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 白骨大王

卻見那群背後有白骷髏的黑衣人中,大喇喇走出一人。那人長得五大八粗,腰圓膀闊,一雙虎眼瞪得大大的,滿臉橫肉,臉上盡是橫七豎八的疤痕,腰上係著一根白布,頗為滑稽,手中握著一根邪氣騰騰的白骨,放肆的指著對麵那夥人叫囂道:“蚩尤林的小嘍囉們給我聽好了,我白骨大王路過此地,想要在此借住幾日。”

剛說完,對麵那夥服飾雜亂的人中走出一個形象猥瑣、身材矮小的黑胖子,那人一隻眼睛大如銅鈴,一隻眼睛小如葵花籽,一道眉毛濃如墨染,一道眉毛細的幾乎沒有,令人忍俊不禁,偏偏臉上全是麻子,身上穿著一套華麗精致的絲綢黃衫,腳上卻不倫不類的踩著一雙破爛木屐,往人前一站,分明像個唱戲的醜角,他手持一柄金光閃閃的斧頭,哈哈冷笑三聲道:“有句老話說的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這狗東西是三天不見,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還知不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你一個小小的白骨門,一個不入流的白骨小妖,昨天被白蛇藍鷹兩位宗主追的像瘋狗一樣亂竄,今天居然厚顏無恥到我蚩尤林撒野,你可知道死字怎麽寫?”

白骨大王被人揭了傷疤,醜臉微微一紅,怒騰騰指著黑胖子罵道:“死胖子,醜八怪,你算什麽東西,竟敢數落本大王的糗事?魔教的人老子惹不起,你們這群跳梁小醜我可不放在眼裏,不想死的,趕緊給我乖乖投降。否則,嘿嘿,別怪我下手無情,我這白骨棒可不是吃素的,一個不小心,就要了你們的小命。”

那矮胖子的脾氣顯然不太好,被人輕輕一激,立刻暴跳如雷,氣得哇哇直叫,二話不說,掄起黃金大斧朝著白骨大王當頭劈去。此人道法平平,但力氣極大,這一斧頭揮舞起來,真是虎虎生風,竟有烈火燎原之勢。

然而白骨大王似乎勝券在握,見他勢大力沉的一斧頭劈過來,不過是嗬嗬冷笑兩聲,把手中白骨拋到空中,不慌不忙的念起咒語。隻聽到呼的一聲,那根白骨的末端忽然噴出一縷嫋嫋娜娜的白煙,輕盈之上,在半空中幻化成一個巨大的骷髏頭,骷髏頭上有兩排白森森尖銳銳的牙齒,活像一頭饑腸轆轆的野狼,張口向斧頭咬去。哪知那巨斧的力量極大,竟如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就將骷髏劈成兩半,且勁力不衰,徑直劈向白骨大王。白骨大王又是一聲冷笑,向後麵退了兩步,讓過了巨斧的厲害一擊。矮胖子不禁譏諷道:“你就這點功夫,竟敢來蚩尤林撒野?什麽狗屁白骨神功,真是丟人現眼,連我一斧頭也受不住。”

那白骨大王真是奇怪,隻是一味哂笑,除了口中在不斷念咒外,並無其他的反擊之法。不過,頗為奇特的是,白煙幻化的巨大骷髏頭被斧頭劈開後,煙霧立刻四散開來,縹縹緲緲,朦朦朧朧,不一會兒,竟然在板斧的兩邊重新聚攏成團,變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骷髏頭,再次向矮胖子撲去。

矮胖子見識淺陋,此時尚未發覺這白骨骷髏煙的厲害,見白煙再成骷髏,竟然得意洋洋的大笑起來,以為不過如此,右手一揮,又是一斧頭從右至左橫向劈去,將兩個骷髏頭劈開。

骷髏被斧頭一劈之後,再一次四散開來,彌漫的到處都是白茫茫的妖煙,不消多久,開始凝聚起來,這一次化成了四個骷髏頭,露出一口白森森如刀鋒劍芒一般的牙齒,陰狠狠的朝矮胖子撲去。

矮胖子這才知道白煙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對付,心中開始驚慌,但手上片刻不停,掄起斧頭,左一斧頭右一斧頭,前一斧頭後一斧頭,上一斧頭下一斧頭,此人膂力也真是驚人,將一柄數十斤重的黃金巨斧使得虎虎生風,一口氣劈出了上百次,竟然麵不紅心不喘氣。

可是他的膂力再強,終究不如白骨骷髏頭的妖術厲害,他每劈出一斧頭,劈掉一個白煙骷髏,骷髏當時雖然散成煙霧,但片刻後又變成了兩個,如此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以幾何倍數無窮遞增起來,最後滿天都是霧蒙蒙的妖煙,滿天都是猙獰可怖的骷髏頭,數不勝數。

