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荒謬了。”我樂了,“這有可比性嗎?你能把紙扭曲了,你還能把地球扭曲了啊?”

大頭擺著手道:“我當然不行,而且這隻是理論基礎。紙飛機能飛,噴氣戰機也能飛,雖然構造相差十萬八千裏,但是氣動原理是基本相同的。這個所謂空間扭曲,我想就是這麽個原理而已,具體操作咱就不明白了。紙飛機我折得出來,噴氣飛機我造得出來嗎?但是我造不出來,並不代表別人造不出來。空間扭曲也一樣,咱們不明白,並不代表納粹也不明白。”

“哦,”我思索著,“行啊,大頭,有點學問啊,還真是這麽回事。”

“怎麽個情況?二位專家,真有空間扭曲嗎?你們找找有北京的坐標嗎?咱們直接回家得了!”大張站在一邊說,這個東西也引起了他的巨大好奇。

望著那巨大的機械,我心中的疑問不斷加深。空間扭曲技術,隻在科幻小說中才出現的東西,如今竟然就出現在我們麵前。飛碟,爬行機械,這些都太讓人匪夷所思與向往了。納粹到底在哪裏得到這些技術的?為什麽這些東西不在德國本土,而出現在遙遠的非洲大陸?我站在那所謂的空間扭曲機前仔細查看,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我不經意地看了下指北針,卻發現那指北針晃得早就找不到北了,磁場異常的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們在地上第一次遇到的指北針失靈的情況。

大頭仍在外麵好奇地研究著這機械的操作台。他突然神秘地對我說道:“劉子,這個東西能通電,似乎還能用呢。咱們研究研究,開一下試試?”

“等等。我再研究研究,可別冒失!”我趕忙阻止他。且不說這個東西是真是假,貿然開啟可不是什麽好辦法。

我又圍繞著那機器轉了一圈,仔細地觀察了幾乎每一個部位。我發現那機械下麵的地板似乎還有些餘溫,難道這個東西剛被人使用過?到底是誰在使用它?這金屬圓環的對麵又連接到何地?

帶著這些疑問,我又回到控製台邊,對大頭道:“你看這控製台上的機械數字表,這個是不是所謂的空間坐標?你看看這記錄上有沒有坐標的連接點,通向什麽地方的。這個東西不久前好像被人開動過!”

大頭趕緊查閱那古老的文件,在他翻閱到最後一部分的時候,終於眼前一亮:“有了,就是這個坐標!”

我趕忙拿過來查看。那是文件的最後一部分,與前麵不同的是,那部分的圖片既不是盟軍各國的首都,也不是盟軍各部的軍事基地,而是一幅很小的油畫。那畫上竟然是一座歐式的黑色古堡,古堡似乎是建在一座雪山之上,在月圓之夜它就那樣黑糊糊地屹立在那裏。而那城堡四周竟然全部是插滿了十字架的墳地,氛圍顯得異常詭異。

照片下麵的字跡已經不清晰了,隻是有些數字還能勉強分辨出,X40875,Y00001。翻到最後一頁,是些發黃的黑白照片。很多納粹的研究人員正站立在這裏,他們似乎正在準備傳送一個人。由於背對著我們,所以我看不到那個人的麵孔。單純以他的軍服判斷,地位似乎很高。而在那些古老照片以及完全看不明白的德文最後,是日期記錄,1945.8.25。

我指著那油畫問大頭:“這裏應該是什麽地方?你聽說過嗎?”

大頭晃著腦袋說:“不清楚。就我所掌握的知識來看,似乎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這樣的地方。”

大張來了勁:“好家夥,咱們把這機器開了吧,說不定那邊還有仙女呢!”

“去你的仙女。你家仙女住在這到處都是墳墓的地方啊?”

“你們要不開,咱就抓緊走。在這裏待著幹什麽?領導在前麵不知道忙什麽業務呢。”

卡鬆達幾人仍在好奇地擺弄著納粹的其他武器模型。我把他喊了過來,征求了下他的意見:“老卡,你看這樣的東西,你可有印象?這黑色的城堡代表什麽?你們這邊有這樣的傳聞嗎?”

