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章 夜宿街頭

六人走到街上,此時天階夜色涼如水,不見牛郎織女星,行人寥寥,燈火闌珊,寂寥無聲。金歎月四處望望,神神秘秘朝他們道:“我們兜一圈,然後再偷偷轉回來。”

千岩吃了一驚,忙道:“金歎月兄弟,這是為何?你不是說七弦魔君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何必去惹他們?”

金歎月神色凝重,道:“駱大哥,實話跟你說吧,我對七弦魔君倒不放在心上。我好奇的是阮飛流。”

淩霄雲奇道:“這人很好啊,長的文質彬彬,十足一個美男子,可比你美的多了。難不成你嫉妒人家?”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逗得千雪和宮家姐妹也笑出來。宮月蓴笑的豪爽不羈,但千雪和宮月荇則十分含蓄,臉色酡紅。

金歎月啐道:“我呸,男子漢不以相貌美醜論英雄,他長得是美是醜,與我何幹?”

淩霄雲笑道:“那你為何唯獨對他感到好奇?”

金歎月肅然道:“我也說不上來,這人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可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在何地見過。”

千岩點頭道:“你這話言之有理,我也有這種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他。剛才我以為隻是我的錯覺,聽你這麽一說,我才覺得有點古怪。”

金歎月道:“我想繞回去看看。”

千岩道:“好的,我也去。”

淩霄雲急道:“我當然也要去了。”

千雪低聲道:“哥哥要去,我當然也去。”

宮月蓴自然不甘落後,忙道:“我也要去。”

金歎月等四人一齊看著她,淩霄雲嘲笑道:“你去幹嗎呢,我的大小姐?你以為是去吃大餐?我們可是去偷聽呢。你這點微末道行,估計還沒靠近天一樓,就被人給發現了,還怎麽偷聽?”

宮月蓴怒道:“我不管,你們不帶我去,我就在外麵大喊大叫,看你們怎麽偷聽。”

霄雲怒道:“你這女人當真不要臉,總跟著我們幹嗎?我們和你非親非故,你也不害臊。”

宮月荇羞紅了臉,訕訕站在姐姐身後,拉拉她的袖子。

宮月蓴正吵的盡興,一把甩開妹子,衝淩霄雲道:“我喜歡啊,誰說我跟著你們了?哼,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路又不是你們開的,你們能走,我們也能走。憑什麽隻準你們走,不準我們走?”

淩霄雲氣得冒煙,直瞪著眼,半天才喊出一句:“不可理喻。”

金歎月啞然失笑,笑道:“小雲兒也會說別人不可理喻,當真難得。”

千岩忙道:“好啦,宮姑娘,你不是道門中人,跟過去的確容易被發現,你們還是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等下我們再去找你們。好不好?”

宮月蓴一口拒絕,斬釘截鐵道:“不好,我不喜歡。”

淩霄雲沒好氣道:“那你想幹嘛?”

宮月蓴頭一揚,脫口而出:“我要一起去。”

金歎月情知這樣僵持下去不是法子,隻得敷衍道:“好吧,那你一起去吧,不過你得緊緊跟著我們,不可亂動。”

宮月蓴喜道:“好極了,我聽你的。你叫我東,我絕對不往西。你叫我北,我絕對不往南。”

淩霄雲怫然不悅,冷言冷語丟下一句:“人家說掩耳盜鈴是笨蛋,那麽戴著鈴鐺做賊,豈不是笨上加笨?”

