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愛你

薑承站在救護車前,表麵沉著的指揮著現場的醫生,可胸腔裏卻一陣一陣的逼仄,他覺得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來了。眼前火光嘹亮,好像炙烤的是他的心。

哪怕成為醫生這麽多年,哪怕早已經曆了無數的生離死別,可他仍無法平靜的麵對這樣的災難。

火場裏被困著多少居民到現在還沒有人能說出個大概,火勢隨著風勢忽大忽小,像是死神在開玩笑。

精疲力竭的消防戰士在生死邊緣來來回回著,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場戰爭,稍有不慎,喪命的也可能是他們自己……他們,都是戰士。而他,卻隻能焦灼的在火場外麵踱步羿。

忽然,有一個黑影在人潮裏閃過來。

薑承像是發現了什麽,快步的朝那個方向跟過去圍。

“你幹什麽!”薑承抓住了一個人的胳膊。

那個人穿著消防隊員的衣服,可是薑承一看身形背影就知道是誰。

果然,緩緩轉過身來的人,是陸遲衡。

“你這是幹什麽!”薑承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消防製服穿在他的身上,更顯他出塵的氣質,沒有絲毫不妥反而更添一分使命感。

陸遲衡沒有作聲,隻是按了按頭上的帽子。

“你跑這裏來湊什麽熱鬧,你難道不知道,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麵對雲淡風輕的陸遲衡,薑承不自覺就動了怒。

陸遲衡勾了一下嘴角,他抬手按住了薑承的肩膀:“薑承,等這裏完事兒,我可能又要麻煩你……”

“滾滾滾!你他媽給我滾遠一點!我這麽多病人都照顧不過來,還要伺候你這個大少爺?我求求你這會兒別來給我添堵行不行!”

薑承嘴上是不耐煩,可眼裏,隻有心疼。陸遲衡不能這樣做,他不能。

“薑院長!”

身後好像有人跑過來了,薑承回頭看了一眼,再回眸,陸遲衡已經不見了。

“媽蛋!”薑承原地轉了個圈兒,一邊四處搜尋著一邊掏手機,眼前再也找不到陸遲衡的影子。手機那頭通了,他張嘴就罵:“狗日的陳子木,讓你看個人都看不住,我靠!”

“什麽啊!”陳子木一頭霧水。

“你知道陸遲衡現在在哪兒嗎?”

“當然知道,不就是在包間裏和秦兩兩你儂我儂嘛!”

“儂你妹!”

“你還真是個斯文敗類,今天哪裏來這麽多髒話,不能好好說話就別說了,當爺好欺負啊……”

陳子木那頭的話音未落,薑承已經掛上了電話。

他看到了,不遠處出租車上跌跌撞撞跑下來的人是誰。

秦兩兩。

兩兩撥開了麵前一群又一群人,可始終走不到最前麵。為什麽看熱鬧的人這麽多,幫忙的卻這麽少?她的怒氣憋在嗓子眼,想喊出來又喊不出來。

這時,她的手腕被人拉住了,她慌忙抬頭,眼前站著的人是薑承。

薑承拖著兩兩,走到了人較少的一處地方。

“秦小姐,你怎麽來這裏了?”

“我……”兩兩一時無法解釋。

她知道,薑承是陸遲衡的好朋友,但是,他們的關係究竟好到什麽樣的程度,透明到什麽樣的程度,她不知道。

“你是不是來找陸遲衡?”薑承擰著眉。

聽到薑承主動提起陸遲衡的名字,兩兩立刻點了點頭。

“你看到他進去了嗎?”兩兩急切的問。

薑承沉默,他看著秦兩兩的眼神漸漸複雜,這個女人,對於陸遲衡的了解,好像並不簡單。

難道,陸遲衡的秘密……

“秦小姐,你知道了?”薑承抬手,指著那一片火海,表情諱莫如深。

兩兩愣了一下。

“你知道了?陸遲衡他……他……”薑承不知道是謹慎還是不懂如何形容。

兩兩明白過來了,薑承說的是什麽。

她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平靜些:“我知道。”

薑承怔了幾秒,忽然一聲斥吼:“你知道?你知道個p!”

