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章 爭辯

寒冰仙子秉絕代姿容、懷稀世俊美,既有塵世女子的嫵媚風流,又有修道之人的仙姿靈態,一顰一笑,莫不臻女性美極致。腰肢一動,羞煞楊柳,眉間一笑,勝過西子王嬙;嫣然一笑,撚著蘭花指輕撫秀發,輕啟朱唇,淡淡道:“你這小家夥,跟你師父截然不同,油嘴滑舌,就會哄人開心。咦,這不是青牛穀的小妹妹嗎?”

霄雲最看不慣她這副妖嬈神態,那日在積石山上,金歎月隻是看著寒冰仙子發了一下呆,她都大為光火,見寒冰仙子對金歎月笑得曖昧,醋壇子立刻被打翻,冷冷冰冰說道:“誰是你的小妹妹?真不害臊,都幾百歲的人了,做我奶奶的奶奶我都嫌你太老。”

寒冰仙子平生最恨別人提她的年紀,當然忌諱別人說她年老,當下勃然大怒,柳眉倒豎,喝道:“死丫頭,你說什麽?”盛怒下嬌軀微微顫抖,聲音略微發顫。

霄雲剛剛還見她在九天之上大展神威,施展召喚火鳳奇術,道行之精深,實為生平僅見,對她本有三分畏懼,七分敬佩。隻是適才嫉妒衝昏頭腦,貿然出言頂撞,此時見寒冰仙子怒火狂燒,凶巴巴的模樣十分嚇人,心中一驚,倒退一步。可她生來倔強,天不怕地不怕,內心雖驚懼,退了半步後,馬上硬起頭皮,裝作無所畏懼的樣子,輕輕哼了一聲。

血祖天雄與蕭霸陵可謂仇深似海。五十多年前被蕭霸陵打的重傷垂死,休養了十幾年才複原,之後深怕被魔教發現,一直畏畏縮縮躲躲藏藏,棲身於南方幽穀深山之中,不敢在人間露麵,過的要多悲催有多悲催,當真比縮頭烏龜還不如,縮頭烏龜起碼還能露出半個身子,可他呢?他膽戰心驚在那幽穀中度過了幾十載生不如死的光陰,前些日偶然聽到蕭霸陵死亡訊息,這才再次出山。依照他的本性,出山第一件事就是殺上陰山,把蕭霸陵開棺鞭屍,剉骨揚灰。可他自忖以一人之力,難以撼動魔教數百年基業,因此這幾個月天南海北四處遊**。想那蕭霸陵縱橫天下數百年,得罪的正邪兩道高手著實不少,他隻要能糾集一批與蕭霸陵有仇的高手,集合眾人之力,一起對付魔教,才有望報深仇大恨。可是蕭霸陵既死,他就算顛覆魔教,又有何樂趣可言?直到今日見到金歎月,心中陡然冒出一個念頭,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過癮,不顧寒冰仙子和霄雲對答,邁步向前,滿臉詭異地望著金歎月,厲聲喝道:“小畜生,你真是蕭老賊的弟子?”

金歎月聽他問了幾遍,先前還客客氣氣,這番卻滿口汙言穢語,甚至辱罵師父為老賊。要知道他生平最敬愛師父,最痛恨別人辱及恩師,當即大為惱怒,喝道:“老妖怪,你嘴裏放幹淨點。”

天雄眼中寒光暴閃,陰沉沉道:“好小子,你果真是蕭老賊的徒弟。好,好,好。”

金歎月怒道:“有什麽好不好?”

寒冰仙子嬌笑著道:“他和你師父仇深似海,你師父在世時,他打不贏,自然報不了仇。你師父死後,他沒機會報仇,不免遺憾終生。眼下看到你,若能將你折磨死,也能消消他心中數十年的仇恨,他當然高興透頂。”

天雄老臉一紅,閃過一絲怒色,狠狠瞪著寒冰仙子,陰陽怪氣道:“貌似當年折在蕭老賊手上的,不隻我一個吧。老夫倒聽說五十多年前,在西北道上,有一個流螢島的大高手也曾敗在蕭老賊之手,隻是不知道是流螢島哪一位高手,不知仙子知否?”

寒冰仙子格格笑道:“是我便如何?嘿嘿,勝敗乃兵家常事,人生苦短,百年光陰疏忽而過,何必為了一時勝敗而耿耿於懷?”