矮胖子見骷髏頭一個劈開變兩個,兩個劈開變四個,四個劈開變八個,這才慌了神,驚懼起來。等到一百多斧頭劈下去後,那骷髏頭竟然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山中陣陣陰風,四周鬼氣森森,嗚嗚咽咽,倍增恐怖。最可怕的是,以他的力氣,本來就算一口氣劈出一千斧頭,也毫不費多大的力氣,然而此次卻越劈越吃力,發現板斧越來越重,且還在不停的變重,從五十斤變成一百斤,一百斤變成兩百斤,兩百斤變成四百斤,骷髏頭有多少個,斧頭就有多少斤,最後,平時運轉如意、如臂使手的斧頭,簡直成了一座萬鈞之重的巍峨巨山,拿都拿不起來。他直累得氣喘籲籲,雙手酸軟無力,拿捏不住斧頭,啪的一聲砸在地上。身子一軟,竟如一灘爛泥倒在地上,喘息不已。他這才知道對方的厲害,伏在地上一麵喘息,一麵哀求道:“大王饒命。小的開山斧有眼不識泰山,如今領教了大王的蓋世神通,才知道自己不過是螢火之光,大王神功蓋世,天下無敵,請您大人大量,饒我一命,從此我願誓死效忠大王,為大王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開山斧的手下們見勢不妙,紛紛扔掉法寶,跪在白骨大王麵前,一個個諛辭潮湧,口稱歸降。

白骨大王昨日在白蛇藍鷹手上跌了個大跟頭,本來不是滋味,這次大獲全勝,又見敵人心膽皆裂,眾口一詞的歌功頌德,心情極佳,不免翹起尾巴,得意洋洋大笑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誠心歸附本大王,那好得很啊,好得很。以後你們就跟著本大王,吃香的,喝辣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開山斧這才顫巍巍的爬起來,喘噓噓恭維道:“小人早知大王有此神通,就算借我十個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和大王作對。大王神功無敵,我等願為大王效死。”

那些手下更是厚顏無恥的狂吹法螺:“大王神功蓋世、天下無敵,如今魔聖已死,大王就是殺上陰山總壇,搶了教主來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大王神功,天下無人可比,比那浪得虛名的魔聖可強上百倍。”這話一出口,眾人均覺這個馬屁未免拍的太過漫無邊際,毫不著調,於是紛紛閉嘴,一時間噤若寒蟬。須知魔聖德高望重,威震八荒六合,眾人平時對其又敬又怕,縱然駕鶴歸西,也無人敢冒犯他的天威。

白骨大王倒是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心想:“我連白蛇藍鷹這等貨色都打不過,更別說魔聖蕭霸陵了。這話要是教魔教二十四位壇主、七星使者聽了去,我可就倒了大黴了。”登時怫然不悅,臉色大變,凶巴巴的大喝道:“夠了,你們這群白癡,一個個就會胡說八道。這話要是傳到魔教高手的耳中,我們哪裏還有命在?”眾人見他雷霆大怒,知道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於是趕緊閉嘴,唯恐惹禍上身。

金歎月對旁門左道之事從來沒有興趣,又因躺在灌木叢中被荊棘紮的全身都痛,本在苦苦忍耐,實在分不出心神偷聽,不料恍恍惚惚無意間竟聽到一句“如今魔聖已死,大王就是殺上陰山總壇,搶了教主來當,也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仿佛遭到晴天霹靂,整個人僵住了,癡癡道:“魔聖已死?師父死了?不可能,師父怎麽會死?”他的聲音雖低,怎奈白骨大王的聽覺十分敏銳,馬上察覺到了,對著灌木叢大聲喝道:“是什麽人?”

十幾個白骨們的小嘍嘍立刻圍了上去,將那一片灌木叢團團圍住,亂七八糟的叫道:“什麽人躲在裏麵?趕緊滾出來,再不出來,老子戳死你。”

金歎月聽到魔聖死去的噩耗後,心靈上受到極大的震動,早已失去常性,瘋瘋癲癲從灌木叢中衝出來,指著白骨大王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麽?什麽魔聖已死?你再說一遍。”

白骨大王等人見他氣焰如此囂張,開始時吃了一驚,紛紛退後幾步,隱隱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回頭仔細一想,立刻想起昨日在萬壽山下綠水之濱的事情,才醒悟到這個病怏怏的少年正是蕭霸陵的弟子金歎月。白骨門僅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左道小派,實力低微,門中並無高手,門主白骨大王不過是修真界一個三四流的小人物,從來不敢招惹魔教的人,此時莫名其妙撞見金歎月,不免有些心虛,連忙道:“金公子,您有所不知,今日辰時陰山總壇傳出消息,教主魔聖死了。”

雖早就猜到了原委,但親耳聽到這個噩耗後,金歎月登時呆了,臉上木然無情,眼神空洞的直視前方,傻傻的重複著他的話:“教主魔聖死了…死了?師父死了?”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竟連語氣聲調都一成不變。

白骨大王見他的表情十分古怪,臉色頗為嚇人,癡癡傻傻,瘋瘋癲癲,不同尋常,多半是悲傷難過到了極點,尋思:“此人乍聽噩耗,心裏必然難過,雖是一副傻乎乎的表情,且好像受了重傷,但他畢竟是魔聖蕭霸陵的弟子,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子午神功乃是天下第一神功,他跟隨蕭霸陵修煉十年,修為自然極高,就算病的隻剩了半條命,也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主。萬一他發起瘋來,我們這點微不足道的修為,哪裏是他的對手?嘿嘿,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趁著他還在發呆,溜之大吉吧。”此人不愧是一門之主,頗為果斷,悄悄向眾門人給了幾個眼色,便躡手躡腳的往南邊那條小路走去,眾門人十分乖覺,居然全部了然於心,一聲不響的跟在後麵,一會兒,走的幹幹淨淨,一個不留。隻剩下悲痛欲絕的金歎月,憑林獨哀,狀若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