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昏失德,則臣輔攝之。

這句話是至寶倫常書所留,三綱五常中的例外。君為臣綱,但也不是一沉不變的。若是君上失德,臣子可做變通。

輔國攝政,以臣子身份執掌君子國。

這樣的事情,在倫常書出世的當年,身為理教傳人的朱家先祖曾經做過。當時武家子嗣不肖,雖等君位,但胡作非為,國中多有民憤。朱家先祖以輔政大夫的身份,將其流放三十年,待其悔悟之後,方才迎回江都的。

事有湊巧,當年被流放的那位國君名武太甲,現今將欲執掌國事的,則是武太明。

朱家先祖能夠流放武太甲,那麽朱喜就不怕再流放武太明一次。女子掌國,牝雞司晨的事情,豈能再一再二。

朱喜有此心思,倒並非全是私心。若是隻為自己考慮,他是無需多折騰的,十二道命門已開,以他壽數是絕對足夠等到命門碎裂,得享長生的一日,哪怕就此停止修煉,也能夠水到渠成的。

而他之所以肯甘冒風險,所為的是心中抱負。倫常教化,不弱旁道,既然君上昏庸,便由理教來安天下!

如此的決心,金武能夠察覺到,同時對於朱喜的感觀也好了些,但卻不會有任何的讓步。理教的抱負,再怎麽難得,既然已經將主意打到金武身上,便沒有後退的可能。朱喜有他的堅持,金武也有自己的心念,洪爐大道又豈能給別的道統讓路。

“君子國中的事務,我白虎府自然不會隨意插手的,但小朱大夫要以此事來指著我,未免是胡攪蠻纏了。你我兩家合力同行,共入西海,朱元在裏麵平生波瀾,這可算不得你君子國一家之事吧。我廢了他的修為,你朱家任何人覺得重了,要與朱元報仇,我都接著,沒必要尋什麽借口。”

金武洞悉朱喜的用意,開口就將事情從君子國的層麵,拉到了朱家一門的層麵。絲毫不給朱喜可趁之機,半點紕漏都沒留下。

神情微變,朱喜未想到金武居然如此機敏。

尋常人被他質問,首先要辯駁的肯定就是廢去朱元修為的手段,究竟是重是輕,而無論最後辯出來的什麽,朱喜暗指白虎府多管閑事,逼得白虎府置身事外的打算就成功了第一步。金武明顯是看到了這一點,出乎朱喜的預料。

“哈哈,容你們敘了舊,也該說正事了。交出大聖妖身來,否則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烏華君率領水族妖類,雖然認定金武與朱喜不和,但是見著雙方沒有立刻動手,便未敢多等了。若是讓金武和朱喜論個明白,不管哪方低頭,這兩夥人恐怕都得合到一處,就更加難以對付了。

是以烏華君直接揮兵攻殺,運使水晶宮直接砸來,要趁著金武與朱喜不和的空隙,將事情給徹底做成了。

“狡詐小輩,又先動手!“

烏華君一動,通攪海是生怕落了後,估計是以前吃過‘先下手為強’的大虧,緊跟著殺來。

做為水族中的最老一輩,通攪海目前的修為絕頂,命門是碎裂了九成,哪怕他近年來稍微修煉一二,也早就破空飛升了。可以說單論修為,就算是有臨凡的

仙家過來,也就是通攪海現在的水平。

實力強,不等於修為就高;而修為高,那實力一準是弱不了的。

通攪海之前打出來的‘翻江倒海’雖然不敵金武的‘鎮壓萬物’,可於他的實力卻無任何損失,此刻動手,更是謹慎了許多,將金武當做大敵對待。一件法寶,被他給運使出來,乃是七彩發亮的海螺。

嗚嗚嗚!

七彩海螺一出現,頓時有鳴螺聲在不經意間傳出來。如同是點兵點將的號角,隨著通攪海的吹奏,四周的海水翻滾不定,一頭頭半人半魚的海妖,正不斷的從中分出。

這件法寶居然有撒豆成兵的手段!隻是吹奏,便能夠讓無窮的海水成為海妖助力,而且那些海妖身周,是多有雷光閃耀,顯然是暗藏著雷勁。身處海水中,水助雷芒,其威力遠要大於岸上的。

金武未敢有任何的輕視,血魔宮收做一團,如戰車般橫在了他的身前。

掃視朱喜,金武冷聲問道:“小朱大夫若想尋我報仇,那便一起來吧。多你一個,我也一道給接下了。”

水族妖類打來,乃是外敵逼近。朱喜雖有心同金武動手,但是卻不好真在此刻有什麽行動,便一言不發,側身站到一旁,既不相助,也不動手的意思是表露無遺。

見他如此,金武是冷笑連連,暗道自己之前還真是高看了這位理教門人。不知內外之別,不明輕重緩急,朱喜比之萬乘佛宗的惡僧,是沒有好上多少。

“武帥,我來助你。那頭水妖,敢與我晏正言一戰!”晏劌大夫趕上前去,大聲約鬥,要替金武分擔一位對手。

海馬拉車,水流湧動。

領著眾多水族圍困此地的巡海使古魤,趁著戰車逼近,手持長鉞直指晏劌大夫:“何須宗主動手,我古魤來斃了你!”

