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四章(1/3)
除卻扮演布魯諾的死者，出現在舞台上的一共四個人，分別是扮演教徒紅衣主教、教眾甲、教眾乙、劊子手的四位學生。
葛小眉走進休息室的時候，四人依舊穿著話劇表演時的衣服：戴著紅色圓帽身穿白色十字紅袍的紅衣主教、穿著黑色長袍腰圍紅綢的教眾與穿著歐式衛兵製服腳下踏著馬靴的劊子手。
紅衣主教站在右邊的角落裏，其餘三人則靠在一起倚在左邊的牆下。休息室裏空間窄小，一邊是掛滿演出服的衣架，中間是雜亂無章地散落的舞台道具，另一邊是各種美工顏料到處零散在桌子上。
在現場籠罩的壓抑氣氛中，葛小眉開始觀察起四個人的情況。紅衣主教離她最遠，顯得最緊張，一直垂著頭時不時撇來目光。其餘三人則對著紅衣主教，目光裏帶著仇視。
——這種架勢，看起來不太和諧啊。
“舞台著火的事情有些蹊蹺，我需要了解一些情況。你們幾人也好像有話要說。”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後，葛小眉表明了來意，並挑破了四人尷尬的氣氛。
“既然警察來了，幹脆先把他抓到警局裏再說吧。同班同學下這樣的狠手，真是無情無義。”
算先開口的是教眾甲，他語氣強硬，直指對麵的紅衣主教。
“對，先把抓他住，他最有嫌疑。”
“張藝賢就是被他燒死的。”
左邊剩下的兩個人也跟著附和。
被人一指，紅衣主教惱怒地撓起了頭發，根本不理會頭頂的圓帽掉在了地上。他如一隻泄氣的氣球順著牆壁慢慢滑下癱坐在牆角裏。
“你們三個都懷疑他，是怎麽一回事情？”葛小眉看著左邊三人義憤填膺的樣子，感覺事情比想象得更有內情。
被這麽一問，劊子手開口了。
“演出到最後的時候，他舉著火把一碰木堆，大火就著了起來。現在還口口聲聲說是人體自燃？都什麽年代了，誰會相信那樣迷信的事情，肯定是他下的狠手。”
“這麽說，你是看見他點著的火勢嗎？”
“當然，不僅是我，我們三個都看得很清楚。”
“可用那個塑料的亮光火把真得可以點起火來嗎？”
“這……”
劊子手被問住了，見身邊的兩人也無話可說，然後也沉默了。
緊接在劊子手的後頭，教眾甲也開口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點燃火堆的，但舞台中央他離藝賢最近。火勢一起來，他轉身就跑想畏罪潛逃。我發現後，直接將他按到了牆上。”
“他離得最
近？你們呢？”
“話劇的最後一小節，是將藝賢，也就是布魯諾壓上刑場綁在木堆中間的木架上，然後執行火刑。我和佳佳飾演教眾負責押著布魯諾上前，劊子手負責將其綁在木架上和傳遞火把，然後他負責點燃。因為最後半分鍾的時候，我們三人都沒有台詞需要趁著舞台燈光給到布魯諾和紅衣主教的時候退到了舞台一邊的幕後。這都是事先排練好的。可舞台中央一著火，他便慌張著跑下舞台。我聞到很濃的燃燒味道，下意識轉身拉住了他。剛要詢問，藝賢便開始呼喊救命了。他想掙拖我，我直接將他按了下來。”
“對，我也在旁邊，當時是這麽個情況。”教眾乙開始補充，“即使不用火把，我們幾人中隻有他吸煙，他有打火機，一定是他點著的火。而且話劇排練之前，他與藝賢就誰扮演布魯諾還發生過爭執。我親眼看見的，上個月在走廊裏，他聲稱藝賢的《布魯諾》劇本抄襲了網上的一篇同名劇本，他以此要挾出演主角布魯諾。”
“奧，還有這種事情？”葛小眉重點記下了這個細節。如此說來，這個扮演紅衣主教的學生不僅事後行為異常，連作案動機都具備了。
“對，一定是他。”
