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陣勢,雙方肯定不能是處於敵對狀態中,而約瑟夫亨利任由另外兩人在一旁擺弄著手槍,那就說明此雙方理應是相互信任的朋友關係。

更沒理由啊?

那約瑟夫亨利不是對誰都懷疑,對誰都不信任嗎?

約瑟夫亨利見到了遠處走來的威廉上校,連忙起身相迎,邊走邊嚷道:“威廉上校,我的朋友,見到你真高興!”

威廉上校把心中的疑團放到了一邊,先跟約瑟夫亨利行了軍禮,然後又行了朋友之間的擁抱禮。擁抱的時候,威廉感受到了約瑟夫亨利的誠意,心裏不由又多出了一個疑問,這約瑟夫亨利是哪根神經抽筋了呢?

威廉上校所在的聖地亞哥軍事基地和約瑟夫亨利統治的文森特島麵向的都是加勒比海,美英兩國會定期組織打擊海盜的海上軍事演習,因而,好幾年前,約瑟夫亨利剛接手文森特島的時候,威廉上校就跟他結識了,隻不過,那時候還是威廉中校。

出了安妮布雷森的事情,威廉上校私下裏聯係過約瑟夫亨利,但約瑟夫亨利卻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私事不辦的態度,對威廉上校的私下聯係根本不予搭理。包括三天前送羅獵他們登島的時候,約瑟夫亨利對威廉上校的回應也是生硬的一句話:商人登島歡迎,軍人登島,免談!

僅僅三天過去,約瑟夫亨利的態度便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威廉上校怎麽能不心生疑問?天知道那約瑟夫亨利是吃錯了什麽藥呢?

約瑟夫亨利起身相迎,羅獵自然要緊隨其後,待威廉上校和約瑟夫亨利擁抱之後,羅獵上前跟威廉上校握了手:“我跟亨利說不必這樣麻煩,可亨利不依,非要給你一個驚喜。”

一旁約瑟夫亨利大笑道:“諾力,你太不夠朋友了,一開口就揭穿了我的底牌。”轉而再對威廉上校道:“這之前,我對你,對哈裏斯將軍,多有怠慢,雖說事出有因,但歸根結底,還是我有不對的地方。所以,我便把諾力強留下來,隻為了能對你說一聲抱歉,並希望你能賞光留下來吃頓晚餐。”

約瑟夫亨利的誠懇態度打消了威廉上校的絕大部分的疑慮,此刻,他心中隻剩下了一個困惑,那羅獵是如何做到的呢?

當著雙方的麵提出詢問顯然是冒昧失禮的,威廉上校也隻能是壓抑住心中的困惑,微笑著接受了約瑟夫亨利的邀請。

大英帝國的軍人是最為傲慢的,而其中,又以大英帝國的海軍為甚。約瑟夫亨利的不滿編製的一個團雖然屬於陸軍,但在加勒比海地區,卻編入了海軍的作戰序列,因而,這貨的傲慢程度,可謂是頂尖選手。

這之前,威廉上校多有體會。

但這一次,約瑟夫亨利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對威廉上校是殷勤倍至。殷勤的產生,肯定不是來自於威廉上校的這身軍裝,那麽,其根源便一定在羅獵那小子的身上。

僅存的那個疑問再次浮現在威廉上校的腦海中,羅獵那小子,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呢?

帶著這個疑問,威廉上校吃完了約瑟夫亨利安排的豐盛晚餐。仍舊是帶著這個疑問,威廉上校在約瑟夫亨利的親自陪同下,領著羅獵一行登上了他的船隻。

夜間航行沒有白天安全,也比不上白天的航速,但夜間有個好處,那就是可以休息,一覺醒來,便可抵達了聖地亞哥。

眾人登上了船隻,約瑟夫亨利親自去解開了船纜,船隻順利起錨,離開了碼頭,那約瑟夫亨利仍舊在岸邊頻頻招手。

威廉上校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了羅獵,問道:“諾力,你是怎麽做到的呢?”

