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章 倉頡後人

金歎月等三人暈倒在草地上,不知過多久才醒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山川日月的靈氣,源源不絕化入體內,聚成一張白光耀目的太極圖,白光越聚越多,越來越強,刺得睜不開眼。雙目正難受,伸手去遮,右手一揮,竟結結實實打中一人臉蛋,他一驚而醒,睜眼看時,眼前站著一個蒼髯老者。那老者相貌清臒,雙目有神,兩撇眉毛濃淡不一,或深或淺,怪模怪樣,臉頰深深陷進,身上披著一件棕色破蓑衣,倒像是原始森林中的野人。

金歎月一躍而起,驚叫:“你是誰?”

那老者頗為惱火,怒道:“你這小夥子好不可惡,老夫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們從深山中救出來,照顧一天一夜,你先出手打我一巴掌,說話又全無禮數,跟老人家說話,也不知道尊敬。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不複堯舜之時。”

金歎月心中惶恐,忙道:“老前輩,小子昏睡良久,頭腦昏沉,一時衝撞前輩,還望前輩恕罪,小子絕不是有意的。”

那老者哼了一聲,斜視他道:“這還像個人樣,我說,小夥子,你從哪裏來,怎麽和兩個漂亮姑娘一起昏倒在五羊山上?”

金歎月敲敲腦袋,整理思緒,猛地想起封芷蘭和淩霄雲,急促道:“前輩,和我一起的兩個姑娘現在何處?”

那老者努了努嘴,朝他後方一指,道:“喏,你瞧瞧,那不是嗎?”

金歎月扭頭望去,見後麵三步處擺著兩張古拙竹床,一邊躺著淩霄雲,一邊躺著封芷蘭,二女正在酣睡。見二女無恙,他才心安,暗暗籲出一口氣,環顧四周,卻見所在處乃是一座雅致精美的木屋,深不過十步,四麵牆壁全是深山喬木堆砌而成,樹皮尚在,初看時大覺粗糙,細看時頗有情趣,非胸中大有丘壑之人難以為之。他暗暗歎道:“此中主人,絕非凡品。”遂朝那老者恭恭敬敬作揖,謝道:“前輩,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那老者胡須極長,金歎月敢對天發誓,此生尚未見過這般長胡須,竟然垂到膝前,當真歎為觀止。老者捋捋胡須,笑道:“小夥子太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昨日我上山采藥,無意中見到你們三人躺在荒山草地上,以為是三個死人,忍不住過去搭一下脈,發現你們隻是傷重昏迷,性命倒無大礙,就把你們帶回這裏照料。你受傷最輕,我喂你吃點靈芝草,給你補充精力,又美美睡了一覺,你最早醒來。右邊那位白衣姑娘身嬌體弱,連日奔波以致精元大損,又連續遭受重擊,髒腑受損,我雖喂她吃了靈丹妙藥,隻怕還要靜養一日一夜才能醒來。情況最不樂觀的要數左邊這位白衣姑娘了,她小腹受了仙劍一擊,靈力入體,劍痕雖淺但傷勢極重,沒有十天八天靜養,恐怕難以複原。”他娓娓道來,說的金歎月連連點頭,連聲稱謝。

那老者邊說邊走出木屋,馬上返回,右手端著一隻陶碗,道:“你既醒來,先去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吧。這碗白粥是用深山裏的白茯苓煎熬,加了其他幾類藥物,對你複原大有好處。對了,小夥子,我看你們相貌不凡,且身懷仙家法寶,莫非都是修真之士?”

金歎月無意隱瞞,道:“前輩慧眼,一猜即中,我等的確是修道之人。隻是修行時日尚淺,未窺上乘道法之法門,徒惹前輩見笑。前輩見識卓著,容貌清雅,恐怕也是修真高人吧?”說著,伸手接陶碗,碗中裝的白粥,咕嚕咕嚕兩口喝幹,白粥入口極苦,微帶刺鼻辛辣氣味,有如藥材,入腹卻十分受用,涼颼颼的,不一會兒,精神爽利,神采煥發,他知這碗白粥定是神藥,再次鞠躬稱謝。

那老者揚揚手,捋須笑道:“哈哈,不用客氣。老夫隻是山野之人,哪裏算得上什麽修真高人?在深山野林中住的太久了,對山中藥物自然熟知。對了,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

金歎月道:“晚輩姓金,名歎月。”

老者道:“不知金兄弟在哪座仙山修道,尊師是哪一位?”

