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佳人（中）
林雄看見陳天浩迎麵走來，顧不上打開自己辦公室的房門，趕忙熱情的迎了上去：“陳所，有事情啊，難得你大駕光臨，歡迎對我們進行工作指導。”說完這話，連林雄自己都感覺到有些肉麻。以前自己在清江省學聯的時候，雖然對領導也是畢恭畢敬，但從內心而言，其實自己更多的是一種尊重或者說是一種超然。畢竟那時的自己，真的是沒有任何功利之心來做這工作的。不像現在，經過幾年工作的洗禮和生活的磨練，自己著實是成熟了不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無論做什麽事情，首先要考慮的不再是自己有沒有興趣，相反更多的是自己能不能從這件事情中獲取多少利益，即使是當下看不到的，那也要在未來的某個時候見到一些好處才行。
就像現在，要是以前他看到霍泥鰍的時候，肯定不會如此這般肉麻的。可是，現在，不單是肉麻不說，就是這般話語中甜的甚至有些發膩的聲音竟然真的是出自自己的口中，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啊。或許，這就是一個人成功的代價，少了幾分單純，卻多了幾許世故。
顧不上再想什麽，林雄趕緊緊走幾步就來到了陳天浩的跟前。看到林雄如此識趣，陳天浩的心裏也很是滿意。看來，林雄這小子還真的不錯啊。雖然他的家庭顯赫，而且又娶了現在的省委副書記的女兒，可是卻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自傲來。每次見了自己這個所長，都是如此這般的尊重。看來，這小夥子有前途啊。拋開他身後的那些關係不說，就是他自己已經表現出來的素質就會讓他在未來的事業中更上一層樓啊。都說孺子可教，什麽叫孺子可教？這林雄可不就是自己一直尋覓的孺子啊。看來，今後自己可以給他再多壓壓擔子，這樣才能有助於讓他更好更快的成長啊。自己要想收拾了聶峰、溫雅致這些敵人，那自己就不能不依靠這嫡係人馬。雖然眼下自己已經做了所長，但能和自己貼心的可並不多啊。眼前的林雄，無疑是自己未來可以好好倚重的一張妙牌啊。
“嗬嗬，小林啊，我也沒有什麽大的事情，正好路過這裏，順道來看看你”陳天浩隨意而友好的說道。甚至在說話的同時，還將自己已經有些發福的手掌在林雄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看著陳天浩如此這般，林雄的心裏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對於這上級領導如此對下級的親昵表現，林雄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麽。這陳天浩看似隨意的一拍，那可是對自己的信任啊。在整個清江詩細化工研究所裏，估計現在可以享受到陳天浩的如此友善而關懷的舉動，可是寥寥無幾啊。
不過，林雄的心裏可是清醒的很，雖然陳天浩已經說了自己沒有什麽事情，但他卻不敢掉以輕心。以他從官場小說中感知的經驗和自己對官場感悟，越是領導對你信任，自己越是要陪盡小心，否則自己一個不注意，甚至是有些得意忘形，那可就麻煩大了。因為人在最得意的時候，往往也是自己最真實一麵表露無疑的時候，這個時刻，不單是自己的優點可以得到盡情發揮，就是自己的缺點也會無限放大的呈現在領導的眼前。你自己還沒有覺出什麽，領導心裏卻對你有了極其不好的印象，敢情這小子是這麽一個德性啊。本來，還可能繼續對你寄予厚望，結果可能就到此為止了。要是再碰到一個有些心理變態的家夥，說不準等不了幾天就給你找了一雙小鞋讓你穿穿，你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對此，林雄可是明白和清楚的很。或許這就是自己出身於軍人家庭的關係，如今這世道，軍隊也不再是一方淨土了。看著逢年過節時，絡繹不絕的出入自己家門的各級軍人，盡管軍銜有差異，級別有高低，但是，見了自己的父親，無疑個個都是低眉順眼的。父親笑，這些人就陪著笑，父親因為看不慣一些事情而怒發衝冠的時候，這些人表現出來的義憤填膺的樣子，更是讓自己有些瞠目結舌。雖然父親還算是一個清廉的軍人，但是一個春節下來，收的好煙、好酒，抑或是一些購物卡之類的，累計起來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起初，林雄還有些沾沾自喜，因為那時候他還小，這些叔叔也好，阿姨也罷，每每都會給他不菲的壓歲錢。往往一個春節下來，自己的收入可以以萬元計了。在今天看來，這萬元也不過一點毛毛雨而已。可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左右，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要知道當時，大家的工資可都是極低的。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一個月也就幾十塊錢而已。