天雄一怔,他想不到寒冰仙子居然如此大度,對往事毫不介懷,一笑而過。其實寒冰仙子自離開流螢島後,隻專注於駐顏養容之術,隻想青春不老、美貌常在。她活了兩百多年,經曆無數滄海桑田的變化,對紅塵俗事早看得淡了,是非恩怨,愛恨情仇,在她眼中,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不足掛懷。兼之她修習魔功之後性子喜怒無常、朝暉夕陰,怒時殺人不眨眼,所到之處盡皆化作灰燼,寸草不生;歡樂時則寬宏大量、人人都極順眼。若是她抑鬱不樂之時猝然遇到魔教的人,通常都是火冒三丈,順手就大肆屠戮,比如上次在山穀與金歎月等人狹路相逢。可她心情絕佳之時,一般都不會妄動殺機,比如今天,她的心情就不壞。

端木齡忽地喊道:“前輩,此間之事與兩位毫無瓜葛,兩位為何要淌這趟渾水?”

天雄橫了他一眼,獰笑道:“老夫最近聽聞乾坤鼎再次流入世間,一時興致大起,想借這寶鼎看看。如今這乾坤鼎已不屬你五聖山所有,自是見者有份,怎能說和我等無關?老夫以前聽說過一句話‘今秦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這話放在現在大可以改為‘今五聖山失其鼎而天下共逐之。’哈哈哈哈哈哈!”

寒冰仙子笑道:“久聞乾坤鼎乃女媧娘娘親手鑄造的聖物,蘊含無上神力,我等都是道門中人,對這等法寶豈能不動心?以前這鼎在你五聖山,天下道友瞧在道門一脈上,從不去打它的主意,這是尊重你五聖山名門正派。眼下乾坤鼎已離開五聖山,與你五聖山再無瓜葛,我們找不找,卻幹你們什麽事?”

端木齡縱聲叫道:“前輩此言差矣,乾坤鼎在我五聖山數百年,天下皆知,乾坤鼎是五聖山之物。前輩怎能說與我五聖山無關?”

寒冰仙子捧腹大笑,笑的東倒西歪,道:“真有趣!這乾坤鼎在你山上數百年,就成了五聖山的東西?那麽日月星辰每天都要從我頭上東升西落,算起來也有兩百多年了,日月星辰是不是就算是我的東西了?”

端木齡憤憤道:“前輩這不是強詞奪理嗎?日月星辰,東升西落,自古以來永無止息,每天要從千千萬萬的生靈頭上遊過,怎能算是仙子一人之物?這話明顯不通。”

天雄猛地喝道:“咄!你這小子,說別人的話不通,你的話就通了?就算這乾坤鼎在你五聖山上,那你五聖山位於何土?”

端木齡一愣,不明話中含意,順口答道:“五聖山自然是位於中州勝地,前輩豈不多此一問?”

天雄道:“你也知道乾坤鼎位於五聖山上,而五聖山位於中州西北,中州在九州中央。以此推理,這乾坤鼎自然也是九州共有,怎能算是你五聖山之物?”

端木齡被他這麽一繞,一下子沒明白過來,愕然無語,怔怔地望著天雄。

慕容檀卻極為精細,馬上接口道:“前輩言辭爽利,可道理不通。上古之時,大禹治水後以九鼎將天下分為九州四海,此後天下萬物,莫不在九州四海疆域之中。飛禽走獸,花草樹木,概莫能外。中州確實在九州中央,五聖山的確在中州西北,可五聖山的東西,決不能算作是中州的東西,更不能算是九州的東西。若這種說法也能站定腳跟,天下豈不亂套?”

天雄問道:“怎麽亂套?”

慕容檀見他明知故問,心中微怒,可他心計深沉,不似端木齡之奔放豪邁,當下按捺怒火,淡淡道:“倘若九州之內的東西,就算是九州之人共有,則前輩也算是九州之內的人,難道前輩也是天下共有的嗎?”

天雄大笑道:“聖人有雲‘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也。’枉你們修道多年,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端木齡聽他呶呶不休,囉囉嗦嗦嘮叨個不停,以為他有什麽獨到見解,可說來說去,全是狡辯之詞、難以自圓其說,由不得生氣,於是袍袖一揮,喝道:“血老怪,我本不願與你為敵,但你咄咄逼人,我可不會跟你客氣。無論如何,今日我們都得把白蛇藍鷹帶走。你若是存心阻撓,哼哼,就讓你領教領教中天紫薇大陣的厲害。”

寒冰仙子歎道:“哎,好好一個有為青年,長得一表人才、豐神俊朗,偏偏生就這麽一副火爆的脾氣,會嚇壞女孩子的。你瞧,你瞧,青牛穀這小姑娘都被你嚇的不敢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