羅獵一臉茫然,反問道:“什麽怎麽做到的?”

威廉上校解釋道:“我是問,你是怎麽取得約瑟夫亨利的信任的?”

羅獵聳了下肩,回道:“我嚇唬他說,他要是不配合我的話,我就讓哈裏斯將軍派軍艦過來把他們全都滅了。約瑟夫亨利怕了,所以就這樣嘍!”

這顯然是說笑,威廉上校肯定不會相信。但見羅獵一副詭異的笑容,威廉上校明白,從他嘴中肯定是得不到準確答案了,便隻能把目標鎖定在了趙大明身上。

趙大明回答的更幹脆:“我們登岸後,以采購商的身份拜訪了亨利總督,並在他的總督府住了下來,等我們睡醒了下午覺,諾力和亨利便已經成了相互信任的朋友。”

這也是胡扯!

威廉再把目光轉向了羅布特。

羅布特聳了下肩,指了指趙大明,道:“需要我再重複一遍麽?”

連羅布特都是這樣了,威廉上校自然不能對秦剛和小顧霆抱有希望。好在還有一個安妮布雷森。

“安妮,你雖然不認識我,但我卻在十多年前就認識你了。”威廉上校施展出了他的軍人優勢,對安妮布雷森祭出了迂回包抄的戰術,先跟安妮布雷森套近乎,待安妮放鬆下戒備,再一點點把安妮的實話套出來。

安妮布雷森一上來便表示出她並沒有多少戒備,歡快道:“我見過你的,在我父親的書房中,有一張我父親和哈裏斯叔叔還有你的合影,我父親說,我小的時候,你還抱過我呢!”

開局氣氛不錯,威廉上校有了信心,但仍不著急,繼續跟安妮布雷森套著近乎:“你父親的身體還好麽?算起來,我有快十年沒見到過他了。”

安妮布雷森點了點頭,道:“他很好,威廉叔叔,我知道你想問我諾力是怎樣把我救出來的,還跟亨利總督成了朋友,對嗎?”

威廉上校急切道:“你知道嗎?知道的話就告訴威廉叔叔。”

安妮布雷森卻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清楚,我被放出來的時候,諾力跟亨利總督就已經成為朋友了,威廉叔叔,你知道嗎,諾力的身手可厲害了……”

黎明時分,運輸船抵達了美利堅合眾國聖地亞哥軍事基地的海港。

看到羅獵一行仍在酣睡中,威廉上校隻身一人上了岸,駕車駛去了基地總部哈裏斯將軍的住所。解救安妮布雷森是一趟私活,做事沉穩謹慎的威廉不願意用船上的無線電報向哈裏斯將軍匯報,隻能用這種最笨但也最安全的方式盡早的將好消息匯報給哈裏斯將軍。

來到哈裏斯住所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養成了早睡早起習慣的哈裏斯將軍剛剛起床,聽到威廉歸來的消息,哈裏斯顧不上先行洗漱便在臥室中接見了威廉。聽完了威廉的回報,哈裏斯顯得很高興,督促威廉趕緊回去將羅獵一行接到基地總部中來,說是要當麵感謝羅獵一番。

威廉奉命驅車返回。

回到船上的時候,眾人早已經醒來,且剛剛洗漱過,正準備等著吃早餐。

“別在船上吃了,跟我回基地總部,將軍還等著和你們共進早餐呢!”威廉熱情地跟眾人打了招呼。

船上確實沒什麽好吃的,因而,聽了威廉的安排,眾人雖然腹中稍感饑餓,但還是愉快地接受了威廉的安排。

眾人分乘了兩輛車,向基地總部駛去。

路上,威廉再次向羅獵詢問起他心中的困惑:“諾力,還是昨天晚上的那個問題,告訴我答案吧,算我求你了!”

