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死了

又是漆黑的房子裏。

馬麗趴在桌邊,看著台燈昏黃的光。

這台燈是八年前的,是她媽媽韓香專程買給她姐姐馬薇薇的,隻不過,馬薇薇的命並不好,還沒來得及拆開生日禮物,就已經死在了荒野的血盆大口中。

台燈太老,隻能裝螺旋口的白熾小燈泡,中間換過八次,幾乎是一年換一次,這不,燈光又變昏暗了,還不知道新時代的今天還能不能買到這樣的燈泡呢。

馬麗手中捏著那個2001年的小硬幣,發呆。

原來她早就將肖安給她的硬幣調了包,她推回去的並不是肖安給的,而是她隨手從兜裏掏出的另一個。

“怎麽……遇到難處了嗎?”

忽然,一個沉悶的聲音傳了過來。馬麗沒有回頭,卻已經覺出了背後的冰涼。

那是一個巨大又黝黑,渾身冒著寒氣的怪物。

“你……走吧。”

馬麗撇了撇嘴,轉頭看著那個龐然大物。

“你身上雖然有姐姐的魂魄,但是,為虎作倀總是不好的。”馬麗愣了一下,伸手一個握手的姿勢,對著龐然大物旁邊的漆黑地帶。

那兒似乎晃動著一個人影,一個比馬麗矮得多的女孩兒。

“姐姐,你回吧,去你該去的地方,一切都結束了,都結束了吧。”馬麗向前走一步,將小女孩兒的手捏了起來,眼眉低了低。

“薇薇回了,那我也得回嗎?”

旁邊的龐然大物低聲問道。

馬麗輕輕將頭一點,轉身坐回了桌邊。

寒風又起,沒一會兒,無聲無息,那兩個影子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嗨——”

馬麗的歎息聲中,背後的門被推開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是韓香,她的媽媽。

“媽媽?您的頭發誰給你梳的?”她有些驚訝,她知道,神誌不清的母親從來都不會自己梳頭的。

“因為是——”

滴滴——

馬麗的媽媽還沒說出話,馬麗的鬧鍾便響了,她急忙去關閉鬧鍾,再次轉頭,眼前的韓香已經不見了蹤影。

空****,黑黢黢。

整個屋子就像一個鬼屋,韓香,她的媽媽瞬間不見了。

寒風從馬麗的耳邊吹去,她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顛倒了,她的胸口異常的悶,忽然,她的下巴微微一癢,她驟然醒悟,用手摸了摸,自己竟然流淚了。

她向前走了幾步。

穿過微微翕動的門頁,穿過壓抑的客廳,穿過廚房廁所的走廊,來到她媽媽韓香的房間。

伸手開門,卻被門縫裏吹出寒風驚得縮手——門並沒有關。

她輕輕向前推開,漸漸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電話。

“喂——朝陽精神療養院院長嗎……我媽媽,我媽媽……”

深夜,警車帶走了這片公寓的安靜,一輛救護車帶走了馬麗媽媽的屍體。

午夜,馬麗站在公寓的樓頂,大雪下的好大,整個城市在這個時刻異常的安靜,她歎氣又歎氣,眼神看向遠處朝陽療養院的地方。

“想哭……就哭出來吧。”

忽然,一個聲音在這女孩兒的背後響了起來。

她轉頭,早就淚流滿麵,有些哭腔地對著身後那個一身紅衣紅帶的女人說:“紅姐姐……為什麽,為什麽別人家的媽媽都是白發蒼蒼地死去的?”

紅衣女人不說話,在冰冷的雪天,雙手環抱著馬麗說:“別擔心,薇薇跟著你媽媽會找到離開的路的,他們才是一家人。”

“那我呢?”

馬麗停了停哭泣。

“你呀,你是我的好妹妹啊,來笑一個,嘿嘿……”

女人將雙手握在馬麗的臉頰,輕輕在肉嘟嘟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

一個鍾頭後,馬麗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她轉頭對女人說:“那個城市裏的好朋友呢?”

“朋友?什麽朋友?”

“螳螂精啊。”

“哦……”女人意味深長地回答道,“說來話長,他們注定死去。”

“死了?”馬麗問道,“她兩死了?”

“嗯,不對。”女人搖搖頭糾正道,“他們本應該就是死人,死去,也是對的嘛。”

“可是……”

馬麗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可是,碧玉呢?她也死了嗎?”

女人搖搖頭,“嗯,沒有,她還活得好好的呢。”

馬麗鬆了一口氣,看著滿天黑幕下的大雪,有些釋然。她轉頭說:“我們這個,真的是非常正義的組織嗎?”

“那當然。”女人堅定地回答。

“可是……”

馬麗似乎困窘了起來。

“可是什麽?”

“可是,那個變成女人的男人我見過了,為什麽我覺著她是個非常好的人呢?”

女人思考了好一會兒,抬頭又低頭,無奈道:“哦,是嗎?”

馬麗狠狠點點頭。

女人撇嘴一笑:“姐姐今生最大的無奈,就是沒有抓住這個人。”

馬麗抬頭看了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喜歡她,奧不不,是你喜歡他,男他的他,對不?”

女人將臉轉過去,暗色的天光下還是瞞不住微紅的臉頰。

“哦?小不點兒,你怎麽知道?”

“因為,姐姐的臉紅了啊,嘿嘿……”

雪在黑幕的夜中左右飄搖,這兩個女人,一直在公寓樓頂暢談著,忽而,在雪花亂飛的空間裏消失殆盡,沒人知道她們去了哪裏。

翌日。

雲小風從二寡婦的房屋裏走出去。

李久久邊哈氣,邊問:“喂,小風,昨晚上的計劃行得通嗎?”

雲小風白了她一眼,撇嘴說:“你是不相信我還是咋滴?”

李久久不再說話,背著背包就告別了二寡婦。

跋山涉水,來到一個超級陰森的山下。抬頭不見峰,低頭不見腳,這山路也是積雪鋪滿,弄得不好,那就會失足萬裏的。

“這什麽山?真凶險。”

“哦,這是葬王山,厲害吧。”

雲小風看著一臉驚訝的李久久,不由得擺出一副牛逼轟轟的樣子來。

“葬王山?哪個葬?”

“埋葬的葬。”

李久久吸氣回道:“這麽說,這地方有古墓啊。”

“哦?古墓,你咋知道?”雲小風奇怪,“我在這裏長了二十多年,我都不知道耶。”

李久久無趣地回道:“古代是按照地方特征來明明地名的,既然是葬王山,那這裏一定就埋葬了某個王唄。”

雲小風點了點頭,繼續順著路走著,過了一會兒,她指著麵前的一塊巨大的石碑說:“你知道這是什麽碑嗎?”

李久久看了一眼石碑,上麵光滑沒字兒,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雲小風一笑,回道:“嘿嘿,還別說哦,這可是我們偉大又愚蠢的雲家先人立的葬王山石碑。”

“哦?是嗎?”李久久覺著奇怪,向前走了幾步,又問:“為什麽沒有字兒呢?”

“哈哈……”雲小風拉著她繞過石碑,嬉笑著說,“這就是他們愚蠢的地方嘍,石碑立反了,本來是要給外人看的,這下就隻能給自家人看嘍。”

李久久抬頭,石碑的背麵赫然寫著“葬王山”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