宮月蓴一時沒領悟到她話中意思,道:“什麽意思?”愣了片刻,忽地醒悟過來,怒道:“你才是鈴鐺呢。”

淩霄雲扭過頭去,嘻嘻壞笑。

金歎月打個手勢,叫她們安靜下來。眾人匆匆商議一下,決定把宮月荇留下,其他人都過去。

夜色如水,二男三女沿著街邊小道躡手躡腳走著,悄悄摸到天一樓後。

天一樓後有一條淺淺小溪,曲曲折折,水深僅能沒膝,流水嘩啦嘩啦的聲音恰好遮住了五人的腳步聲。當下金歎月在前,霄雲緊隨其後,宮月蓴攀著霄雲腳跟,千岩千雪並肩走在最後。

五人來到天一樓後,趴在屋角窗沿偷看。

隻見阮飛流坐在靠近樓梯的桌子邊,七弦魔君則氣急敗壞、來來回回踱步,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他東一步,西一步,反反複複走來走去。

阮飛流則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淡淡笑道:“你還是走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七弦魔君惡狠狠盯著他,眼中全是怒火,厲聲道:“阮飛流,你究竟要我怎樣做,才肯把她的行蹤告訴我?難道要我給你下跪嗎?”

阮飛流長長歎息一聲,似乎有話想說,卻又躊躇不決。

七弦魔君道:“你想說什麽?”

阮飛流深深看著他,似有千言萬語,可不知怎麽,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七弦魔君急道:“你說話啊,究竟有何為難之處,你告訴我。”

阮飛流怔怔看著他,忽然笑道:“你要見她,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有個難處。”

七弦魔君叫道:“有什麽難處,你說啊。”

阮飛流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才願意把這個秘密告訴他,不過他看上去十分謹慎,四處審視幾遍,才走到七弦魔君身邊,在他耳邊竊竊私語,細如蚊蠅。

他說話聲音很低,金歎月等人一句也聽不見,急的要死。

七弦魔君臉色大變,叫道:“當真?”

阮飛流道:“絕無虛言。”

七弦魔君沉吟片刻,表情瞬息萬變,過了好久,才下定決心,毅然道:“好,隻要能見她一麵,就算要我下地獄,我也在所不辭。你等著,一個月後,我再來找你。”說完,也不等阮飛流回話,就匆匆忙忙走出天一樓,揚長而去。

阮飛流臉上掛著淡淡笑容,轉身走到牆壁旁,伸出右手輕輕撫摸牆上野獸壁畫,喃喃自語,聲音很低,金歎月等人一句也沒聽到。他的神色雖平和,金歎月等人看在眼中,卻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詭異感覺,或許是那牆上壁畫太過猙獰的緣故。

七弦魔君既已離去,再偷看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五人用目光交換一下意見,決定離去,無人有異議。於是一字排開,邁開細步離開天一樓,沿著小溪邊走到大街上,找到宮月荇。

這樣鬧騰一番,已近子時初刻,所有客棧都已打烊,街上燈火陸陸續續滅掉,隻剩下兩三個燈籠仍然亮著,但燈火微不足道,大街上昏暗不明,便是一丈以外,也看不分明,隻剩一個影影綽綽的輪廓。六人餓的要命,饑困交加,傻傻站在街道盡頭,迎風而立,如孤魂野鬼。

淩霄雲第一個按耐不住,悄聲道:“怎麽辦?”

宮月荇右手摸著小腹,左手拉著姐姐衣襟,細聲細氣道:“姐,我好餓。”

宮月蓴白了她一眼,道:“我也餓啊,半天沒吃東西了,能不餓嗎?”

千岩性子隨和,不善發號施令,平素順從慣了,遇事習慣性詢問別人,這次也不例外,脫口就道:“金歎月兄弟,你說怎麽辦?”他見霄雲等人都是弱質女流,金歎月雖然年輕,但好歹是個男子,是以先問金歎月。

金歎月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眼下大家又餓又困,須得先找點東西填飽肚子,才有力氣睡覺。”

淩霄雲和宮月蓴異口同聲道:“去哪裏找吃的?”