羅獵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後排座,印象中,好像羅布特跟他是乘坐同一輛車的,但看過了才知道,後排座上坐著的原來是趙大明和安妮不雷森二人。

“說起來也不複雜。”羅獵原本想讓羅布特來回答這個問題,但羅布特不在,羅獵又用不動趙大明,隻能是親自作答了:“約瑟夫亨利跟農場主的矛盾無非就是利益上的矛盾,亨利太黑,農場主受不了,於是便幹起仗來了。”

威廉點頭應道:“這一點我知道,但我認為這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讓他們握手談和的。”

羅獵笑了笑,道:“我帶去的羅布特,原本隻是想用他來充充門麵,卻沒想到派上大用場了!”

威廉在基地中負責的是情報工作,對各行各業都頗為了解,再加上此人原本就很聰明,羅獵隻說到這兒,威廉便恍然大悟,道:“你是將文森特島的甘蔗園和香蕉園改種了煙葉是麽?”

羅獵撇了下嘴,道:“我就說很簡單嘛!”

威廉感慨道:“現在說起來確實不複雜,但能想到這個法子卻是不簡單,諾力,若非你是個中華人,我都想力諫將軍將你招致麾下了。”

羅獵道:“你就別高抬我了,能想出這個方案,那也是情勢所迫被逼無奈啊!”

後排座上的趙大明插話道:“我們登島後,當天下午順利騙過了亨利總督,可等到第二天走訪莊園的時候,剛走了第一家,便被史密斯給識破了,當時,可是有將近二十條槍對著我們。幸虧諾力機警,迷惑了史密斯,並尋得了一個反擊的機會。”

威廉感慨道:“我能想象得出當時會有多麽的危急。”

羅獵哈哈大笑,道:“什麽呀!就算再有二十條槍對準了我們,也談不上什麽危急,因為,那史密斯根本就不敢開槍。就算當時我沒尋到反擊的機會,那也沒多大關係,因為機會遲早都會來到麵前,就看誰更有耐心了。”

趙大明道:“若是那史密斯沒被你迷惑,沒走進客廳中來,咱們哪來的機會呢?”

羅獵笑道:“他總歸是要處理咱們的,不是嗎?”

趙大明愣了下,道:“你是說他遲早要讓人將我們綁起來,是麽?”

羅獵點了點頭,道:“他不敢開槍,卻端出了槍來,這隻能說明,那個史密斯實在是缺乏經驗。我又看到他的眼神飄忽不定,便知道他心中一定很矛盾,所以,根本用不著尋找到最合適的機會,隻要咱們反擊,便一定能夠成功。”羅獵說起馬後炮來,實在是大言不慚,而事實上,他剛才所說,不過是事後總結。

威廉開著車,道:“那種情況下,你還能如此冷靜,諾力,我對你佩服之至。”

羅獵隻顧著吹牛痛快了,卻沒想到,這些牛皮吹出來,卻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因為,後排座上還坐著安妮布雷森。安妮布雷森雖然養成了大小姐的壞脾氣,但這個姑娘卻是絕頂聰明,跟羅獵隻是交談過數句話,便知曉了羅獵喜歡聽話的女孩,因此,隻要當著羅獵的麵,安妮布雷森表現的總是非常乖巧。她安靜地坐在後麵,但並不妨礙她看著羅獵的背影,聽著羅獵的牛皮,內心中對羅獵的崇拜和愛慕,不自覺地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車子開到了基地總部,哈裏斯將軍已經等在了大樓門口,見到羅獵下了車,居然上前了兩步,衝著羅獵展開了雙臂。不過,能享受到哈裏斯將軍擁抱的,除了羅獵便隻有安妮布雷森,其他人,也隻是跟哈裏斯將軍握了下手而已。

身為聖地亞哥軍事基地的主官,哈裏斯將軍可謂是古巴這塊土地上最有權勢的人,隻是一頓早餐,其豐盛程度便超過了約瑟夫亨利的盛大晚餐。

吃飽喝足,哈裏斯將軍吩咐威廉將眾人安頓好,並指示威廉待大夥休息充分了,再帶著大夥好好遊玩一下聖地亞哥的各個景點,待哈裏斯牽著安妮布雷森的手去給亞當布雷森打電話而離開後,羅獵提醒威廉道:“威廉,別忘了你的承諾哦?”

