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章 莊飲發怒

金歎月怔了一怔,臉上露出了沉重的憂慮。

莊飲不禁莞爾笑道:“宮主都說小師妹的傷勢無礙,你還在擔憂什麽?”

金歎月卻好似沒聽到他的話,臉的的憂慮更濃了。

莊飲推了他一下,道:“金兄弟,你在想什麽?”

金歎月好像從迷糊的夢中醒來,愕然看著莊飲,又轉頭看看孤月,道:“前輩,你和我師父交情匪淺,多少應該了解我師父和全神通之間的糾葛吧?”

孤月道:“不錯,這世上真正了解你師父的人,除了那個女子,也就隻剩下我這個千年女妖了。”

莊飲隨便聽聽,完全不知話中深意,一聽而過,倒也罷了,金歎月卻深深明白,他師父魔聖蕭霸陵和孤月宮主有段不為人知的過去,纏綿悱惻的故事,想想就不禁惆悵。

孤月悵然道:“罷了,罷了,俱往矣,還提它作甚?你師父和全神通的恩恩怨怨,的確非三言兩語能講得清道得明,更何況,其中牽涉那個女子,他和你師父淵源極深,非同一般。”

金歎月從沒聽說過有這麽一個女人和師父淵源很深,微微一怔,好奇問道:“哪個女子?和我師父交情最深的,不就隻有前輩嗎?”

孤月見他茫然不知,竟似全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禁不住有喜悅之意,聲音微微發顫,道:“你師父從來沒向你提起那女子嗎?”

金歎月果斷搖頭,道:“沒有。前輩,那女子是誰,和我師父有何瓜葛?我從來沒聽師父提過有這麽一個人存在人世間。”

孤月道:“她叫蕭人美,外號徹地仙子,是全神通的師妹,她與你師父之間有過一段很深的糾葛,斬不斷,理還亂。”

金歎月和莊飲凝神傾聽,暗暗稱奇,興趣頗濃。魔聖蕭霸陵名震天下,號稱道門千古一聖,流傳於世的英雄傳說數不勝數,可風流韻事少得可憐,世人對他的風流韻事的確很感興趣,不說其他人,就是他的唯一弟子也十分想聽。

孤月說著,忽然笑道:“好啦,不提這些陳年舊事。剛才你們見我喝茶喝的津津有味,一定很好奇吧?你們可知道,我上一次來到中原,已是四百年以前的事情。那次,是為了看你師父...”

金歎月和莊飲對望一眼,眼中具有不可置信之意。

孤月淡淡看著他們,優雅放下茶杯,幽幽道:“四百年了,四百年不入中原了。對了,你師父近來可好?這一百年來,他叫歎月雁傳信給我的次數越來越少,我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金歎月聽他問到師父近況,心裏忽然感到一陣刀削斧剁般的劇痛,異常沉痛道:“我師父他...前幾個月過世了...”

“什麽?”孤月爆發出一聲淒厲驚呼,全不複先前優雅之態,右手劇烈顫抖,茶杯“啪”的掉到地上,頓時摔的粉碎。她心平氣和說話時,聲音悅耳好聽,發怒大叫時,聲音竟變得尖銳刺耳,難聽要命。

金歎月淒然低頭,泫然欲泣。他不是忸怩作態的少年,本不輕易言淚,可想到師父,他的心很痛。師父養育他,苦心栽培他,結果卻是他間接害死師父。要不是他,師父就不會發狂,不會被封芷蘭偷襲,不會猝然而逝。

孤月尖叫後,突然意識到太過失態,飛快收斂情緒,臉上流露出極大悲哀,過了好一會,道:“他活了幾百年,為天下蒼生奔波勞碌,嘔心瀝血,有大功德於天下,可自己卻沒過一天好日子。他很偉大,卻活得很累,如今,他終於可以解脫了,這未嚐不是一件幸事,你說,是吧?”

金歎月默然無語,神情悲涼。

莊飲雖非魔教中人,可非常欽佩蕭霸陵,慨歎道:“不錯。魔聖蕭教主這幾百年來,竭力維持正魔兩教平衡,維護天下太平,功德巍巍,如山如海。天下百姓能享兩三百年的太平盛世,雖說正教五大派功不可沒,可歸根結底,還是有他的存在。”

孤月又拿一個茶杯,想去倒茶,可她的手不停顫抖,剛碰到茶壺,手指一顫,竟將茶壺打翻了。

金歎月看在心裏,,默默歎息,道:“前輩,你不要太傷心了。”

孤月內心反反複複告誡自己,要克製,不要失態,不要在晚輩麵前失了方寸,可最終還是無法克製那巨大的悲傷,趴在桌上,嗚嗚咽咽哭泣,起初是無聲抽泣,不一會兒,便變成嚎啕大哭,嘶聲裂肺,哀婉欲絕。

這客棧雖小,好歹還有幾個客人,他們見孤月大哭,用詫異的目光望來,竊竊私語道:“你看,那女子怎麽哭起來了?”

“哎喲,這還不容易看出嗎?你瞧她身邊兩個男子,都那麽帥,她肯定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抉擇。”

“呸,虧你想得出來。”

“怎麽,難道你說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敢打賭,那女子肯定是其中一個男人的老婆,她卻跟另外一個男人勾勾搭搭,結果被她男人發現了,於是把她姘頭找出來,當麵對質。這罪名要是落實了,說不定要浸豬籠呢。”

“我呸!胡說八道,純屬放屁。你也不看看,那兩個男子都好好坐著呢。倘若其中一個是老公,其中一個是姘頭,他們恐怕早打起來了。”

“放你媽的狗屁,什麽老公,什麽姘頭,你們狗眼瞎了嗎?你也不看看右邊那男子身上穿的是什麽衣服?”

