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冥外山澗
醒來，已經入夜了。
雲小風四處看看，這應該是一個山村的閣樓，房間裏點著蠟燭燈火，昏黃的氣氛，讓人有種異常的平靜。
雲小風從**站了起來，她左右看看，隻見房間的窗格邊飄著那個無身的響穀子，她原本風粉白的形體，現在已經生起黑色的斑紋，像是上了黴斑一樣。
“你為什麽要幫我？”
“贖罪。”
“贖罪？你罪過了嗎？”
“醉過的時候，罪過。”
雲小風慢悠悠走到人的旁邊，眼睛定定的看著她的臉頰。
響穀子似乎有些愁苦，臉上的粉麵已經脫去了很多，像是快要卸妝了。
雲小風在腹中摸了摸，隻覺得那顆陰冷的珠子，似乎已經被自己孵得熱乎乎了，她又問道：“你不拿回你的精眼嗎？你很可能會死的。”
響穀子一聽，眼神有些惆悵，定了定又說：“死？我本來就是死人了，遙遠的那個時代，我就已經死了。”
“哪個時代？怎麽死的？”雲小風倚著窗口，輕聲說道。
響穀子低聲回道：“那個年代兵甲穿行，我應該是死在火災之中的。”
“火災？為什麽還是應該？”
響穀子搖搖頭，便不再接話。
透過窗子看去，山下一片燈火通明，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美麗山村，處處沒有水泥磚瓦的房子，反之，都是些木質的亭台樓閣，樹木叢生，每一處房屋都是深居山林之中，山溝中有橋梁，木質的板橋，橋上有橋燈，燭光晃晃，在遠處還能看見一個沒有腿的幽靈，她一手拿著鑼，一手拿著梆子，似乎是在打更。
雲小風搖搖頭說：“這是那兒？是人間嗎？”
響穀子搖搖頭：“不，不是，這是我的家，我們所有人都是住在這個山村裏麵的。”
“古往今來，還是隻是今來？”
“古往今來，一直都是的。”
她指了指遠山上的一座鍾樓，說：“那是一個很遠的地方，中間有一條巨大的溝壑，叫做死人穀，許許多多的將士就是葬身在那裏的，越過山溝，就是鍾樓，之前，那是一座烽火塔，後來一個不知叫什麽的王，在那裏錯殺了一名忠將，一夜之後，那裏就被返修成了鍾樓，這鍾樓怪異，總在半夜十分，自主地響起悠悠的響聲，聽說，那是將士的孤鳴伸冤的聲音。”
“將士？那應該還在戰國時代吧。”雲小風定下了心，雙手撐著窗沿說道。
響穀子搖搖頭，有點了點頭，她說：“時間久了，大概不僅僅是我忘記了，大家都忘了吧，可能連他也忘了。”
“他？哪個他？”
響穀子眼睛緊緊地盯著那邊的鍾樓說：“大概是那將士而已……”
她的眼睛裏有奇怪的光亮，看著讓人有些擔心，莫名的擔心。
雲小風定了定，又問道：“莫非，你認識這將士？”
響穀子的眼睛裏忽然亮了一下，轉頭看了看雲小風，有些淡漠的說：“他，轉世，我沒有，算是陰陽陽兩隔了吧！”
“陰陽兩隔？”
“對，你聽過霸王別姬的故事嗎？”
雲小風點點頭：“略知一二。”
“霸王自縊了，虞姬奔赴了烏江。”
雲小風摸了摸下巴，覺著不對，便反駁道：“不對不對，是虞姬自縊了，霸王奔赴了烏江。”
響穀子笑了笑，低下頭看了看滿山的星辰，然後笑道：“也是，我是外國來的鬼怪，你們的故事，我記錯了，記錯了，記錯……”
忽而，遠山的鍾聲響了，響穀子立馬投去了望穿秋水的表情，她說：“將軍的鍾響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雲小風睜著眼睛，連連點頭稱好。
可不知道為什麽，響穀子卻訕笑了一番，她拒絕說：“罷了，要聚會了，咱麽去聚會吧。”
走在路上，雲小風更加奇怪了，走過木板壘成的板橋，咯噔咯噔的聲音敲得雲小風心中顫抖，她搖搖頭說：“百鬼夜遊，是遊過了嗎？”
響穀子點點頭：“遊過了，抓了九十九個人，等著聚餐的。”
“九十九個人？100個鬼怪怎麽吃？”雲小風奇怪道。
響穀子搖搖頭說：“不是100個，百鬼隻是概數罷了。”
“原來如此……”雲小風搖搖頭，“那還是無法分攤，難道有人要看著吃嗎？”
響穀子仍然搖搖頭：“適者生存，不是者死亡。每次遊行都要害死很多野鬼，那些沒有競爭力的野鬼。”
“自相殘殺？”
“不全是，物競天擇吧。”
來到山溝的最深處，那裏又是一棟和上次小夜樓一樣的房子，這不過這棟房子更加大，幾乎是小夜樓的三倍大。
共有四層，瓦片堆疊，燈火通明，仔細看看，那房梁之上掛著兩個人，雲小風奇怪，正準備問，誰知響穀子早就一是到雲小風的眼神。
未等開口，她便回道說：“一妖鬼，一半仙，應該是你的朋友吧！上次的那個小屋裏，那兩個女人是冥差，他們被抓了。”
雲小風看著，突然吸了一口涼氣，她搖搖頭說：“啥？那兩個救我們的人是冥差？”
響穀子點點頭，隻是確定，但並不說話。
進了夜樓，一陣陣嘈雜的聲響傳了過來，雲小風仔細看了看，隻見正殿的高台上坐著一個怪人，他渾身綠皮，手臂上似乎生著畸形的觸角，麵相猙獰，齜牙咧嘴，兩隻大大的妖牙暴露在外，兩隻紅彤彤的眼睛似乎還冒著鮮血。
“他是誰？”雲小風側身問響穀子說。
響穀子點點頭回說：“他是黑羅刹，這裏的霸王，也是管事兒的。”
“霸王管事兒？那該有多可怕？”
“不可怕，隻要捏住了霸王的性子，那就可以活得很瀟灑了。”
雲小風有些嗤鼻，她癟癟嘴吧說：“這不是小人做的事兒嘛……”
響穀子搖搖頭：“不不，不然，我是虞姬嘛不是？就當她是霸王了吧……”
說罷，響穀子的腦袋之下顯出一個極度妖嬈的身子，輕紗裹著，隱隱約約總能看到什麽讓人麵紅耳赤的東西。
“你幹嘛去？”
“我去拿捏霸王的性子去。”
說罷，她就飛著向那綠皮羅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