威廉下意識地看了眼羅布特,應道:“你說的是哈瓦那海關?我這就去把公函給開出來。”

羅獵搖了搖頭,道:“那事不著急,我們回去之前能拿得到就好了。”

威廉疑道:“不是哈瓦那海關的事?那又是什麽呢?”

羅獵笑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提醒你一個詞,軍艦!”

威廉猛地一拍腦門,道:“你瞧我這腦子!不過……”威廉淡淡一笑,接道:“好在我已經向將軍請示過了,你們隨時可以挑選一艘軍艦出海。”

羅獵登時興奮起來,嚷道:“那我們還等什麽呢?還不趕緊去過癮啊!”

但凡是個男人,總是經不起槍炮軍艦的**,不單是羅獵興奮起來,那趙大明秦剛還有顧霆羅布特也跟著興奮起來。

威廉的軍車相比民用車要寬大一些,六個人同乘一輛車雖然有些擠,但也勉強。開車的自然還是威廉,而塊頭最大的秦剛則被攆到了副駕的位子上,後排座中,趙大明和羅布特分坐兩邊,中間則是羅獵抱著小顧霆。

美利堅合眾國的軍艦並不是最先進的,相比大英帝國的軍艦還差得遠,就算跟已經過了氣的西班牙帝國或是一直不溫不火的法蘭西帝國相比,美利堅合眾國的軍艦也不占什麽優勢。

但是,在羅獵等人的眼中,那些停靠在軍港中的戰艦,卻是神一般的存在。

羅獵沒有著急出海,而是一艘接著一艘的登艦參觀。軍艦上的官兵見到一幫中華人甚為驚詫,但看到威廉上校相陪,卻也隻能是客氣相待。

“大明哥,你說咱們大清朝要是也有這樣先進的軍艦,那還會被人欺負嗎?”一邊參觀,羅獵一邊唏噓不已。

趙大明呲哼了一聲,回應道:“大清朝又不是沒有過,二十年前,大清朝組建了北洋水師,從大英帝國,日耳曼帝國那裏買來了最先進的軍艦,可結果呢?十三四年前,一場海戰便敗了個精光。”

趙大明所說的敗了個精光的海戰,便是大清朝在甲午年間和日本國發生的一場海軍艦船之戰,那一戰,北洋水師打得甚為英勇,雖然自身損失慘重,但也重創了日本國的五艘戰艦。隻是,那時候羅獵尚小,對這些事情並不知情,而之後,大清朝統治者羞於齒口,對此戰避而不談,國人也隻能是道聽途說。

羅獵歎道:“從人家那兒買來的,總歸是比不上自家製造的好用,你看人家威廉,在介紹這些軍艦的時候,雖然一再說明這些個軍艦比不上大英帝國的軍艦,但是,人家艦船上的所有官兵,尤其是威廉,都是充滿了自豪感,隻因為人家用的是自己國家造出來的軍艦。”

趙大明感慨道:“可不是嘛!你說,咱們中華人又不比洋人笨,怎麽就造不出自己的軍艦呢?咱就別說那軍艦了,便是一般的槍炮,那也是造不出來啊!唉,這個大清朝哪,真是一點指望都沒嘍!”

這兄弟倆說話,用的當然是中文,威廉在一旁雖然聽不懂,但卻能看出羅獵情緒上的低落,於是關切問道:“諾力,怎麽啦?是不是累了?沒關係,我們可以先回去休息,等體力恢複了,再來登船出海也不遲。”

羅獵擺了擺手,道:“算了,出海就免了吧,威廉,不怕你笑話,坐在別人國家的軍艦上耀武揚威,用我們中華話來說,叫做‘狐假虎威’,那可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啊!”

