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八章(1/3)
“什麽，連DNA比對也分辨不出？”何麗麗瞪直了眼睛，放下了手中的DNA檢測報告。
李繼科抿口水，自嘲式地聳了下肩膀，笑了：“是啊，做了那麽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沒有結論。從確定為歹徒丟棄的口罩和帽子上，我提取到了歹徒的毛發。經過DNA比對，與雙胞胎兄弟每一個人的DNA都吻合。”
“他們還相互交叉戴口罩？”何麗麗覺著有些難以想象。
李繼科放下水杯，搖了搖頭，拿起其中的兩份資料，解釋說：“關於DNA這件事情，他們根本就不用偽裝，因為本身就是最好的偽裝。兩人的DNA相似度高達99.9%。他們是同卵雙胞胎，是從同一個**與同一個卵子結合產生的受精卵中誕生的。受精卵一分為二，成為兩個胚胎。他們出自同一個卵子和**，接受完全一樣的染色體和基因物質。一般情況下，我們可以認為同卵雙胞胎的DNA幾乎沒有差別，隻有在胎兒時期會發生非常罕見的基因突變。可問題在於，這些罕見的突變不會存在於所有的組織中，這意味著想要找出雙胞胎DNA的不同，就像大海撈針，除非把他們帶到醫院做全身切片分析。”
“99.9%，可不是還有0.1%？”何麗麗問。
李繼科點點頭，“對，是還有0.1%。但相比一個人單個細胞核中的DNA序列來說，要比對這千分之一的工作量龐大到難以想象。可不是我們這種機構所能研究和負擔起的，即使當做學校的科研項目也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我們可以花一年的時間在合作的高校裏檢測了這對兄弟的DNA中50萬個可能的遺傳變異點。但很有可能一無所獲，最後也不能將任何一人入罪。當然如果能檢測更多的基因突變點位，結果會更加精確。將檢測點位提高到150萬個，準確率能提高3倍，可對於一個人身體中千分之一的DNA來說，百萬的單位還是過於渺小。而即使是一萬個可能的遺傳突變點，檢測費用估計也在百萬以上。”
——這麽誇張？
葛小眉一驚，又沉下聲音問：“難道從技術手段上來說，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繼科站起身，“也不能說一點辦法沒有，我查過不少國際上的先例，對於雙胞胎兄弟的犯案從DNA檢查的角度上來說確有幾種辦法。但這樣的技術，我們還沒有掌握，而且尋找某個遺傳突變基因或者抗體突變，存在太多了巧合性與不確定性。即使有了結果，站在科學角度上來說，也不是絕對嚴謹的。”
葛小眉愣了一下，“李老師的意思是說，對於雙胞胎兄弟犯罪，除去指紋，不存在其他證據？”
李繼科扶了下眼鏡框，“我可沒有這樣說，畢竟我隻是痕檢，案子還得靠你們分析推斷。不過，從我翻閱的論文來看，國際上對於此類事件的處理結果多趨於無罪釋放，也就是承認所謂的完美犯罪。絕大數不建議花費龐大的人力物力去尋找一個不確定的答案，認定這是政
法資源的過度消耗。”
“無罪釋放，完美犯罪？可中槍的那個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根據目擊證人來說，凶手必然是雙胞胎其中之一才對。怎麽會存在完美犯罪呢？”
“黴黴，不要激動，我隻是站在案件以外的角度來說。另外一些文獻上也有建議，與其花費心思在DNA技術上，不如去尋找一些看得見的細節。”
“看得見的細節，李老師是指……”
“縱然這對雙胞胎兄弟的DNA相同、長相相同，但二十多年來他們每一個人生活在社會中所養成的個人習慣絕對不會相同。可以從這一點出發，通過一些生活上的細節證明當時出現在現場的人究竟是誰。”
“細節……”
……
按照李繼科的提示，葛小眉等人首先來到了雙胞胎兄弟過去就讀的學校——名育高中。七年過去了，二人過去的班主任仍然對這對雙胞胎兄弟記憶尤深。班主任回憶，印象裏弟弟李冶成績格外突出，名列學校前幾名。哥哥李治相比之下，顯得普普通通，但經過一年的複讀，最後也出人意料地考上了國內的名牌高中。
拿到兩人高中三年的成績單，何麗麗不僅感慨起來：“幾乎科科接近滿分，這個弟弟簡直是學霸級別的存在。如此看來，對於高智商犯罪，弟弟的嫌疑似乎更大一些。”
