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開始(中)

二?混亂的開始(中)

但是我沒有死。

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我覺察到有些不對勁。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無法指揮身體,也不能發出聲音。

我“看見”了周圍的一切,不是通過眼睛,而是通過感覺。我感覺到這是一個寬敞溫暖的房間,而我躺在棺材形狀的營養槽裏,而我自己……

隻有拳頭大小的果凍?!

正在燈下翻閱報紙的男人開口道:“看來是醒了。”

我想說話,可是卻不知道怎麽說話。

他起身抽幹了營養槽裏的**,一手將我從營養槽裏拎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你可以說話。擬形生物是可以模擬人類的聲帶發出聲音的。”他對我說。

模擬?我回憶著曾經從書中看到過的聲帶發聲原理,幾乎是在腦中浮現出聲帶的那一刻,我就覺得我可以說話了——這真奇妙不是嗎?

“我死了?”我問道。

“賓果。”他對我笑了笑,帶著一股子說不清的詭異。他走到不遠處的牆邊,拉開了簾布,我斷成兩截的屍體靜靜地躺在玻璃棺材中,腦殼被撬開了,“我把你從你宿主的大腦裏挖了出來,別害怕,這相當於把你的大腦從你的身體裏完美取了出來,你本人的意識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我看著自己淒慘的屍體,一個濕淋淋的男孩,看起來甚至未成年,我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隱隱約約的,我已經感覺到了,自己或許並不是人類。

——【寄居於人類身體的地外生物,初步判斷為擬形生物,幼年期,未覺醒,宿主處於瀕死狀態。未獲得簽證,非管製狀態下,確定為非法地外移民生物或者其後裔。】

瀕死狀態下聽到的機械聲音告訴我,我是一個地外生物,或者幹脆點說,我是個外星人。

這對於一個從來沒懷疑過自己地球人身份的少年來說真是個致命的打擊,雖然我喜歡jump係,但是不代表我喜歡自己變成一個異類——我一點都不想拯救世界。

“我叫梁睿。很高興認識你,幼年期的擬形生物。”梁睿對我說。

他是個非常俊美的男人,如果他不用那種變態醫生的笑容對著我的話。

“如果你能叫我紀飛雲的話我會更高興。”

“好吧小紀,現在我該指導你學習一下擬形生物最基礎的化形技能,但是很遺憾這不是我的專業範疇,不過我有個朋友,相信他的意見對你有所幫助。”梁睿說著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幾秒鍾後電話的那頭傳來一個男人暴怒的聲音:“梁睿!你知道現在有多少美國佬的武裝直升飛機在我屁股後麵像是瘋狗一樣窮追不舍嗎?!”

“你讓五角大樓多了一個角嗎?”梁睿玩笑似的調侃道。

可惜對方對他的幽默一點都不來電。

“我隻是好心把那群被抓去冷凍的寄生體生物解救出來罷了,那群該死的美國佬永遠不明白塔貝斯星人是多麽危險的生物,和它們合作簡直是與虎謀皮,那群被抓去做實驗的寄生體生物險些就要被全部吞噬幹淨了。該死的,他們永遠不知道塔貝斯星人是多麽卑劣無恥陰險狡詐的生物,滿腦子都是征服宇宙的狂妄夢想,真是可笑至極!”

梁睿調低了手機的音量回道:“好吧好吧我明白,現在有個剛覺醒的小朋友需要你的熱心指導,真抱歉要耽誤你的逃亡時間了。”梁睿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放到了我的麵前,一團擁有橡皮泥的變形功能的果凍是不會拿電話的。

“喂,品種,能力,報上來。”電話那頭的男人沒好氣地說。

“我、我不知道……”我有點無措。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男人再度憤怒了起來,我打賭我聽到了汽車的急刹車聲,還有不遠處接連不斷的爆炸聲,我幾乎可以想象到這個男人是怎麽一手猛打方向盤一手拿著電話罵娘,“該死的,梁睿你要是再浪費我的時間,你就等著我給你寄電漿炸彈回來吧。”

“我對海關有信心。”梁睿將手機拿了回去,笑著說道,“那是一隻很可愛的擬形生物,雖然和你的品種有差別,不過鑒於你對外星生物的專業性了解,請麻煩指導一下這個小朋友怎麽將自己果凍一樣的身體擬化成人類。他恐怕急著要回家,一個未成年的小男孩是不該夜不歸宿的。”