最為期盼的遊樂項目突然間沒有了興趣,使得羅獵對其他什麽遊玩更沒有了感覺,若不是哈裏斯將軍有過交代,說晚上還要為他們接風洗塵,而羅獵也一口答應了下來,從軍港回來的時候,羅獵便會向威廉提出告辭了。

安妮布雷森被解救出來,哈裏斯了卻了一樁大心思,給老友兼親家亞當布雷森打過電話後,哈裏斯自然少不了地要對安妮布雷森噓寒問暖。

洋人的性格習慣跟華人有著天壤之別。這種事,要是擱在了大清朝的某個達官顯貴身上,這姑娘也就算是廢掉了,原因隻有一條,咱家丟不起這個人。即便是家裏的男孩子犯下了這樣的錯,扯不上清白不清白的事,那也會遭到重重的責罰。但洋人卻不一樣,一來是對女孩子的清白之身並不怎麽在意,二一個則是他們並不喜歡責罰孩子,隻要是孩子知道了錯,做家長的更多的則是安撫關切。

安妮布雷森並不認為自己追求愛情就有什麽不對,但她卻對德爾史密斯失望透頂,因而,在口頭上也說出了一些類似於後悔認錯的話來。

這對亞當布雷森和哈裏斯來說,已經足夠了。

在電話中,安妮布雷森不方便對父親提什麽要求,但放下了電話,麵對哈裏斯叔叔的噓寒問暖的時候,安妮布雷森卻及時地向哈裏斯叔叔提出了要求。

“哈裏斯叔叔,我知道,你最疼愛安妮了,對麽?”雖然也有近十年沒見過哈裏斯,但安妮布雷森在哈裏斯麵前卻一點也不拘謹。

哈裏斯在沒有升任聖地亞哥軍事基地軍事主官的時候,其駐地距離華盛頓並不算遠,周末的時候,經常和亞當布雷森一家聚會,那時候,安妮布雷森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甚是討哈裏斯的喜歡。

“當然!安妮,除了你的父母之外,哈裏斯叔叔可能就是最疼愛你的人了。”哈裏斯回憶起十年之前的事情來,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濃濃的溫情。

安妮布雷森給了哈裏斯一個甜甜的微笑,道:“哈裏斯叔叔,我知道,我被那個德爾史密斯給騙了,我今後再也不會想著他了。”

哈裏斯欣慰道:“這就對了,我的孩子,你年輕又漂亮,將來一定會遇上更加優秀的小夥子。”

安妮布雷森忸怩道:“可是,我現在就已經遇到了一個最優秀的小夥子。”

哈裏斯難免一怔,隨即穩了穩神,笑道:“那個小夥子是誰呀?哈裏斯叔叔認識他嗎?”

安妮布雷森道:“你當然認識,剛才吃早餐的時候,你對他還是讚口不絕呢!”

哈裏斯又是一怔,道:“你說的是諾力?沒錯,他確實很優秀。”

安妮布雷森忸怩道:“跟諾力相比,德爾史密斯簡直就是個垃圾!哈裏斯叔叔,我看得出來,諾力他非常尊重你,你要是跟他說,要他跟我結婚的話,我想,他一定會答應的。”

對有些人來說,想從一段受到了傷害的感情中走出來的最佳辦法並不是依靠時間來衝淡,而是迅速地展開一段新的感情。哈裏斯是過來人,當然能夠理解到這種辦法的神奇作用,他並不反對小侄女安妮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可以彌補感情空缺的男朋友,但是,安妮布雷森看上的卻是諾力,使得哈裏斯有那麽一些不情願。

“安妮,你很有眼光,可是,諾力再怎麽優秀,他也是個中華人。”哈裏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很明確,一個中華人,是不配被一個高貴白種女人所愛慕的。