“什麽衣服?白衣服啊。咦,他穿的是白衣服,那女子穿的也是白衣服,不用說,他們是夫妻,另外那小子是小白臉。”

“真是狗屁不懂,你真是文盲啊。我不是叫你看他的衣服是什麽顏色,我叫你看他衣服袖上的東西。”

“袖上東西?咦,紅色牛頭啊。哇塞,這牛頭繡的真好看,是蜀繡還是湘繡?”

莊飲和金歎月都是道門中人,修為根基不凡,聽力出眾,這些市井之徒的話,他們全聽到了,不過他們涵養極好,不願跟他們計較,隻是狠狠瞪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不要胡言亂語。

那幾人聊得盡興,似沒發現兩人眼神,依然聊得唾沫橫飛。

“我的天啦,你真是傻豬一頭。老子問你,天下仙家門派中,哪個門派的衣服上有牛頭?”

“仙家門派?牛頭?好像...好像是南方的一個仙派,叫什麽...叫什麽牛穀...什麽牛穀去了?”

“還牛骨,我還豬排呢。傻瓜,是青牛穀啊。”

“對對對,是青牛穀,在南詔以南的窮山惡水中,我想起來了。這麽說,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小子,是青牛穀的人?”

“是啊,現在才明白,真是跟豬一樣笨。”

“哼,青牛穀算什麽東西?我聽說,幾個月前,在徐州蚩尤林中,正教其他幾大仙派和一頭怪獸大戰,死了很多人。那怪獸叫什麽去了?”

“叫什麽?叫潛龍。你不記得就不要亂說了。”

“誰說我不記得,哼?就你記得?我跟你說,我可是過目不忘啊。”

“什麽?過目不忘?就你?笑死老子了。”

“你別打斷他,聽他說下去,後來怎麽樣?”

“哼,聽說啊,這青牛穀作為正教五大仙派之一,沒派一個人去參加那場大戰。”

“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還能為什麽?他們貪生怕死吧。聽說那個什麽潛龍好厲害,正教四大派的人,差不多全戰死了。”

“不會吧?潛龍這麽厲害嗎?正教的神仙們都打不贏?”

“你們能不能別打岔?”

“哦哦哦...”

“我跟你說啊,最近從徐州那邊傳來消息,聽說有一個什麽南海神鷹找了幾萬人在蚩尤林舉行公祭大典,祭拜蚩尤林上的英雄。”

“這事我也聽說了,前幾天的公祭大典上,人山人海啊,到處都是人,把幾個山頭都堵得水泄不通,更厲害的是,那些人都是修道的神仙啊。不過他們祭拜完蚩尤林的英雄後,好像都往南方去了。我暗中聽幾個道士說,這些人是給寒霜仙子報仇,去對付青牛穀呢...”

聽到這裏,莊飲終於忍耐不住,跳起來衝到那張桌子上,抓住一個相貌葳蕤的酒鬼,按在桌上,喝道:“你們說什麽?”其餘人見莊飲動了真火,怒發衝天,知莊飲是青牛穀弟子,神仙一流的人物,自己絕不是對手,心驚膽戰之餘,眨眼間溜得幹幹淨淨,逃得無影無蹤。客棧掌櫃的嚇得躲在櫃台後,膽戰心驚看著他。

金歎月也聽到這幾人的對話,淡淡望著他們。孤月的哭聲被打斷,緩緩抬頭看著他們。

那人見他發飆,臉上充滿殺機,不由嚇得半死,結結巴巴道:“大...哥,我...沒說你...沒說你...是姘頭...”

莊飲的脾氣本來很好,可陡然獲悉有許多道門中人湧到南方去和青牛穀為難,不由心緒大亂、情難自已。他深知自蚩尤林一戰後,天下人對青牛穀頗有微詞,尤其是和正教大派有些淵源的人,更對青牛穀恨之入骨。南海神鷹龍禦雲一百年多前癡戀寒霜仙子一事,流傳天下,成為情癡的典範,天下皆知。莊飲的授業恩師是呼延赤,呼延赤自然對他提起過南海神鷹龍禦雲的為人。這事大有可能。

他的心情急轉直下,亂成一團麻,這酒鬼嘴裏不幹不淨,還提什麽姘頭,更讓他火冒三丈,一時怒火衝頂,右手一抬,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酒鬼。

金歎月一直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以防他怒極亂來,見他手臂一抬,便知他意,急忙化作青影掠去,攔住道:“莊大哥,別亂來,他隻是尋常百姓。”

莊飲看都不看金歎月,朝酒鬼喝道:“我不是問你這事,我問你蚩尤林那些人去南方青牛穀的事,你聽誰說的?”

那酒鬼嚇得屎尿齊流,臉色發紫,顫聲道:“英雄饒命啊,那事情滿城都知道啊,我也不知是聽誰說的...”

莊飲喝道:“我問你,蚩尤林上有哪些人?”

酒鬼道:“我...不知道...”

金歎月看著不忍,拉住莊飲的手,勸道:“莊大哥,他不過是尋常百姓,怎麽會知道道門中的事?要不我們去附近找個消息靈通的地方問一下。”

莊飲大喝一聲,把酒鬼重重摔出去,那人在地上滾了幾滾,嚇得麵無人色,爬起拔腿就跑,一路撞到不少東西,撞得頭破血流、皮開肉綻。

金歎月勸道:“莊大哥,我們去附近問問吧,也許能知道的更詳細點。”

莊飲不語,抬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