“不用問了，抓他就對了。”
“蓄意殺人，判他死刑。”
左邊三個學生的臉上均表露著咬牙切齒的憤怒。
“你呢，沒話可說嗎？”葛小眉納悶似地轉向始終一言不發的紅衣主教。麵對眾多指責，他始終坐在地上，雙手掩著臉。
休息室裏的空氣安靜了十幾秒，紅衣主教方緩緩抬起頭。葛小眉這才注意到了他臉上的淤青，同時猜想四人在這之前也許發生過爭執。
“火不是我點著，那個道具火把是大家一起製作的，入場的時候也不在我的手上，火把如果有問題，大家都有問題。”
“可你應該第一時間發現了現場著火，又離得最近，為什麽沒有去營救反而逃跑呢？”
“我解釋不清楚，當時我的大腦一片混亂。我舉著火把接近木堆的時候，火勢一下子就起來了。我瞬間感覺到了熱浪，我以為那是火。但藝賢仍然按照劇本吐出了被劊子手塞進嘴裏的布條，大聲高呼著台詞。現場模擬火光的3D燈光也照在我的身上，我根本分不清哪是火哪是燈光。”
“然後就逃跑了？”
“不是逃跑，我隻是頭腦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我想走下舞台一個
人靜一靜。”
“他撒謊。藝賢喊救命的時候，他根本隻知道逃跑。”教眾插來一句，指責道。
“我……我是害怕，當時舞台上彌漫著紅光，我太害怕了，隻想快一點走下舞台。”
“那他們說你與死者之前爭執的事情，是真的嗎？”葛小眉又問。
“是，可不是佳佳說的那樣。藝賢的劇本本來就是抄襲，但藝賢原先拉我參演的時候安排給我的角色正是布魯諾。但藝賢一見劇本受到了老師的關注，便決定自己主演，讓我來演這個紅衣主教。”
“那你有沒有以抄襲作為理由要挾過死者？”
“有……但最後我還不是接受了藝賢的安排。”
“那別人看見的爭執是……”
“提出抗議是因為我已經把布魯諾的台詞被得七七八八了，藝賢突然說換角色，我當然不服，說了兩句狠話。”
紅衣主教一邊解釋，一邊歎著氣，臉上全是無盡的落寞。
“不要相信他，藝賢都燒死了，他隨便怎麽說都可以。”
“對，如果他第一時間喊出著火的話，藝賢就不可能死了。所有他有問題。”
“一定是你害死了藝賢。”
左邊三人不斷指責著，紅衣主教則沒有解釋，垂頭喪氣地望向一邊。
老實說，就算沒有親眼目睹火災，聽完四人的敘述，葛小眉也認為這個扮演紅衣主教的學生嫌疑最大。但這些隻是四人相互間的主觀猜測，客觀燃起的大火又作何解釋呢？
“既然你當時離死者最近，能告訴我著火的具體情況嗎？都說你舉著火把一碰木堆火勢就燃了起來。”
“不是火把，那個隻是道具，塑料做的，裏麵連了塊七號電池可以發光，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點燃藝賢。”
“那火苗是……”
“我記得火苗是從藝賢的身上竄出來的，我剛落下火把，火苗便包圍了藝賢。我開始以為是燈光投影出的效果，可緊接著感覺到了熱量。我正在納悶，藝賢這個時候已經開始高呼自己的台詞了。我便猶豫了，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打算退下舞台冷靜一下。”
“從死者的身上，什麽部位？”
“就是身上，衣服上，藝賢穿了一件染血的灰色囚衣。”
“染血？”
“和我們的衣服一樣，除去劊子手身上的製服是租來的，其他的衣服都是我們幾個在畫室裏製作的。血、其他顏色、我衣服上的十字架都是畫上的。”
“你說他的上衣先燃燒了起來？”
“我也分不清先後，反正火苗是從他身上冒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