金歎月躊躇須臾,即道:“晚輩恩師乃是千古一聖、魔教前任教主。”

老者驚道:“你是蕭霸陵的弟子?”

金歎月心道:“糟了糟了,莫非他又是師父的仇人?”此念既生,便有了提防之意,不禁後退兩步。

老者察言觀色,已知他心意,忙搖手道:“金兄弟莫要生疑,老夫並無他意,隻是蕭霸陵名動八荒,乃一代奇才,老夫陡然見到蕭霸陵的傳人,不免震驚。”

金歎月心道:“慚愧,我快成驚弓之鳥了。”忙笑道:“前輩嚇我一跳。”

老者哈哈大笑,緩緩捋須。

金歎月道:“前輩尊姓大名,可否告知?”

老者默默點頭,道:“好好,小兄弟,你可聽說過倉頡嗎?”

金歎月道:“倉頡?前輩所說倉頡,敢問是黃帝時代,造字聖人倉頡嗎?”

老者道:“正是。”

金歎月複坐床沿,笑道:“倉頡造字,千古流傳,誰人不知?前輩為何有此一問?”

老者猶豫半晌,臉現愁容,道:“當黃帝之時,倉頡以史官之位,秉持黃帝之命,創造文字,此事乃千秋盛世,倉頡本應名垂千古,享萬世不滅之香火。哎,金小兄弟,可是你見到世上有一處宗祠祭祀倉頡的麽?”

金歎月搔搔頭搖頭道:“世上宗祠,或祭祀祖先,或祭祀神明,或祭祀古聖人,如三清、佛菩薩、孔夫子、關聖人,真沒見過祭祀倉頡的。”

老者道:“是啊,隻因造字有功德,也有孽障罪愆。傳說倉頡造字時,天雨粟鬼夜哭,你聽說麽?”

金歎月笑道:“這不過是遙遠的傳說,當不得真的。”

老者森然道:“誰說當不得真?倉頡造字時,造化不能藏其密,故天雨粟;靈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倉頡造字有大功德於天下,卻為他的子孫後代遺下無窮禍患。黃帝先讚其功績,賞他姓倉,意為君上一人,人下一君。然而時過不久,黃帝卻惱他,說他創的文字日後禍亂人間,成是非淵藪,釀無限禍患,遂將他逐出華族,貶謫南方蠻荒之地,與毒蟲為伍,惡獸為鄰,子孫後代不可入中州之地。”

金歎月聽得迷惑,不禁道:“前輩,這些遠古傳說,與你我何幹?不知前輩講這些故事,是何用意?晚輩愚昧,請前輩明示。”

老者深深凝望,麵色淒苦,半晌道:“我,就是倉頡第三十七代後人,倉壺。”

金歎月吃了一驚,手一鬆,陶碗啪的一聲掉下,摔了粉碎,愕然道:“前輩是倉頡後人?”

倉壺淒然道:“不錯,我正是倉頡後人。我先人被黃帝遺棄蠻荒之地,世世代代不可進入中原勝地,從此隻能居在荒蕪叢林,過著野人日子。”

金歎月默然不語,怔怔看著倉壺。

兩人無話,木屋中格外寧靜。門外鳥鳴呦呦,隱隱傳來,倍增雅致。

金歎月笑道:“晚輩真是三人有幸,居然能遇到倉頡聖人的後人,晚輩失敬了。”

倉壺苦笑不語,連連搖頭。

過了小半刻鍾,倉壺道:“好啦,閑話說的夠多了。金兄弟,你那兩位朋友最少要明天才能醒來,你是想守在木屋中等他們醒來,還是跟我這老頭子出去逛逛,看看倉山風景?”

金歎月道:“倉山?”

倉壺道:“不錯,這裏就是倉山,乃我倉姓先祖世世代代居住之地。這座木屋是我的客舍,我住的木屋在隔壁,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金歎月起身道:“自然免不了要叨擾前輩。請!”

倉壺二話不說,飄然往外走去,金歎月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