金歎月神秘一笑,輕輕噓了一聲,道:“看我的。你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我找到食物,馬上去找你們。”他遊目四顧,看到數丈之外約摸有一個草棚模樣的東西,便指著那裏說道:“你們在那裏休息,我很快就回來。”千岩等人一肚子疑惑,不知他到哪裏去找食物,見他不肯說,也不便多問,一起走到草棚中。金歎月目送他們進入草棚,忽地一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千岩霄雲等人折騰半天,已疲憊不堪,將草棚胡亂鼓搗一下,理出幾處幹淨整潔地方,一屁股坐下去,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五人耳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腳步聲,猛地驚醒。沒想到睡了片刻,原本漆黑的夜空,升出了一輪冷若秋水的彎月。月色銀白如雪,瀉在草棚之上,好似鋪了一層寒霜。小鎮上密密麻麻的房屋,在銀白月色中變得清晰多了,遠遠望去,仿佛灑了一層磷光,清輝閃爍,飄忽不定。更遠處的青鬆翠柏,卻消融在熒熒月色之中,如夢如幻。

淩霄雲一眼就看到金歎月,頓時眉開眼笑,燦然如花,叫道:“歎月哥哥,你回來了。”

金歎月從背上解下一個包袱,放在地上。剛攤開包袱,諸人便聞到一股香噴噴的香味。

霄雲急不可耐走到包袱邊,借著月光望去,包袱裏裹著兩隻燒雞,一大塊熟牛肉,十幾個白麵饅頭,七八個山果。她早就餓的呱呱叫,哪裏還斯文客氣,一把抓起一隻燒雞,撕下一條雞腿,張口大嚼。宮月蓴與霄雲一般,都是直來直去的豪爽性子,霄雲既不斯文,她自然也不會裝淑女,當下拿起另外一隻燒雞,先撕下一條雞腿,遞給宮月荇,剩下大半隻燒雞,她想也不想居然張口就咬。這隻肥雞少說也有三斤,她一頓狼吞虎咽、風卷殘雲,頃刻間吃的精光,此時霄雲和宮月荇手中的雞腿,還隻咬了兩口,千雪千岩金歎月尚未動手拿東西。

淩霄雲一口雞肉還在慢慢咀嚼,一眼望去,卻見宮月蓴眨眼吞了整隻雞,驚得目瞪口呆,直勾勾盯著她,好像看到什麽罕見怪物。

千雪千岩金歎月等人也驚訝不已,隻顧盯著這個怪獸般的少女。

宮月蓴吃完燒雞,意猶未盡,正要去拿熟牛肉,突然發覺大家都在盯著她,臉上微紅,嗔道:“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千岩雙眼睜得老大,諤諤道:“宮…姑娘…你…平時都這麽能吃嗎?”

宮月荇抿嘴笑道:“我姐姐從小練武,食量很大,遠遠超過一般男子。”她說完這話,俏臉一紅,低頭訕訕一笑。

宮月蓴白了她一眼,嗔道:“誰叫你多嘴?好啦,我不吃了,你們先吃吧。”看她的表情,明顯沒吃飽,心不甘情不願縮回手。

千岩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要是沒吃飽,再吃點吧。”

宮月蓴臉上一紅,道:“你們先吃吧。”

千岩微微一笑,拿起一隻燒雞,撕下一條雞腿,遞給千雪,自己撕了一塊雞脯肉,把剩下的半隻燒雞遞給金歎月。

金歎月不接,笑道:“我吃過了,你們吃吧。”

霄雲奇道:“你在哪裏吃的?對了,這些食物從哪裏弄來的?”

金歎月不答,從包袱裏掏出一隻山果,咬了一口,摸著一塊平坦草地躺下。

霄雲嚼著雞腿,挪到他身邊,悄聲道:“歎月哥哥,你從哪裏找得東西?”

金歎月朝她做個鬼臉,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霄雲嘟嚷道:“哼,誰稀罕呢,不說就不說。”輕輕踢了他一腳,氣呼呼走開,找個離他很遠地方坐下。

眾人馬馬虎虎吃完牛肉山果,這才舒舒服服躺下睡覺,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