他從來都是禮貌得體的人,這些粗俗的話怎麽編排也不會編排進他的劇本成為他的台詞。而對於女人,他更是不會失了風度。

可是這一刻,他忍不住就動了怒。

因為這個女人,陸遲衡最近真是變得越來越失控了。他愛管閑事的毛病,分明早幾年前就戒掉了……

他是有超能力,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有做超級英雄的命。

陸遲衡隻是個人,比普通人稍微特別一點的人。他好不容易認命,可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兩兩被薑承一吼,徹底的懵了。而就在她發懵的時候,火海裏徐徐的跑出了一個消防官兵,火海脫困的傷者被

他扛在了肩頭,他的腳步看起來有些沉重。

那人低著頭,明明看不到臉。可是薑承和兩兩都認出來了,那是陸遲衡。兩兩同時還認出,被陸遲衡扛在肩膀上的人,是季流北。

兩兩和薑承一起飛跑過去。跟著一起圍上去的,還有那一群醫護人員。

陸遲衡將季流北放在了擔架上,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季流北的身上時,他悄悄的退出了人群。

薑承跟上去。

“你沒事吧?”

陸遲衡沒有回答,隻是走到暗處卸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問你有沒有事?”薑承急了。

“沒事。”陸遲衡搖頭,把手裏的衣服塞到薑承的懷裏:“幫我把這個處理掉。另外,我仔細檢查過了,裏麵已經沒有被困的傷者了。”

看著陸遲衡正兒八經的模樣,薑承忽然覺得眼角澀澀的。

“陸遲衡你他媽到底圖什麽啊!”

如果可以,薑承真想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陸遲衡笑,他拍了拍薑承的肩膀。

“我先走了,替我看好秦兩兩。以後,她會是你嫂子。”

秦兩兩看著擔架上季流北,他額上有傷,意識模模糊糊的並不清醒,可他嘴裏反複誦念的那個名字,卻格外清晰。

“小麥,小麥……”

眼眶裏打轉的眼淚,幾乎瞬間就滑過了兩兩的麵龐,她握住了季流北的手。

明明是從火海裏帶出來的人,可是他的手那麽涼,涼的好像再也回不了溫。

“來來來!讓讓讓讓讓讓!”

有醫護人員擠過來,把兩兩推到了一旁。

季流北的擔架被抬上了車,兩兩想跟上去,卻被攔住了。

“小姐,請問你和傷者什麽關係?”護士打量著兩兩。

“我……我是他的……他的妹妹。”兩兩的舌頭像是打了結。

護士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惶恐的心情,終於不再懷疑,讓她跟著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一路呼嘯著奔走在大街上,城市的霓虹透過車窗,落在季流北的臉上,這張俊朗的臉,此時感受不到一點點的生氣。

兩兩的心像是被誰狠狠的擰著,痛的喘不過氣。

醫院早已人滿為患,多數,都是今天火災傷員的家屬。兩兩被塞在這些悲痛的人群裏,她悲傷的表情宛如是被複刻的,與所有人如出一轍。

季流北被推進了手術室,兩兩在冰冷的走廊裏找不到一個支點,瞬間就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阿北哥哥,彼此終於可以相認的這一刻,竟然伴著隨時可能而來的死別,多殘忍。

她不要季流北死,不要。

可這些不要,現在還能說給誰聽。

不知等了多久,火紅的術中大字終於熄滅了,手術室裏走出來的醫生摘下口罩,對她露出一張笑臉的瞬間,兩兩的心才落回了原位。

“患者身上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不過呼吸道有些感染,今晚很關鍵,如果過了今晚沒有事,那麽就不會再有大礙。”

“謝謝醫生。”

“不用謝我,謝謝我們的消防兵,再多拖延一刻,這位患者的情況都不會客觀。”醫生說罷,轉身走了。

季流北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他戴上了呼吸麵罩,手已經漸漸恢複了體溫。

兩兩跟著季流北的推床,穿過了醫院大半個樓層來到了普通病房。

“患者名叫季流北?”等在病房的護士同兩兩確認。

“是。”

“好的,患者所有入院手續都已經辦妥了,該交的費用也都交上了。你們安心在這裏接受治療吧。”護士“刷刷刷”的在紙上記錄著什麽。

兩兩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季流北,一時猜不到誰會做這樣的好事兒。

“請問,是誰幫忙辦的手續繳的費用?”

護士將自己手裏的筆扣在白大褂的口袋上,抬頭對兩兩微微一笑。

“是我們薑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