安妮布雷森噘著嘴嚷道:“我當然知道諾力是中華人,但他現在已經入了美利堅合眾國的國籍,那麽他便和我們一樣,也是一名偉大的美國人。哈裏斯叔叔,你應該改變一下你的思想了,連總統先生都在呼籲我們不應該歧視有色人種,所以,你不應該拿諾力的黃色皮膚來做借口。”聽到哈裏斯潛在的反對話語,安妮布雷森不由得顯現出了她的大小姐脾氣來。

在哈裏斯的眼中,安妮布雷森就像是自己的女兒一般,自然能夠包容了她的這種大小姐脾氣,不過,僅僅這麽一句噘嘴發脾氣的話,還無法改變了哈裏斯的觀念。“你說的很有道理,哈裏斯叔叔的確應該改變一下思想了,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我必須要征求你父親的意見。”

安妮布雷森倒是不擔心父親會橫加阻擾,如果父親說出一個不字來的話,安妮布雷森隻需要絕食一天便可取得完勝。但此時的安妮布雷森對羅獵卻有著迫不及待的**,莫說是再用絕食一天的辦法來逼迫父親就範,就連再給父親打個電話的功夫她都不情願等待。

“哈裏斯叔叔!”安妮布雷森衝著哈裏斯撒起嬌來:“是安妮布雷森喜歡諾力,是安妮布雷森要跟諾力結婚,又不是他亞當布雷森。哈裏斯叔叔,我求求你了,你就答應了我,好麽?”

哈裏斯擱不住安妮布雷森的央求,終於點頭答應了。

晚宴相當隆重。

雖然美利堅合眾國的軍隊大廚相比大英帝國的軍隊大廚基本上是半斤對八兩,在廚藝上大家的得分距離二百五都不遠,但哈裏斯將軍掌管的聖地亞哥軍事基地的條件遠超了約瑟夫亨利的文森特島,別的不說,單就食材的檔次和新鮮度,便是文森特島所無法相比的。隻是,美利堅合眾國釀造出來的白蘭地還是遠不如大英帝國的白蘭地那麽有韻味。

晚宴的氣氛也相當熱烈。

哈裏斯將軍率先對羅獵等人唱出了讚歌,而那些個做陪的軍官們自然要跟上將軍的節奏,一個接一個向羅獵等人敬酒,一句接一句向羅獵等人說出讚美之詞。

說實話,不懂得中庸之道,不曉得含蓄魅力的洋人們奉承恭維起人來,其措辭相當肉麻,甚至有些令人惡心。但出於禮貌,羅獵等人也隻能微笑相待。看在那些個高級食材的麵子上,吃得爽了的羅獵還時不早晚地反過來奉承恭維幾句。

終於熬到了晚宴結束,吃得腰肚滾圓的羅獵等人就要告辭回去休息,哈裏斯將軍卻委托威廉給羅獵傳了話,希望羅獵能多留一會,說是想跟羅獵單獨說說話。羅獵還以為是威廉向哈裏斯將軍匯報的解救過程不夠詳細,哈裏斯將軍出於好奇想多了解了解,於是便愉快順暢地答應了哈裏斯將軍的要求。

威廉將羅獵帶去了哈裏斯的辦公室,見到了哈裏斯將軍,隨即幫二人煮了兩杯咖啡,便退了出來。

哈裏斯微笑著看了羅獵一眼,道:“諾力,客氣的話我就不再多說了,我和亞當布雷森先生的關係你也是知道的,對我來說,安妮布雷森就像是我的親生女兒一般,希望你能夠理解。”

羅獵端起了咖啡,用勺子舀起了一勺,嚐了嚐味道,同時點了下頭,道:“我當然能夠理解,哈裏斯將軍。”

哈裏斯將軍深吸了口氣,道:“你怎麽看安妮那個姑娘呢?”

羅獵沒多想,直覺上以為哈裏斯是在問他對安妮布雷森的這種行為的看法,心中自然生出了個不關我事的念頭,於是便搪塞道:“挺不錯的,性格開朗,人長得也漂亮。”

哈裏斯露出了欣慰之色,道:“安妮她很喜歡你,你知道嗎?”

