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過去,拿手電一照,整個崗亭似乎被子彈打成了馬蜂窩,而裏麵椅子上則坐著一具屍體。雖然年代久遠,也依稀看得出那是標準的德軍黨衛軍製服。而那人腦袋上除了戴著德式鋼盔外,還蒙了個防毒麵具。那人手上還握著一把MP40衝鋒槍,似乎死的時候還在射擊。

大張開口說:“這哥們兒夠累的,站了小三十年崗了。臨死還讓人打成這樣,真夠倒黴的。”

大家不敢大意。這個時候卡鬆達在崗亭對麵十幾米的地方發現了一具屍體,他連忙招呼我們。

我們圍過去一看,似乎死亡時間不長。是個亞洲人,身上穿的衣服和先前在叢林裏發現的一樣,趴在那裏,背上至少中了十幾槍。

“果然啊,這個人就是先前算計我們勘探隊的人之一啊。看來我想的不錯。”雷總思索著說。

“這個人死得似乎有點蹊蹺。”大頭湊了過來。

“怎麽了?普通的槍傷啊。”我問,“有什麽問題嗎?”

大頭一指崗亭說:“你們看這個位置,如果屍體沒被挪動過的話,那他肯定是被人從那個方向射殺的。”

“你什麽意思?難道這小子是被崗亭裏那納粹老幹屍殺的?”大張明白過來。

“不可能,那人早死挺了。”我趕忙說。

眾人不約而同地把手電朝崗亭照去。可怕的是,裏麵那屍體不再是仰著頭,而是端坐了起來,我甚至能看到他防毒麵具上的反光。而他手中的衝鋒槍,也已經對準了我們。我想,這就叫做陰魂不散吧。

還沒等我們明白過來,大張的槍先響了,一梭子子彈連停都沒停全都掃到了崗亭上。這家夥是有點冒失了,還好裏麵那東西並沒有開槍。

我們趕忙跑過去查看,那人的確是死了好久了。也許是我們神經過敏了。

“不對,”大頭仍然懷疑,“剛剛我聽到這邊傳來了哢嚓聲,這個東西的確想朝我們開槍。”

大張不樂意了:“大頭,你看仔細了,這爺們兒死了小三十年了,還會開槍?你是不是腦子真壞了?”

我把那人手上的衝鋒槍拿了下來,卸下彈夾,朝桌麵上一扔,說:“看看吧,空的,咱們又撿了條命。”

雷總揮了揮手:“把防毒麵具給我摘了,仔細看看。我剛剛也聽到哢嚓聲了。”

大張趕忙把那麵具摘了。大張那一通亂掃,一顆子彈正打到這屍體的麵門上。

不摘麵具還好,摘了以後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呈現在我們麵前了。這具屍體整個軀幹都成幹屍狀了,唯獨腦部還是活的。大張的子彈敲碎了他的腦殼,那彈孔中竟然朝外流著白花花的腦漿。

我拿手輕輕一觸,還是溫的。“這怎麽可能?身體死了快三十年,大腦卻仍然存活!”

而那幹屍似乎並沒有死挺,甚至還把頭扭向了我們這邊。那黑爛臉上空洞的眼神還意味深長地望了我們一眼,嚇得眾人連忙後退。

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要麽癱軟,要麽瘋狂,我心裏不知道哪兒來的一陣邪火,上去一腳把那屍體踹倒在一邊,“去你媽的,嚇唬誰呢,早死早托生吧!”

“嘩啦”一聲,那屍體連人帶椅子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什麽動作,這回看來是真死挺了。

雷總攔住了我:“夠了,沒什麽大驚小怪的。西方的黑魔術中早就有這種僵而不死的傳說,今天隻是見到而已。我們現在沒有時間繼續研究這個了,大家繼續前進,我們必須搞明白這裏麵到底有什麽。”

不清楚這個隧道會延伸到哪裏去。基地裏麵也沒有電,那礦山火車是別指望坐了,我們隻能步行前進。

微弱的手電光在這巨大的黑暗中實在是微不足道,路途看來會非常遙遠。大家都很累,但是無論如何,也得先進去再休息。也不知道第三帝國到底在這裏保留了怎樣的遺產,更不知道那前麵死去的亞洲人是幹什麽的。至於那幾個年輕的黑先生,更是不能小瞧的對手,他們掌握的未知秘密與科技實在超出我們的想象。