卡鬆達仔細看了看那油畫,邊看邊搖頭:“真沒有印象。不過這黑色的城堡可不像是什麽好地方。要說與我們當地傳說的聯係,也不是完全沒有。在我們當地古老部落的傳說中,倒是有個叫做——這個中文該怎麽講——大概翻譯過來就是夜之城的地方。傳說中當邪惡的靈魂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便會到達那個地方。那裏住著深淵中的巨大魔鬼。當邪惡的靈魂與巨大的魔鬼達成某種契約的時候,那靈魂便會以奇異的姿態在人間複活,而他們複活的代價就是千萬人的鮮血。我們這裏曆史上曾經有個叫卡迪雷爾的邪惡部落首領,傳聞中他死後到達過那個地方。當他複活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奇怪的魔獸。他帶領自己的手下殺了幾乎全國三分之一的人口。他最終觸怒了神靈,神靈派來使者用天雷把他焚成了灰燼。基本就是這樣。”

說完,卡鬆達又自嘲式地攤了下手:“都是傳說而已,不過是個暴君的故事。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發生呢?再說這黑色城堡是明顯的歐洲中世紀風格,和我們非洲實在搭不上邊。是不是納粹在這裏故弄玄虛啊?”

我打心眼裏還是不希望開啟這個東西的,畢竟現在的情況非常危急。但是他們按捺不住巨大的好奇心,仍舊決定要試一下。沒有辦法,畢竟都是同級,誰也不能命令誰。不過我心裏也蠻好奇的。

大頭站在控製台邊,我們則分開隱蔽。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那金屬圓環。

大頭望了我們一眼,問:“都準備好了嗎?準備好我可要開了啊!”

隻聽得“吧嗒”一聲,大頭按動了一個開關。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我死命地強製自己平靜下來,天曉得門那邊會有什麽東西。

十幾秒過去了,門那邊依然沒有任何聲音,而那機器似乎也沒有通電的跡象。

“不好意思,可能不是這個開關。”控製台那邊傳來了大頭的聲音。

“我操,大頭,別浪費大家感情行嗎?”

大頭連忙對我們招手:“稍微等等,我再研究研究。”

吧嗒吧嗒又是幾聲,我們趕忙又隱蔽了起來——這個精明的大頭到底會不會開動這東西。

又是十幾秒過去了,那傳送門依然沒有動靜。

“不好意思,這個也不對。”

“你奶奶個腿,你到底會不會?”

大張煩了,一步跳上了操縱台。他把大頭拽到一邊,說:“行了,楚爺,讓我來吧。還以為你在這兒繡花呢。”

我也趕忙走了過去,隻見大張非常不耐煩地扳動著控製台上的各種開關。“這都是幹什麽的,我操。是不是沒通電呢?他大爺的。”

當他無奈地把最後一個開關也扳上的時候,那機器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大張終於像個泄氣的皮球一樣蔫了下來,“什麽玩意兒啊,根本就不能用,瞎耽誤咱爺們兒的時間。”

我也無奈地搖搖頭:“敢情都是糊弄人的啊。納粹怎麽能造得出這樣的東西?咱們是不是疑神疑鬼得有點過了?走吧。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什麽扭曲空間技術,何況是二十年以前。他奶奶個腿的。”

大家沒有辦法了,隻好準備繼續前行。我想理論與實際的技術之間差距還是相當大的,這東西也許隻是模型而已吧。

大張臨走的時候,非常不滿地踹了那控製台一腳:“造不出來就別弄些模型擺這裏,瞎耽誤老子時間!哎喲,我操,還挺硬!”

也許是這無意的一腳觸動了什麽開關,那機器竟然啟動了。

巨大的轟鳴聲充斥了整個房間,那金屬圓環四周閃爍出了閃亮的電火花。我們眾人趕忙隱蔽了起來。

奇跡出現了,那巨大的金屬圓環中竟然出現了一片小小的黑暗。那黑暗逐漸旋轉擴大,似乎真的憑空開出了一道門出來。

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出現的情況,睜大了眼睛看著發生的一切。

“嘿嘿嘿嘿嘿嘿”,那門中傳來了一陣陣讓人膽寒的笑聲。地獄!黑洞的彼端也許真的是地獄!那是我當時的第一感覺。

一陣陣淒冷的風從那洞口中吹來,剛剛還悶熱的地下基地中頓時透出了一絲絲寒意。

那黑洞仿佛越來越大,要把這裏完全吞噬,而我也逐漸看清了洞口中模糊的影像。

那影像並不清晰,甚至有些波動。不過即使這樣,我也看了個大概。果然是那油畫中的景象!在月圓之夜的雪山之中,一座黑色的城堡赫然屹立在那最高的山峰之上。一條小路蜿蜒地盤旋而上,那黑洞口所處的位置正是這條小路的起點。那雪山竟然如同麻子臉一樣,被密密麻麻的墳墓所覆蓋。刺骨的寒風伴隨著嚇人的笑聲,不斷地從那裏麵傳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甚至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是幻覺!