羅獵不免一怔,心中迅速盤算開來。按照常理,洋人是看不起中華人的,當初跟艾莉絲交往的時候,師父和大師兄就曾告誡過自己,隻是,緣分卻明擺在那兒,無論是艾莉絲的母親席琳娜,還是她父親西蒙,跟自己都是頗有緣分,種族的問題才沒有顯露出來。但安妮出身高貴,其父亞當布雷森也好,麵前的哈裏斯將軍也罷,都應該屬於嘴上說得好聽,但心裏依舊看不起黃種人的那種貨色。哈裏斯如此之說辭,無非就是想讓自己遠離安妮布雷森而已。

這不正合羅獵之意麽?

“哈裏斯將軍,請原諒,我並不知情。”羅獵的表情變得極為嚴肅,身子板也坐得筆直,沉聲回應道:“不過,我想不管安妮小姐怎麽認為,我對她隻會有應該的尊重,絕不會有其他什麽想法。”

哈裏斯連連擺手,道:“不,諾力,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如果你認為安妮是個不錯的姑娘,我倒是想建議你嚐試跟她交往一下。”

羅獵登時愣住了。

哈裏斯笑了笑,接著說道:“安良堂是一個很有實力的組織,你們的總堂主也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但是,在美利堅合眾國,包括你們的總堂主,還無法進入到真正上流社會。諾力,如果你接受了我的建議,我想,以亞當布雷森先生和我的資源,完全可以幫助你成為一名最優秀最成功的的商人。”

羅獵的思維是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哈裏斯站起身來,踱到了羅獵身邊,拍了拍羅獵的肩,道:“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你做出正確的決定。”

哈裏斯將軍提出的建議確實很誘人。

他說的沒錯,安良堂雖然實力不弱,但始終隻是個江湖幫派,無法登入大雅之堂。總堂主歐誌明身為一名律師,本身就應該屬於上流社會,而他又為許多上層人物提供過法律服務,更應該進入到美利堅合眾國的上流階層,可因為膚色問題,卻也隻能在上流的邊緣苦苦徘徊。

但要是娶了個像安妮布雷森這樣的姑娘可就不一般了,膚色問題,完全可以憑借議員先生女婿的頭銜來衝抵消減,而議員以及將軍,則可以為羅獵提供了別人連想都不敢想一下的商業資源,不說別的,單說羅布特的雪茄生意,若是有了哈裏斯將軍的庇護,那一年下來,不知道能多賺多少利潤。

有了錢,又有靠山,自己身上的黃皮膚自然就會褪色,而美利堅合眾國上流社會的大門也理所當然地要向自己主動打開。

但問題是,羅獵對那個安妮布雷森卻是一點喜歡的感覺都沒有。

更大的問題是,羅獵對什麽上流社會根本不感興趣,他不認為自己的黃皮膚有什麽不好,也不認為皮膚煞白就會高人一等,更不認為有錢有勢便是幸福生活。

因而,他對哈裏斯將軍的充滿了**力的建議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羅獵很想當麵就拒絕了哈裏斯將軍,又擔心會因此而惹惱了哈裏斯將軍,他答應過羅布特要幫他打通哈瓦那海關,若是因為自己的衝動而壞了大事,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咬著牙強忍著心中的不快,羅獵終於離開了哈裏斯將軍的辦公室,回到了基地招待所,羅獵越想心中便越不是個滋味。

哈裏斯將軍的這種**,明麵上看,像是一種恩賜,但仔細一琢磨,卻感到了隱隱的脅迫。其潛在的台詞則是我哈裏斯將軍和亞當布雷森議員手中掌握了特權,順我者當然可以昌盛,但逆我者必然是個滅亡。

趙大明還沒睡,守在招待所中等著羅獵的歸來。對外,他們這些人可以以羅獵為核心,但對內,他趙大明才是擔負最終責任的那個人。哈裏斯將軍單獨約走了羅獵,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對趙大明來說都是一個心事,他必須等到羅獵安然歸來後才能安心去睡。