我忽然覺得自己像隻耗子,到處鑽來鑽去的。前幾天鑽進蓬萊轉了個圈,如今又鑽進了這非洲的地底,誰知道前麵有啥。不過,至少先前有一批人在我們前麵鑽進去過,有什麽殺人機關替咱們先擋了。看來有些時候有敵人也不是什麽壞事。

又前行了大概1千米,我們麵前忽然出現了很多屍體。手電光實在昏暗,我們也數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橫七豎八地躺著。似乎這裏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槍戰。仔細分辨,隻有亞洲人的屍體。至於他們到底與誰發生過戰鬥,還沒辦法確認。似乎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有一方並沒有人員傷亡。

難道又是納粹的幹屍部隊?也不可能。剛剛那幹屍就算大腦沒死,他的身體機能也不怎麽樣。幹個偷襲的活還成,要是與全副武裝的人正麵衝突,恐怕實力還次點,不會發生這樣一邊倒的狀況。

“死了多久?什麽死因?”雷總問我。

我大體檢查一下說:“大概十天以上吧,都有些臭了。全部都是被擊斃的。”

“有點意思。這些人和誰在這裏玩地道戰呢?”大張也挺納悶,“這幾位怎麽搞的?這麽麵,對方一個人也沒撂倒?”

“趕緊前進。他們比我們早來了十幾天,現在不知道走到哪兒了。”雷總催促我們。

這些都是小麻煩了,大家沒再繼續研究什麽,加快前行腳步。

隧道是蜿蜒向下的,坡度不大。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深入到地下多少米了,呼吸似乎有點困難了。

走著走著,我們都聽到了流水聲。似乎前麵是地下暗河。

水聲不大,看來水流並不湍急。

我們趕忙緊走了兩步,總算走出了隧道。

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不過通過水聲的回響,我們可以感覺這是一個地下的天然大洞。

我們把手電全部打亮,四下看了看,果然是條地下暗河。河也就五六米寬。德國人當年似乎在這裏建了個小型的水閘,水閘的那邊竟然是個地下湖泊。規模也不是很大,也就幾千平方米。

“這就到頭了?奇怪,德國人挖這個簡單的隧道做什麽?”路似乎是走到頭了,我們既沒發現亞洲人的影子,也沒有看到黑先生的蹤跡,更沒有發現什麽秘密設施。這一切似乎太簡單了點。

雷總仔細看了看周圍:“你們看,這邊還有幾間小屋,這裏是不是能停小船?”

我在水邊仔細查看,果然有拴船的鐵樁。

“應該是這樣的。你們看,這裏還有船樁。”我招呼他們。

大家觀察了下,雷總安排我們休息,又問:“你怎麽看,先前來的人去哪兒了,難道消失了?”

我思索著說:“這裏應該有船,他們肯定是坐著船走了。這個地方不會就這麽簡單。”

“嗯,先休息會兒吧,都累了。吃點兒東西,一會兒再研究吧。”雷總思考了一下,並沒再說什麽,而是點了煙,去跟卡鬆達聊著什麽。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就如同人的手掌紋一樣,沒有任何一件是相同的。納粹的神秘軍隊也一樣。前麵那幹屍雖然有長年不死的特性,但是並不同於江西的病毒。他們似乎並不具備傳染性與食人特征。倉促前進的我們並沒有時間繼續研究那東西,不過一個有思想的生命在這隧道中端坐了幾十年,也足讓人感歎敵人的殘忍手段。

黑暗中隻能靠手電照亮。現在前麵又沒有路了,我們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退回去,以我們的作風,是絕對不可能的;前進,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入手。我和大張隻是不停吸著煙。如今,也隻能等雷總的命令了。那種黑暗中的焦急與煩躁,絕對能讓普通人精神崩潰。

這裏並不炎熱,甚至還有些涼意。正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們身後隧道的燈突然亮了。

