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紅梅的無奈

且說夢境之外,現實中的紅梅。

現實的殘酷程度完全不亞於夢中雲小風所經曆的奇驚異險。

由於計劃發生了重大的變化,紅梅被迫帶著雲小風的屍體逃出了黑衣社的老巢。

在毫無親信的蘭州,她隻覺得無盡的孤獨從四麵八方毫無吝嗇地席卷而來。

帶著雲小風這個或者如同死了的身體,租住在先前研妹所留下的房間裏。

她經曆過無數孤獨地夜晚,那種煎熬不是一個薄弱的小女生可以承受得住的。

雖然已經時隔八年了,當年的小女生已經快變成的老女人,若果再用矯揉做作的口吻說話,未免也真是矯揉做作了。

紅梅握著雲小風的手,看著如同植物人一般每天依靠葡萄糖為生的雲小風,她確實有些無奈了。

她回首著那些日子,在黑衣社裏又要服從那些人的旨意,又要照顧入夢後的雲小風,日日夜夜,忙的跟個老娘一樣。整整八年,天天如此,她真不敢想自己是如何扛過來的。

她也有衝動的時候,每每挑燈照顧雲小風,而自己又被逼得生死兩茫茫之時,她都會想:算了吧,反正這個人已經沒救了,大不了將他扔在這裏,聽天由命得了,要是死了,我就也自殺,在另一個世界裏,和他好好過上一輩子,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就像如同夫妻一樣,添個胖小子,你說多好?

但這種想法每次都是想想過後,就迅速被她自己給澆滅了。

因為她還有人性,那種肩膀上推脫不掉的責任是不能用自殺來解決的。

她想,與其和雲小風殉情,不如等著雲小風回來,這一生不是白給的,要珍惜才不枉費了這一遭不是?

就這樣,她從痛苦中振作起來,又從信心滿滿被打得毫無希望,最後再從毫無希望的痛苦中振作起來……

走過了八個春秋,如今雲小風卻被永遠地封在了夢裏。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現實中她將陪著一具二十八歲的屍體,一直活到七老八十,最後入土為安。

你說她能快樂嗎?

她這是痛苦才對。

小小的廉租房內。

紅梅趴在雲小風的床邊,隱隱的做了一個夢,她夢見雲小風想了一雙銀色翅膀,宛若一個仙人從天而降。

她見到他便嚎啕大哭,吐訴著這八年來的血淚心酸。

她夢中的雲小風也是十分愛憐她,摸著她的臉,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最終翕動像是在說些什麽,像是在說再也不讓她等待了,他要帶她飛到一個人間仙境,過最普通最普通的小家生活。

紅梅側耳傾聽,聽得淚流滿麵,喉管哽咽,聽得直到看不清雲小風的臉為止,似乎還不夠訴說。

忽然,天空大變,雲小風的身軀忽然扭曲拉長,她的心頭忽然落空,傻呆呆地發現雲小風竟然變成了一天人頭蛇身的怪物。

那長長的軀體緊緊地纏繞在她的身體上,那張人間上一副麵目猙獰的表情惡狠狠地盯著她,她嚇了一跳,呼吸驟然急促,但心中對之前雲小風所說的甜言蜜語還未完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活活愣成了個木頭人。

你說過要帶我走的,你說過要和我過普通人的生活,你怎麽,怎麽變了?你竟然……

紅梅心頭一揪,那張猙獰的臉忽然張開了血盆大口,在這昏天黑地的空間中,似乎想一口將她活活吞下去。

事態緊急,紅梅心亂如麻,就在生死一線的時刻,她雙腿一麻,便從這噩夢之中醒了過來。

紅梅常常呼了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惡汗,抬頭一看窗口的天,已經是下午十分,天邊的火燒雲紅似山火,又一看表,已經是七點過半了。

她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對躺在**一動不動地沉睡的雲小風說道:“唉……你就是我的睡美人,但我無論親你多少次,你都不會醒過來,難道我不是王子嗎?嗬嗬,剛剛做了噩夢,你說了美話後忽然就變了美人蛇,莫不是,你真的是在騙我?那你可就想多了,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了,除了我走,你不具有能離開我的任何理由。”

說話間,忽然枝丫一聲,房門竟被人推開了。

紅梅下意識地警惕一視,那是一個頭頂花白的老人,身上穿了件薄薄的羽絨服,大大的啤酒肚顯得人十分富態,沒有胡子,鼻梁上掛了一副老花鏡。

紅梅見是一熟人,這才安下心來,剛要開口問好,卻被那老人搶了先。

老人便說道:“你經常對他說這樣的話?”

紅梅順著他視線示意的地方看了看,**的雲小風並沒有一絲反應,便立馬回道:“當然,八年了,要說那時候結婚了,我和他現在也算老夫老妻了,作為一個老婆陪老公,說說話也在正常不過了吧。”

老人一聽,不禁點了點頭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現今堅貞不移的人不多了,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一個女人。”

他說著,從身後捏出一個黑色皮夾式的筆記本遞給的紅梅,推了推眼鏡又道:“這是雲小風留下的最後一點兒記號,這是他在第二夢世界裏,在桃田千子的日記本裏留下的標注,我看不出端倪,現在隻有將它交給你了,也許雲小風早就明白了你的苦衷,又或許這些記號都是陰差陽錯碰上了巧合,你拿去看看吧,或許,你會開心一些。”

紅梅半信半疑地結果筆記本,看了裏麵再抬頭,卻發現那老人已經轉身走向了門口,像是要悄無聲息地離開一樣。

紅梅連忙叫住他道:“白教授,您別走,關於夢與晶石的研究,您還繼續下去嗎?”

原來這個人就是雲小風口中的白教授,那個早就夢與晶石的最主要的一個人物。

白教授轉頭看了看紅梅,忽然慈祥地笑了笑,搖搖頭說:“我是白家唯一一個沒有進黑衣社的人,我不想背叛自己的家族,是時候養老歸山嘍。”

說著,他就挑著還算健壯的步子,走出了出租房。

霎時間房間空空如也,她捏著那個黑皮本子,翻來第一頁,忽然竟被上麵的一行字給驚住了。

上麵寫到:你就是紅梅吧,扮演一個喜歡我的寡婦,你就不怕我真把你嫁出去?

紅梅恍然大悟,抬頭一看窗外,先前的火燒雲已經變得青黑,似乎要下雨了。

卻不料,霎時間先濕潤的東西,竟是她的眼眶。

於是,她便抱著本子,趴在雲小風的身上,嚎啕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