“首先想象你自己是一塊橡皮泥——你確實就是一塊橡皮泥,該死的擬形生物,該死的橡皮泥!我恨透了擬形生物!”那個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罵罵咧咧地繼續說道,“然後讓那個該死的梁睿給你找一張人體骨骼肌肉的構成圖,想象你體內每一塊骨骼的結構,然後是內髒和肌肉,血管可以暫時不考慮,那玩意兒太複雜了。接著想象一張人皮——該死的為什麽我想到了畫皮?最後把你自己的五官捏出來,順便記得給自己想一件衣服,如果你不想被梁睿那個老變態看光光的話。”

我“看了”梁睿一眼,他無辜地對我攤攤手:“我對未成年沒有興趣,對小男孩更沒興趣。”

“好了,恭喜你,幼年期擬形生物。該死的我被堵上了,再見!”電話被掐斷了,從聲音判斷我覺得是手機被丟出了車窗。

“他一向如此。”梁睿合上手機友好地對我說,“別擔心,幾個美國佬和幾架直升飛機是幹不掉那個瘋子的,就我對他的了解,目前地球人解決他的唯一有效途徑隻有核彈。”

“……”

梁睿告訴了我一些有關外星人的常識,我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生活在如此危險的世界。我所在的H市雖然不大,但是登記在冊的外星人竟然有五十個之多,我打賭這個城市的外國人都不到這個數,這年頭移民外星都比移民外國來得便利了,於是地外生物紮堆往地球跑——該死的,地球的簽證真是太好拿了。

我花了整整一小時將一團軟趴趴的果凍變成自己認知內的模樣,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先是被喂食了一大袋澱粉和水——真是令人惡心的味道,我感覺自己在喝石膏水,前五十分鍾我時常把自己的眼睛弄得一隻大一隻小,或者幹脆五官塌陷,但是最後十分鍾我的技藝突飛猛進,從鏡子裏來看,我的易容水平很不錯,已經很像自己了,細節部分大概需要對照著自己的照片修改一下。

“最近頻頻發生虐殺案,對象全都是外星人,我不能確定那家夥到底是人類中的超能力者或者是外星人,今天我也是在追擊他的路上遇到了你,不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現在一般的傷害對你來說沒有任何作用,組成你身體的基質可以再生,除非你的能量核被破壞,不然你是不會死亡的,現在能量核應該是在你的腦部。”梁睿指了指我的腦門說道,“如果身體受到巨大損傷隻剩下能量核,記得補充水分和澱粉,你屬於碳基生物,澱粉能給你提供能量,也能讓你受損的部分得到修複,普通食物對你沒有太大作用,記得日常攝入澱粉。”

我看著自己的手指,難以想象這是用澱粉構成的。事實上我還可以隨意變色,甚至變成透明人,隻要我願意我現在就能把自己變成一隻蜘蛛,或者一隻□□。梁睿對我的問題報以一哂。

“你的身體構成除了能量核就是基質,擬形生物的基質甚至可以在有機質和無機質之間隨意轉化,如果你對電路和結構圖的認知足夠了解,你現在就可以變成一隻烤爐,通上電源就可以開始烘焙了。”他對我說。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如果我斷手斷腳也能很快恢複嗎?”我問道。

梁睿沒有回答我,他直接從手術台上抄起一把手術刀向我擲了過來,然後……我的手指幹脆利落地掉了一根。

我本能地發出一聲尖叫,但是很快我看到玻璃棺材中那具斷成兩截腦殼撬開的屍體,隨即覺得這聲尖叫委實太矯情了,所以我乖乖閉上了嘴巴。

被切斷的手指一滴血都沒有流,我還沒有在體內構建出血液循環係統。

隻是意念一動,我的手指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出來——簡直像是黑夜裏瘋狂生長的豆芽菜。

“記得有空多研究下人體,模擬出血液循環係統後你才是一個合格的擬形生物,但是我不建議你去挑戰醫院機器的功能,因為你體內的各項數據和人類是不同的,我也不想看到你被抓去研究員做解剖,那樣我還得勞駕剛才那個瘋子去炸研究所。對於常人來說外星人的存在還是個秘密。”梁睿告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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