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章 援手

站在山下,看到山上飄著很濃的煙霧,白的詭異,層層疊疊,迷迷蒙蒙,把並不算雄偉的嶽麓山,罩的嚴嚴實實,飄飄渺渺。

金歎月心想:“那店小二的話一點也沒錯,這妖孽果然用妖霧封山,也不知山上的鬥法怎樣?”急忙潛運玄功,抬頭一看,卻見迷蒙煙霧中,似有一條青蛇,渾身裹著氤氳青光,在山巔盤旋飛舞,雙目冒著詭異紅光,簡直就像兩盞燈籠,似血非血,似霞非霞,紅燦燦的十分嚇人。又有幾簇金光如箭,射向青蛇。

“好家夥,原來還在打鬥,既在山巔鬥法,就不會波及山下的平民了。五聖山的弟子,還算有點分寸,我白擔心一場。”他頓時放下心來,躊躇片刻,便把身形隱去,身劍合一,悄悄掠上山頂。才剛飛起,陡然想起一事,不由大喜過望。原來他驀然想起,這一路飛來,他竟未將神劍祭出,惟心念一動,就風馳電掣飛上了天,瞧這情形,似乎已經臻至身劍合一之至高境界,記得當年曾聽師父提過,身劍合一是修道之人夢寐以求的境界,縱觀當今道門,修到身劍合一境界的高手,絕不會超過三十人。這些時日顛簸流離,靜心修煉的日子並不多,原以為功力會停滯不前,不想奇遇不斷,又常與正邪兩路高手鬥法,連番苦戰之下,竟在實戰中不知不覺提升了修行功力,當真是始料不及。

心裏這般想著,怔怔出神,便忘了提防四周,忽見一條金光橫掃而來,迎麵刮過,幾乎掃中臉皮,唬得他如夢初醒,匆匆回過神來,心念一動,護體神光油然而生,急忙凝神一瞧,原來就在這短短一瞬間,他已飛到山頂,由於迷迷糊糊亂闖,幾乎闖入鬥法區域之內,知道再往前走,多半會引起人妖雙方同仇敵愾,急忙頓住身形,收起護體神光,輕輕停在一株高聳入雲的楓樹之巔,靜靜觀看這場人妖鬥法。

青蛇粗長身軀在山巔飛來飛去,真是威風凜凜不可一世,所到之處,颶風大作,木葉為之披靡,星月為之變色,那層薄如紗淡如霧的護體青光,正而不邪,祥和博大,竟有一種醉人的芳香馥鬱之氣。金歎月暗想:“這蛇妖雖是異類,但功力極深,且不帶妖邪之氣,乃是久修得道的靈物,不像是害人邪物,五聖山弟子這麽對他,卻是為了什麽?”

突然間一聲巨響,林中爆發金光,跟著劇閃三下,現出三條雄壯身影,周身金光護體,璀璨奪目。凝神一看,見三人中,一人手握黃金棍,虯髯滿麵,濃眉大眼,一人使流星錘,威猛無儔,仿佛西域雄獅,一人左手托辟邪珠,右手舞著蟒蛇鞭,相貌清瘦,虎背熊腰,三人服飾迥然不同,但所用法術分明是五聖山的無上神通金光神咒。

“果然是五聖山弟子,這幾人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應該是二代弟子,可他們功力之深,顯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雖不如木字雙傑,卻也足以傲視同輩中人了。五聖山人才輩出,不愧是當今五代仙派之首。”他不停誇讚,完全擺出一副道門前輩高人的姿態,渾然忘了自己也不過是個年紀輕輕初出茅廬的後生小輩。隻緣他是千古一聖魔聖蕭霸陵的唯一傳人,得到蕭霸陵十年如一日的悉心栽培,所學,是道門最高深厲害的法術,所知,盡是天地玄機奧妙,可謂得天獨厚蓋世奇緣,因此修行進境一日千裏,眼光見識遠超同輩之人。

那三人從林中躍出,呈品字形將青蛇圍住,把法寶高高拋起空中,雙手同時並攏,跟著神情莊嚴肅穆,注視蛇妖,口中喃喃念咒,也不知在念叨些什麽,就在這一瞬間,一層半圓金光從法寶上射出,如缽盂一般,將青蛇牢牢罩在裏麵。

“反五行離火神雷法罩!這下青蛇要糟糕了。”金歎月情不自禁為青蛇妖捏了把汗。

反五行離火神雷法罩是正教中最為稀鬆平常的法陣之一,反五行方位而設,凝聚周天離火之威,源源不斷發出滅妖神雷攻擊敵人,不能傷人,隻能除妖,簡直就是妖魔鬼怪的致命克星。

法罩發動後,神雷還會遠嗎?