“你現在也懷疑弟弟了？”葛小眉反倒是對哥哥的成績單起了興趣。出國留學、回國後擔任企業管理光鮮亮人的弟弟配上這麽一份成績突出的成績單並不讓人驚訝，但哥哥的成績未免有些不堪入目。班主任「普普通通」說辭太過委婉，哥哥的成績單上及格都是少有現象。
何麗麗指出：“當然是弟弟了，他的成績高，邏輯能力一定強，方能布下如此精妙的殺人詭計，擾亂我們的視線。昨晚在巷子裏摘下口罩露出真麵目，想必也在他的計算之內。這人實在太狡詐了。”
“那有沒有可能是哥哥一直嫉妒弟弟事業生活有成，行凶報複的同時故意栽贓弟弟呢？要知道一個多年蒙冤、生活撂倒的人天天要麵對一個與自己長相相同卻格外優秀的弟弟，內心將發生多麽大的扭曲，報複心理強也是正常的。可弟弟知曉後迅速察覺到了整件事情的漏洞，於是將計就計擾亂警方的視聽。”葛小眉沉穩地分析道。
何麗麗豎起手指：“都有可能！反正不是弟弟就是哥哥，兩個人都有罪，誰也跑不掉，幹脆一起移交法院。”
葛小眉略顯無奈：“聽起來是這樣，但到了法院案子還會被強製退回到我們這裏。因為存在一個人有罪，一個人無辜的可能性。按照無罪推定的基本思路，法院會判兩人都無罪釋放。即便是兩人都有過錯，但也要區分主犯、從犯，案件的策劃者、合作者或者包庇者。”
雖然學習成績差別很大，但班主任聲稱兩人在校行為一向端正，學校的調查最後在一無所獲中告一段落。
離開學校，葛小眉二人返回了雙胞胎的住宅，敲開了其樓下鄰居的房門。
敲了好一
會，一個穿著灰色運動服下半身裹著件深色圍裙的男人出現在她們麵前。男人手上套著膠皮手套，身上散發著一股洗衣液的香味，看起來是一個非典型的居家男人。
“你們好，兩位警察同誌，又要緊急疏散嗎？”
男人四十多歲，眼鏡滑到鼻梁下側，張著嘴，一副吃驚的表情。儼然以為門口出現的刑警又要安排自己撤出居民樓。
“不要緊張，這次不是。”葛小眉以安撫的眼神掃一眼男人，“我們向你打聽一下樓上的那對雙胞胎兄弟？”
“你說老李家的兩個兒子啊，有什麽需要問的嗎？”
“能簡單說一下兩人平時生活中性格和彼此間的關係嗎？”
“好的，他們關係很融洽，小時候就一起在院子裏長大的。弟弟出國回來後，哥哥還幫弟弟裝修了屋子。”
“哥哥幫弟弟裝修的房間嗎？”葛小眉微微一怔，想起了兩人房間極度相似的事情。
“對啊，因為哥哥一直閑在家裏，所以之前裝修房間的事情全部落在了哥哥的身上。”
“這樣啊，那哥哥自從沒有工作後，變化大嗎？我是指他生活上，情緒上，性格上啦。”
“變化挺大的，聽說是被人冤枉成了小偷，哥哥拒不承認反丟了工作。丟了工作後，哥哥情緒相當低落，經常看到他提著瓶酒上樓，胡子邋遢，整個人好像廢掉了一樣。我還給他介紹過工作，但他也沒有去，看起來那件事情對他打擊很大。但弟弟回來後，就不同了。”
“不同了？”
“對，哥哥特別得高興，見了弟弟回國後也振奮了起來。原先的長頭發也剪短保持了與弟弟相似的發型，整個人陽光了許多。聽說還通過了公務員筆試，可不知怎麽兩人都被你們警方抓走了。”
“昨晚七點左右，你有沒有遇見過他們啊？”
“七點的話，我想想，沒有，那個時候我還在吃晚飯。但晚上快九點的時候，我下樓上儲藏室拿點東西的時候遇見哥哥李治了。”
“真的嗎？他當時穿著什麽衣服還記得嗎？”
“穿了一身黑，從大門那邊走進來，我差點沒認出來，上身和下身都是黑色的衣服。”
“可你怎麽能確定碰上的是哥哥呢？”
“因為我們打過招呼啊。哥哥見到我都是喊趙叔，忙呢？我回答是，是。弟弟可能國外待久了，見到我一般隻說，你好，好。”
“真的嗎？你肯定哥哥與弟弟都是這樣打招呼嗎？”
葛小眉與何麗麗相視一眼，緊張起來。
男人端詳了下兩人激動的表情，忽問道：“很重要嗎？”
何麗麗連連點頭，“很重要，因為我不知道他們哪一個人犯了案……”
“麗麗！”葛小眉拉了下何麗麗的衣服，麗麗趕忙捂住了嘴。
男人一聽有關案情，頗踟躇地想了一會，堅定地道：“是，我確定。這一年前來，他們的習慣都是這樣。”
“我就知道是哥哥下的毒手。”麗麗掐著腰興奮地差點叫了出來。
——終於找到了。
葛小眉也鬆了口氣，無論是哥哥還是弟弟，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