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喜的言語尖銳,是直接稱呼朱家行徑為賊盜,從天數大義的位置上給徹底拉下來。

朱喜能夠有如此的改變,武太明是甚為欣喜,但並無多少意外之感。此前她與兵主邱南光合力將其擊敗,但沒有取其性命,而是言語喝問,便就是存了說動其心中大義的想法。

現在的結果說明武太明對於朱喜的了解是對的,他確實是心有大義,雖為理教門人,但更是文士傳人。有人道統中的是非觀念,已經是深入朱喜心中,便是血脈身份,也在心念的交鋒中,為文士大義讓了一步。

“是非黑白,全由公心,大夫這般高潔大義,可以稱賢了。”一番大義直言,讓眾大臣是多有敬佩,拱手稱賢。

朱喜側身讓過,是未敢受禮,“在下厚顏,哪能稱賢。朱家雖行賊盜之舉,是為大逆不道,但畢竟是我祖上。今言其過,已經是不孝在前了。便是有大義所在,朱喜也不敢與我祖動手。從今以後,我朱喜遠遁君子國外,但憑此身誅殺邪魔,為天下保一刻安寧,告辭。”

雖然心念已經通達,尋到了自己要的大義,可是朱喜依舊是不願留下。武太明知道他的難處,未有過多挽留,是目送其離開。

有朱喜成賢在前,眾大臣是盡皆汗顏,便是一開始有離開心思的,此刻也是被他給感染,熄了心中念頭。獨有程景一人,剛剛出言為理教朱家辯駁,現在被朱喜訓斥,滿臉羞愧,想要留下,卻開不了那個口;而想要去投朱家,是更沒臉做出來。

猛的一咬牙,他飛馳騰空,急追朱喜而去。“罷了罷了,我的性命一條,也與兄長一般,都去守了國門算事。”

禁宮事情剛了,崇信大夫等大臣是正想要問武太明應對之策時,從城外踏雲而來一騎飛馬。手持金漆急令,飛奔入宮直報國主麵前,送上一份加急信報。

見到金漆急令,眾大臣皆是一頓。這種加急信報,非大事不可輕用的,最近一次來報,便是白虎府與君子國共同揮兵入海,崇信大夫先斬後奏,命大軍開拔之後,就立刻動用了這種金漆急令奏明國主的。

“難道是血魔法王功成,已從西海亂世了!”

眾大臣全都有如此猜測,是一顆心沉到了穀底。有道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難道理教朱家前腳剛亂,邪魔便就跟著亂了起來。

武太明看過信報,再見眾人神色,便知道他們在擔憂什麽,“是邪魔,但並非血魔法王。古海岸邊有邪魔上岸,數目不多,不足十位,但實力卻十分高強。如果所料不錯,應當是血魔法王煉製出來的血魔將。他們在古海岸邊大肆殺戮,為一大禍患。諸位大臣,誰願意自薦領兵前去?”

聽聞並非是血魔法王,眾大臣是稍稍鬆了口氣。這倒不是他們膽小怕事,而是血魔法王凶名太盛,並且時機也不對,眼下這般時候,禍事是能拖一刻是一刻,若全擠在一起,那才是真要壞事了。

既然隻有幾頭邪魔上岸,大臣中自認有一定實力的,便準備

開口自薦,領大軍前去剿殺。

可是還未等有大臣開口,兵主邱南光便行應道:“白虎府與君子國結盟,共同應對邪魔亂世。眼下是邪魔出動,我白虎府合該盡一份力的。古海岸邊的事情,便交給我們了,定不容那幾頭邪魔多活。”

如此急切的應下邪魔之事,兵主邱南光的打算十分明顯,就是不想介入到武家與理教朱家之間的紛爭中去。

雖然早前是在原國主武鴻的麵前答應過,要助武太明坐穩國主大位。可是世事變遷,那時候無論是武鴻,還是邱南光,都隻以為武太明想要繼位的唯一困難,僅僅是男女之別而已。未曾想過理教朱家會作亂,更猜不到仙界當中的巨變。

眼下事情涉及理教與文士道的爭鋒,邱南光身為白虎府兵主,兵家弟子,是不好參與其中的。況且白虎府在仙界的尊長,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下來,讓邱南光對天上的情況是一頭霧水,更加不會輕易攪合到中間來的。

這份顧慮,並不難猜,武太明是心知肚明。對於白虎府的顧慮,她能夠理解,於是就點頭同意了。將古海岸邊的事情交代白虎府的手上,讓他們能夠置身事外。

兵主邱南光拱手謝過武太明的大肚,點齊兵馬是奔去古海岸邊。

古海岸,九州大地的邊際。

此時是一片哀號,木禦領著血魔將上岸之後,是絲毫未有掩飾的意思,衝天的血色是讓眾人驚恐,也引來許多要除魔衛道的義士。

可惜血魔將實力高強,一行近十位,就算是開十二道命門的高手前來,都得飲恨當場。又何況那些動手的人,都無十二道命門的修為,一腔熱血,隻能夠做了邪魔爪下的冤魂,喪命在古海岸邊。

“哈哈哈,君子國,白虎府,不過爾爾。我血魔一道出世,連一個過得去的對手都沒有,未免也太虛有其表了!本隻想除掉那群黃麵狐,現在看來直接殺往江都,為法王攻下一州之地,也並非是件難事。”

殺戮一方,未遇到任何強敵,讓木禦頓時自大起來。雄心壯誌,隨著膽氣一同高漲,視君子國和白虎府兩方如無物。“殺,隨我殺往江都,以一州大禮迎法王出世!”