“哈裏斯找你談了什麽事啊?我怎麽看你的情緒不太好呢?”趙大明問著話,並送上了手中的一杯濃茶,道:“喝杯茶解解酒吧,威廉這人真是細心,知道咱們喝不慣咖啡,專門讓人送來了茶葉,雖然不怎麽樣,但勉強也能喝。”

羅獵接過茶杯,卻沒心思品嚐茶水,幽歎一聲,道:“大明哥,在島上的時候,你說我有了麻煩,我當時還不以為然,但現在看來,麻煩確實來了,而且還不小。”

趙大明晦澀一笑,道:“安妮布雷森?”

羅獵點了點頭,道:“哈裏斯找我,便是為她說媒。”

趙大明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道:“那是好事啊!”

羅獵白了趙大明一眼,道:“好個什麽呀?讓你娶那個小潑婦,你願意嗎?”

趙大明玩笑道:“要不是你大明哥已經娶了一個母老虎了,還真願意試一試呢!”

羅獵再白了趙大明一眼,撇了下嘴回敬道:“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趙大明收起了戲謔表情,放緩了聲調,道:“沒啥好憂慮的,不答應他就是了,難不成他還敢把你強行送入洞房不成?”

羅獵又是一聲幽歎,道:“說得簡單啊,大明哥,哈裏斯說這件事的時候,我也是這麽想的來著,可是在回來的路上,我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你想啊,大明哥,我要是不答應他的話,那麽他很有可能會拒絕咱們,到那時,我怎麽向羅布特交代呢?”

趙大明疑道:“拒絕咱們?什麽事咱們就求著他了?”

羅獵搖頭歎道:“哈瓦那海關通關的事情啊!”

趙大明道:“那是他答應過的事情,算是咱們前往文森特島解救安妮布雷森的一個交易條件,他還能反悔不成?”

羅獵瞥了趙大明一眼,哼了一聲,道:“他答應的隻是幫羅布特把扣在哈瓦那海關的貨物給解禁出來,可咱們需要的卻是他永遠能罩著羅布特,他要是跟咱們耍起心眼的話,完全可以放了羅布特的這批貨,但卡死了羅布特今後所有的貨,你說,咱們不是害了人家羅布特了嗎?”

趙大明長歎一聲,道:“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啊!這些個洋人啊,全都是嘴上一套背後一套,什麽狗屁契約精神,那都是自個往自個臉上貼金的玩意,他們對待強者,倒是願意講究契約精神,但在麵對弱者的時候,卻是說翻臉就翻臉,一切隻看自己利益的大小,這才是他們洋人的本質哪。”

羅獵苦笑道:“剛才我還在後悔呢,後悔沒早一點讓威廉把那份公函給開出來。但現在想想,卻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他們能隨時開出一份公函,也能隨時廢掉那份公函。”

趙大明歎道:“實在不行,那就隻能是對不住羅布特了。”

羅獵搖了搖頭,道:“對不起的何止一個羅布特啊,還有文森特島上的約瑟夫亨利,史密斯,以及其他農場主,他哈裏斯可以不講究名聲,可咱們不能不講究啊,而安良堂更不能不講究名聲啊!”

趙大明道:“那你的意思是……”

羅獵苦笑一聲,道:“還能怎樣?犧牲我的色相唄!”

趙大明眨了眨眼,疑道:“這不是你的風格呀?”

“那我的風格是什麽呢?”羅獵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臉上也有了笑容,神情間更是恢複了往常的那種淡然。

“這……”這是感覺上的事,隻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當需要用語言來表述的時候,那趙大明難免會有語塞。

“你說,那安妮布雷森看上的要是彪哥那該有多好,彪哥的風格是但凡到了嘴邊的肉,絕對不能放過。安妮布雷森長得不錯,人又年輕,絕對適合彪哥的口味。”想到了董彪,羅獵的臉上不自覺地洋溢起壞壞的笑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