等到他再長大的時候，隨著父親的職務的不斷提升，他的壓歲錢也繼續水漲船高。特別是那些在父親手裏送不出手的家夥，借著給自己發壓歲錢的機會，可是出手大方的很啊。不過，這個時候，林雄的心裏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喜悅之情。因為隨著年齡的增加，他知道這些事情可能對父親未來的事業有所不利，而且他也明白如果父親有朝一日不再在這個位置上了，估計自己的家門絕不會像現在這般門庭若市，差不多也是門可羅雀了。
父親對自己的屬下如此行為也是沒有什麽辦法。每次這些人都是笑臉逼人，而且經過多年的揣摩，大家也知道了父親不喜歡搞這一套，但卻對一點香煙或者好酒，並不是太排斥。於是乎，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每次，父親都是言語威脅，而來人也往往都一再保證下不為例，但是第二年的春節，這些人卻都再次出現在他們的家門。慢慢的，父親也就心懶了，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樣，眼下這風氣就是這樣，你要是表現的太清高，不僅沒有人說你覺悟高，作風正，反倒是大家覺得你是個傻逼，不識時務。時間一長，大家的心裏一涼，你的群眾基礎慢慢也就沒有了，等到更高級的領導來視察的時候，這些人不僅不真心幫你，相反卻更可能暗地裏使絆子陰你，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你可是哭也哭不出來。也正是因為如此，父親，這個自己一直發自內心尊敬不已的領導，而且是軍人領導，也最終隻能選擇相時而動，同流合汙了。
現在，當林雄看到陳天浩這樣子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他的心裏竟浮現出這麽多的想法和嘲來。看著陳天浩的殷殷眼神，林雄笑道：“陳所，你就不要和我兜圈子了，你可是咱室裏、組裏的老領導了，要是沒有什麽事情，你可是輕易不會來這裏的……”
陳天浩聽到林雄這麽說，心裏不由的吃了一驚。真是沒有看出來，這林雄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語來。難道他的意思是怪我自從做了這所長就不再照顧這項目二組，甚至是這研究室了嗎？媽的，他要是這麽想，這可真是瞎了自己的眼睛了。自己作為一個剛剛繼任的所長，眼下這所裏諸多事情，自己每天可是忙的焦頭爛額。那裏有時間回這裏呢？再說了，就是有時間，自己也不能輕易回來不是？畢竟自己是從這項目二組出來的，要是自己表現的太過關心這個項目組，那自己可就真的有些規格低了，更何況聶峰這老匹夫可是和自己不對路啊。這老家夥一直是倚老賣老，根本就不把自己這個所長放在眼裏。要是自己明目張膽的對項目二組好，那可不正好給了這些人靶子了。
可是，自己的這幅苦心，難道這林雄就沒有領悟到？陳天浩的心裏未免有些不是滋味兒。
林雄倒是沒有想到這麽多，看到這陳天浩沒有說話，他自己又自顧自的說道：“我雖然愚鈍，但是也知道陳所你的為難，畢竟現在您是所領導了，每天考慮的事情又何其多哉。更何況，我也知道就是出於避嫌，你也輕易不會來這裏啊。”
聽到林雄這番話，陳天浩的心裏才長出了一口氣，看來這林雄真的是不一般啊。原先自己的設想還是有些錯怪了人家。好在這隻是自己的心裏一個想法，他也並不知情。
看著林雄，陳天浩笑著說道：“小林啊，你還真是聰明啊，還真的讓你說道了，我今天來這裏還真是有件小事情和你商量一下，想聽聽你的想法。”聽到陳天浩這般說話，林雄心裏暗暗說道，看己還真的是猜到了，這陳天浩今天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他自己還真的是有事情要自己來協助啊。
想到這裏，林雄趕忙表態道：“陳所，你可真是太客氣了，有什麽事情，您言語一聲就是了，還值得你如此興師動眾的親自來一趟？”陳天浩看到林雄如此上路，心裏也是暗暗歡喜，這小子，還真是不錯啊。看來，今日自己這煩心事情可以解脫了。
“是這麽回事……”陳天浩正要說話的時候，林雄早就打開了自己的辦公室房門，邀請陳天浩進來商議。因為正值上班高峰，這樓道裏來來往往的人逐漸多了起來，林雄看到陳天浩一臉鄭重的樣子，知道這事情絕非他說的那樣簡單，所以出於防止隔牆有耳的考慮，他趕忙將陳天浩讓道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陳天浩心裏也是暗暗一句，媽的，看己還真的是有些大意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可是這所裏的最高主宰，就算自己有所差錯，別人又能怎麽樣呢？不過，想道聶峰、溫雅致，這陳天浩的心裏還是一凜，媽的，小心可是駛得萬年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