“好你個邪魔走卒,敢在我君子國亂造殺戮,還大言不慚!”

一聲暴喝,從前方飛馳過來兩道身影,是打算遠遁君子國境外的朱喜和程景。

他二人原本是打算走古海岸邊入海,前往西海水域的,行到附近的時候,看見了直衝雲霄的血氣翻滾,便折了過來。發現是邪魔殺戮,頓時就是義憤填膺,麵對邪魔無什麽好說的,直接便出手擒拿。

朱喜與程景是表親,二人所學都是理教法門,此刻一出手,盡是綱常大義。

程景修為不如朱喜,還隻是打開了十一道命門,三法歸身,以滿布綱常教條的小天地對敵,欲將血魔將壓製在其中。而朱喜開十二道命門,已經是摸到了仙家門檻,雖也是三法在身,但並不顯現小天地,出手之時,直接飛射出

綱常枷鎖,竟然以自身修為演化天理寶冊的神威。

“原來是修為絕頂,難怪敢出來管閑事。隻是這位才三法歸身,便敢出手,實在是找死。血魔將的厲害,等你們喪命之時,便就會明了!”木禦雖然練有魔功,並且在血魔法王的幫助下是修為大進,可是並無親自動手的打算,一揮手是讓幾頭血魔將齊上。

血魔將專為殺戮而生,實力強大,又是以眾敵寡,是立刻占據了上風。

朱喜因為有絕頂修為,再悟出了文士大義,已經可以稱賢了,假以時日再在前麵加個‘聖’字,為一代聖賢也並非全無可能。理教法門在他手中,發揮出了驚人的威力,是揮動綱常枷鎖,直接抵擋住了四頭血魔將的圍攻。

可是程景修為不足,一交手便生出了敗像,左右躲閃,疲於應付,很快就處於危險當中。

朱喜分心相助,卻改變不了敵強我弱的局麵,不足一盞茶的工夫,二人就都受了傷,反觀血魔將則是越戰越厲害。攪動起來的血氣,讓他們的實力又強上了三成,壓著朱喜二人猛攻,隨時都有將其斃殺的可能。

轟!轟!轟!

遠處傳來轟響,由遠及近,讓朱喜和程景二人皆是一喜。

他們聽出來這是大軍行進的動靜,數目絕對不在少數,而能夠在揚州地界動用如此雄兵的,不是國主武太明,那就是白虎府兵主!“定是這些邪魔的事情,被國主知曉了,派大軍過來剿殺。殺戮我國之人,今日就要你們付出代價來!”

“哈,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你們的兵馬趕到之前,足以將你們先行送葬了!”

木禦冷笑一聲,騰空一躍,有意親自動手,合血魔將之力,將朱喜二人給斃殺當場。

但在此時,一道利箭破空而來,熟悉的鳴響是讓木禦驀然抬頭,就看到那是一根獸骨係在直木上的古拙利箭。

“木禦孽子!你是要將我蒼族的榮耀徹底葬送嗎!”

暮蒼領著眾多的蒼族人從遠處而來,身旁跟著的都是白虎府的兵馬。九州兵盤展開,猶如是將山河湖海都給搬到了空中一般。

直視著木禦,暮蒼那雙已顯老態的眼睛中,是充斥著十分複雜的情感。“你要領蒼族兒郎留在草海,與大帳共存亡。這是你做為族宗的選擇,我等怪不得你。可是眾人皆亡,獨有你一個活命,拜入萬乘佛宗,這是何故?現在渾身血氣,人不人鬼不鬼,與邪魔為伍,這又是何故?木禦,你將蒼族代代相傳的榮耀放在了何處!說,麵對這些僅剩下來的蒼族人,告訴我你為何如此做!”

麵對暮蒼的質問,木禦那浮現著血氣的臉色,有一絲愧疚,但卻一閃而過,跟著便是獰笑。

他掃視著在場的蒼族人,也是僅存的蒼族人,哈哈大笑:“蒼族人的榮耀?你們現在還算是蒼族嗎?不是已經成了蒼衛了!你做你白虎府的狗,我為血魔法王辦事,有何兩樣?你若責問我族宗的身份,就先看看你還是不是一部族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