晏劌大夫與古魤鬥上,烏華君則是與通攪海一道殺至,水晶宮裹挾著眾多水妖,以奔雷勢頭而來。其上麵雷光閃耀,劈啪亂炸,是真如同一座雷庭一般,將會有無上的雷電轟下。

但金武卻無任何懼意。雷電對他而言,並不算陌生,當初以《奪魂再造大法》身懷三青鳥魂魄時,他便能夠禦使一些雷電芒勁。知道那些水妖身上環繞的雷勁,透著白光,不過是壯聲勢所用,無什麽可怕的威力。

“哼,雷含青芒,方才稱得上是真雷,一片白色,有何用處。”

如同火焰之中有高下,金武的魂火遠超尋常火焰一樣,雷勁裏麵也是有強弱之分的。水妖身上的白色雷勁,能夠嚇唬別人,卻嚇不住深知其中端倪的金武。

魂火飛騰,滿布血魔宮上,頓時成了一方火宮殿,燒燎的海水一空,正對水晶宮而去。

兩座大殿轟然一撞,是水火不容。

可以看見兩座大殿都是搖晃不定,但水晶宮卻被撞得往回推去一大截,連著烏華君都是臉色微變,應該是已經收了些傷。一次交鋒,血魔宮是占了上風。

隻是隨著水晶宮而來的水妖,卻並未如金武預料的那般被直接掃平,而是相互交替,眨眼之間身上的雷芒便由白轉青。一指粗細的雷芒,更是

粗過了手臂,像是一條電蛇在遊走,盡數飛撲血魔宮。

轟轟轟!

青色雷芒的轟打,讓滿布血魔宮的魂火一顫,幾乎有暗淡的跡象。好在若論強弱,魂火在火焰中的排位,明顯是在青雷於雷電中的排位之上,僅僅是一個起落,便就恢複過來,高漲的火勢,絲毫未能被打壓。

但是金武絲毫的喜悅都沒有,因為通攪海又在吹奏那七彩海螺了。

嗚嗚嗚的鳴螺聲中,海妖身上的雷芒是又有變化,凝聚的青雷裏麵,已經是帶著微微的黃光了。

“金雷!這是要發金雷了!”

見到這一幕的人無比變色,就連烏華君都是深感詫異。青雷過後便是金雷,這知道的人甚多,但要問有誰親眼見過金雷,恐怕是一個都沒有。

雷上金色,那便不是凡塵之物了,是去了仙界得享長生之後,方才能夠見到的景象。據說仙界受三花劫數的時候,便有金雷臨頭的,屬於是傳言中的東西。

“我說這老家夥一直不去仙界,原來是暗中在祭煉寶貝。眼下雖然沒有真的招出金雷來,但既然能夠放出黃芒,那麽離著金雷便不遠了。等他破空時將這件寶貝帶去,借著仙界的雷勁稍稍淬煉一二,恐怕就能夠成為仙器!”烏華君此時方才明悟,知道通攪海躲藏起來這麽多年究竟是幹了什麽。

眾文生也知道不妙,金雷的厲害雖然沒有見過,但從傳言中也能夠猜到幾分的。水族妖類招出的雷勁中含著黃芒,讓他們開始擔心金武與晏劌大夫起來。

有親近的弟子,便就同朱喜建言,“大夫,水族妖類厲害,我等是不是該動手了?若是晚了,事情恐怕有變呀。”

朱喜帶著眾文生選擇旁觀,倒不是真要坐看金武與水族妖類死鬥,而是要讓金武知道厲害,最好是吃個小虧之後同他們求助,那樣才是出手的最佳事情。畢竟朱喜的目的不是惹怒白虎府,而是要讓白虎府疏遠武太明而已。

不過預想歸預想,無論是金武的強橫實力,還是通攪海能夠招出泛著黃芒的雷勁來,都已經超出了朱喜的預料。他微微點頭,是準備出手相助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水族妖類給占了便宜的。

“阿彌陀佛,原來諸位都在。”

此時一聲佛號,十分突兀的響起。

雖然打鬥聲激烈,血魔宮或是水晶宮的任意動靜,都會帶出來轟鳴聲響,但是這一聲佛號,還是讓在場的眾人連同水族妖類都聽個清楚。

佛門金剛獅子吼,正是言法上的法門。

來者的身份,也隨著這一聲獅子吼而顯露無遺。

烏華君本以為此次圍堵金武的事情,是全在他的掌握中,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意外情況,臉色極不好看。

帶著幾成的怒意,他朝過來的僧人看去,“戒律院的武僧,來我西海何事?”

“阿彌陀佛,我佛遺蛻出現,卻被你等染指,實在是該死。凡辱佛者,當身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你等集聚在此,正好省了小僧們的事情,便一起送你們去地獄受刑。”領頭的武僧和顏悅色說出來的話,是殺意騰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