我趕忙回頭看去,隧道內的主要照明燈並沒有開啟,而亮的竟然全部是紅色的警報燈。由於年代久遠,這些警報燈隔一段才有一個完好的,把那隧道照得一片慘紅。

而隧道遠方,竟然傳來了一陣小火車開動的聲音。很顯然,有人竟然開啟了隧道的電力係統,正坐著小火車朝我們這邊趕來。到底是誰?至少就現在看來,來人一定不會是朋友。

“我操,後麵還有人。這裏是旅遊名勝嗎?都他媽的趕來投胎啊?”大張邊咋呼邊提著槍朝隧道口走去,大有拚命的架勢。

“別魯莽,不要硬碰!”雷總趕忙招呼我們躲進了旁邊的建築中。他一再強調,沒有命令絕對不能開槍。

我和大張趕緊丟了煙屁股,跑進了湖邊的小建築。

這裏似乎是個中轉站。大家都隱蔽在黑暗的角落當中,黑洞洞的槍口全部都朝隧道口瞄去。這次來的人明顯比我們更熟悉這裏。

隨著小火車的聲音由遠而近,我們都緊張到了極點。來人馬上就到了。

一列小火車終於開到了我們這邊的終點。在慘紅的警報燈下,我看清了來人,真的讓我非常吃驚。

領頭的人我們見過,正是旅館內那兩個年輕的歐洲人。而和他們同行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那人戴著醫生帽,實在看不清楚是什麽樣子。而他們身後,竟然還有二十幾個穿納粹軍服的德國士兵。奇怪的是,在這樣炎熱的夏天他們仍舊穿秋服,還戴著手套與防毒麵具。

火車最後拉著一個很大的集裝箱,看樣子很重。

過去幾個德國兵,竟然很輕鬆地把集裝箱抬了下來。難道是空的?

而那兩個年輕人,每人背後都背著一杆從未見過的長槍,樣子非常奇特。那個醫生打扮的人像是他們的領導,在對他們指手畫腳地講著什麽。同時,又有幾個德國士兵端著衝鋒槍朝我們這邊走來。衝突,一觸即發。

空氣似乎都凝結了。望著越來越近的敵人,我拿槍的手已經被汗濕透了。對方至少二十五人以上,而我們隻有七個人。就算偷襲,我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我甚至能聽到身邊卡鬆達的心跳聲。這哥們兒不論心理素質還是身體素質,都在我們之上,如今也緊張到這樣的程度,難道真的是環境造成的?

“不要輕舉妄動,聽我命令。不要出任何聲音。”雷總小聲囑咐我們。

“幹吧,領導,再近就發現我們了。”大張沉不住氣了。

“閉嘴!”雷總瞪他一眼。

就在他們走到離我們十幾米遠的時候,突然被喝住了。我從小黑屋裏向外一看,原來那醫生模樣的人把他們喊到了地下河口。我們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原來那河道口有一道小型水壩。那群德國兵都圍在那裏,拚命地拉動一根粗鐵鏈子。這個水壩似乎並沒有什麽動力,全靠人工開合。

過了一會兒,他們終於把那水壩拉上了。我這才發現,那水壩竟然把整個地下暗河口封住了。這是為什麽?

我轉頭問雷總:“要不然咱們開槍吧?這個距離我們偷襲他們應該很順手。”

雷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遠方的敵人,小聲說:“輕舉妄動的後果隻有死。這些人並不尋常,帶頭的三個人還算正常,但是這群士兵,我卻感覺不到他們有生命的跡象。我懷疑他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這不可能吧?你看他們的動作,非常靈活,至少不會是僵屍,不會與看門的那家夥一樣吧。”大頭接了話。

“這隻是表麵現象。夏天穿著秋服,還戴著防毒麵具,就很能說明問題。另外你看他們,除了領頭的三個人有交談,其他的任何人都沒有說過話,這絕對不正常。”雷總又說出了他的疑慮,“等著摸魚是我的目的,還不到我們拚命的時候。你們都少安毋躁,我們不會總是被人算計的。”

很多年以後,當我回憶起當時的情形時,也為雷總當時的正確判斷而慶幸不已。如果當時跟他們硬拚了,那麽活著回來的,絕對不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