當第一隻黑手從洞口伸出的時候,我已經喪失了真實與幻覺的概念。一個渾身烏黑的人似乎正在努力地要從那黑洞中爬到我們這邊來。那家夥身上的皮膚與肌肉似乎早就腐爛了,而那骨架卻仍舊執著地運動著。那人嘴裏仍舊發出不停的笑聲。他身旁的墳墓似乎都在活動,那墳墓中的東西似乎正在努力地破土而出!

我們都被眼前的狀況驚呆了。

果然,這個坐標為X40875,Y00001的連接點通的不是什麽好地方。地獄的大門已經開啟了,而開啟地獄之門的我們,馬上就要被這黑暗吞噬了!

“開槍啊!”我喊了聲。大家才如夢方醒,手中的家夥紛紛噴出了火舌。可惜的是,那些東西根本不懼怕子彈的射擊,似乎完全沒有效果。

眼看那東西以及他身後的眾多黑影就要蹣跚而出了,而我們手中的槍械甚至還不如一根燒火棍好用。我心想:“這可操蛋了,該如何是好。”當時我停止了開槍,已經抽出了腰間那用來在叢林中開路的長刀,實在不行咱就來個肉搏!老子把你的腦袋砍下來,你總不能再動了吧?今天兄弟幾個看來就在這裏成仁了!

卡鬆達與大張也明白了槍已經沒有任何效果的事實,紛紛抽出長刀,準備拚命。“哥兒幾個,咱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吧。今天咱爺們兒就是在這裏撂了,也得站著!”大張第一個跳了出來,“你大爺的,你張爺爺還真不相信了!”

命運總是在戲弄著這個世界上的人們。也許當時我們就是命不該絕,在我做好最壞打算的瞬間,運氣又一次眷顧了我們。就在這個時候,也許是超負荷運轉,也許是這所謂的空間扭曲機實在是年代久遠,在那控製台閃爍過一陣強烈的電火花之後,嗡嗡的轟鳴聲竟突然停止了,整個機械開始崩潰。伴隨著一陣爆炸聲與濃煙,整個設備像散了架一樣癱倒在地板上。而那刺骨的寒風與讓人窒息的笑聲頓時也消失了,一切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隨著那設備的爆炸,整個場地的燈光也亮了起來,似乎電力供應又恢複了正常。而納粹的神秘空間扭曲機,也就這樣毀在了我們的手裏。

大張還在那裏揮著長刀:“人呢?人呢?別走啊,出來和你張爺走幾招!”

我們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大家站在當場麵麵相覷。

“死心了吧?可看明白了?這個該怎麽解釋啊?”我問大頭。至於大張,他肯定不會有什麽合理的解釋。

大頭晃著腦袋站在那機器廢墟前說:“這個,空間扭曲,應該是吧。不過,我可沒聽說過這個世界上有那樣的地方。”

“難道還真連接到地獄去了?”我本就不想開啟這樣的東西,且不說有什麽危險,至少可以有機會運出去研究一下。如今可好,都成一堆廢鐵了。我有些埋怨大頭:“不讓你們開,偏要搗鼓。現在好了,毛也沒有了。這個報告你大頭回去自己寫。”

大頭似乎並不在意我的埋怨,他晃著腦袋左思右想,忽然傻笑了一下說:“也許我們都錯了。這個根本就不是什麽空間扭曲機,也許就是一個普通的聲光設備,嚇唬人的吧。”

“嗯,這樣解釋就很合理了。”卡鬆達似乎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趕忙過來說,“我看楚先生的解釋非常合理。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有空間扭曲設備,又怎麽可能有地獄呢?”

“對啊,我就說嘛,這個東西根本就是一大型洋片機。咱哥們兒剛才就是看了一回洋片而已,哪有什麽地獄和空間扭曲啊?”大張那直線腦子更不願意朝深裏考慮,“死德國鬼子也不搞個大腿舞之類的片子,非弄個死人複活片,想嚇死我們啊?劉子,你看剛才哥哥我那造型,有沒有當年張翼德長阪坡喝退百萬曹軍的意思?”

“你可別扯了,張翼德當年那個嗓門可發不出顫音。”

大家都這麽說,這樣的解釋似乎也非常合理。也許這真就是一台故弄玄虛的聲光設備。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我們繼續耽擱了,雖然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樣的東西絕對不會這麽簡單,但是大頭的解釋至少也能讓我們的心稍微放寬一下,也隻好先這麽認為了。

幾年之後,當我親身站在那黑色城堡中的時候,我才知道,納粹的機器根本就不是什麽聲光設備,而是真正的空間扭曲機。不過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