬間而過。

還沒看清楚發生什麽事情,卻聽四周啪嗒啪嗒響了數聲。定睛一瞧,我們竟然被七八個半跪著的怪人包圍。這幾個怪人皮膚青色油亮,麵孔上還隱約看得出人形,肌肉突起,卻不笨拙。隻是後腦部位竟然豎著鯊魚翅一樣的組織,手腕部位伸出了長長的刀片,同樣青色油亮。這根本就不是手持的武器,而是自身生長出來的!

我的第一反應便是那昆侖山邊的綠稚怪蟲。

果然有類似的能力,為首一隻怪物起身一躍,如同閃電般縱到隋掌櫃身邊,起手便砍。

看來人蛇老怪並沒有誇大,隋掌櫃根本控製不了這樣的怪物,他的精神能力對這種東西完全失去了效果。

隻見隋掌櫃身形一移,還是稍慢了一點,胸前被那怪物的手刀蹭了一下,雨衣頓時被撕了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