果不其然,青蛇被罩在半圓金光法罩中,微微頓了一頓,剛想打量打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那千千萬萬的離火神雷已經發動,仿佛從地獄逃出的惡魔一般,劈劈啪啪爆炸起來,閃耀的雷火光芒熾熱奪目,幾乎照亮了半個山頭,奇怪的是,爆炸聲音卻很微弱。金歎月早就聽說過反五行離火神雷法罩的大名,卻從未見識過法罩真正的威力,看到神雷雖星羅密布數不勝數,卻不過鞭炮一樣,心裏還在納悶,卻不料,一連串神雷炸過後,青蛇那層硬如鐵石的鱗甲,竟到處都是碗口一般大的傷口,血跡斑斑,青蛇頎長粗壯的軀體被折磨的幾乎扭曲,口中大聲哀嚎,連聲求饒道:“三位大仙,小妖一直躲在山中潛修苦練,從未下山害過半條人命,請三位大仙手下留情,饒了小妖一命。”聲音淒厲悲慘,卻是個命途多舛可憐兮兮的女子之聲。

那使黃金棍的男子大勝之餘,不免得意洋洋冷笑道:“妖孽,到現在還在花言巧語,你說你沒害過人,上月黃石衝張老六的兒子張根生,難道不是命喪你手?”

青蛇身子在法罩中翻翻滾滾,左閃右避,不停躲著離火神雷,可神雷真是如暴風驟雨一般,密密麻麻,遍地開花,哪裏逼得開?可憐那青慘慘的鱗甲上,無一處不是傷口,無一處不在流血,口中卻道:“大仙,這真是冤枉啊。上月的確有個少年因為看到我的原形後,活活嚇死,但那事絕非小妖有意為之。那時正是月圓之夜,小妖像往常一般,現出原形在月光下沐浴元神珠。那個少年似乎喝多了酒,醉醺醺的上了山,看到我的妖身後,嚇得失足從山腰摔了下去,不治身亡。此事小妖果然要擔點責任,但絕非我存心要害他性命。小妖所言句句非虛,天地神明,俱為見證,如有半句虛言妄語,教我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還望三位大仙明察。”

使黃金棍的男子聽得十分入神,目光閃閃爍爍,遊移不定,似乎已經相信了青蛇的辯解之詞,旁邊流星錘又像西域雄獅般的人卻冷笑道:“十二師兄,這妖孽的話,不管是真是假,今日我們既然興師動眾來了,就決不能讓她逃之夭夭,若是讓她逃了,此事傳了出去,世人不知我們是故意為之,反而會嘲笑我們五聖山三大弟子聯手竟然敵不過區區一條蛇妖,豈不是丟盡師門的顏麵?何況她修煉的那顆元神珠,已有七百年功力,我們奪了過來,勝過百年苦修,這天大的便宜,哪能輕易犯過?”

那十二師兄聽了這話神情一凜,眼中發出淩厲光芒,似乎動了真怒,沉聲道:“二十一師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修道之人,哪能不問青紅皂白,就妄下殺手?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果然如青蛇所說,她從未害過一人,我們傷她性命,大幹天河,於心何忍?”

這如雄獅般的二十一師弟表情登時僵住,訥訥道:“這個,十一師兄,那你說該怎麽辦?”卻是望著那手托辟邪珠的清瘦男子。

清瘦男子目光深邃入水,變幻不定,先是看了一眼二十一師弟,微微沉吟片刻,又瞧瞧使黃金棍的十二師弟,顯然躊躇不決,支支吾吾道:“這個…十二弟的話,自然是不錯的,可二十一弟的話,也未嚐沒有道理,我等還是從長計議。但是不管怎樣,還是先把青蛇妖製服,裝進這無極袋中再說。”

那雄獅般的二十一師弟欣然道:“說得好,先把她擒住再說。”

十二師兄麵色勃然一變,明顯十分不滿,眼神漸漸變得犀利起來,如一泓冷冰冰的秋水,冷冷瞪著對麵二人。

金歎月實在不忍看著青蛇在法罩中受無窮折磨,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心想:“這蛇妖修行七百年,一身妖氣正而不邪,純淨自然,的確未害過人。五聖山三人中,這個虯髯漢子還稍微像樣,另外兩個居心叵測,麵帶凶煞之色,多半不是好人,青蛇落入他們手中,自是凶多吉少。見死不救,非大丈夫所為。”既已打定主意,便悄悄飛了過去,待靠近法罩之後,突然露出真身,手指翩然朝前一指,頃刻間一道刺眼白光劃過夜空,啪的一聲,白光如神刀利斧一般,呼喇一下,在紅光密布的法罩上劈開一道口子,跟著身形如電衝進去,飛到青蛇身邊,厲聲道:“我來救你,快隨我來。”

青蛇受傷極重,神智卻十分清晰,見突然來了救星,雖不知對方是誰,然而總是一番好意,當時想也不想,哧的一聲,把數丈長的青蛇妖身一收,化為一條三寸來長的小青蛇,飛到金歎月手中。金歎月心中暗喜,知已經得手,又不便與五聖山弟子發生糾紛,二話不說,長袖一揮,身劍合一掠了出去,一眨眼飛出二十多裏。

五聖山三人修為功力縱然不低,卻哪裏是金歎月的對手。金歎月隱身窺伺許久,三人一點也沒察覺,金歎月飛進飛出,身形如夢如幻,如露如電,簡直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們竟然沒反應過來,等到白光如長虹遠去,才恍然大悟,一個個憤然指天大罵,卻追悔不及。想要追去,又知對方修為精湛,遠勝己方三人,就是追上也無可奈何,徒增羞辱罷了,喃喃咒罵一頓,悻悻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