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道:“這件事的所有要害問題就在於,郡主想把一筆巨額的款項運出關。”

他不等鍾舒曼發問,繼續道:“我若猜得不錯,這筆錢一定是運往某個國家的朝廷王室,可是采取實物運輸,幾千萬兩黃金實在是太紮眼了,而且路途遙遠,誰也不能保證沿途會出事,萬一有強盜山賊打劫呢?”

鍾舒曼道:“朝廷之物肯定有軍隊護送,普通強盜敢劫呀?”

張赫冷笑道:“這麽多黃金倘若真用軍隊護送,因為物件太重要,那軍力肯定弱不了,大軍一出自然就會驚動江湖中人,這樣一來就難免走露風聲。”

鍾舒曼默然,張赫每次都叫她無話可說。

張赫一字字道:“所以就不能采用實物,而用銀票就很保險了,那麽,最穩妥的方法就是鏢局保鏢,想一想,中原大陸哪家鏢局名氣最大?”

鍾舒曼眼睛一亮:“自然是百裏鏢局。”

張赫笑了:“所以你就不難想象,為什麽獨舞這麽重量級的人物、這種身份的人物會出現在夕嵐馬場了?因為她擔任著這個任務非常重要的一環,那就是運輸,何況銀票在她身上,她就算掛了也未必會爆出來,因為我若是郡主,我就采取表麵交易、暗中保鏢的方式來運銀兩,誰還信不過係統呢?對不對?”

鍾舒曼歎服:“好精密的計劃呀,打破我的頭都猜不出來。”

張赫道:“當然它也有可能不是銀票,也許是某個承諾,是白條,是親筆花押的密函,但不管是什麽,它是官方的東西,沒有人會去懷疑它的,總之而言,這筆巨款始終還是運了出來。”

“有個問題!”鍾舒曼舉手,“就照你說的,不管是什麽,但它也始終不是貨真價實的錢,要知道中原大陸的銀票或是別的什麽東西,到了外國並不能通用。”

“沒錯!”張赫點頭,“所以他們就要找一個中轉站,把這筆巨款兌換成真正的錢再運走,這個中轉站要具備好幾個特征,一要安全,二要沒太多人關注,三要不容易到達,而最關鍵一點,就是它要有能力兌換得出這麽多錢來,你說,這個地方應該在哪呢?”

鍾舒曼歎了口氣:“除了這裏,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麽地方更具備這些特征了。”

張赫笑道:“而且誰也懷疑不到這個賭場來,這才是最高明的一著棋。”

“我聽你這麽一說,郡主謀反這件事好象越來越像是真的了。”鍾舒曼皺眉道,“不過我還有一點不懂,她直接謀反不就行了?為什麽要送錢到其他國家去。”

張赫終於站起身,望著跳動的燭火,許久才道:“也許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中原大陸人口眾多,曆朝曆代都是富足之地,所以引來了列強的覬覦,可是鄰近的大遼、蒙古、高麗、扶桑卻不是這樣,他們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我們天朝這麽富裕,高麗和扶桑我就不說了,彈丸之地,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但蒙古和大遼卻不一樣,這兩個國家地域廣闊,位於草原極地,幅員雖大,但經濟卻十分貧瘠,不過他們一旦接收到了這筆巨款,迅疾的招兵買馬、囤積糧草,很容易就可以突破這道極寒地帶形成的天塹,屆時和郡主會師東三省,揮軍南下直取京師易如反掌,想一想吧,我們平時PK都講究有把握,倘若幾十萬幾百萬大軍揮戈南下,那更是要小心進謹慎,郡主的東三省軍力可能還不足以對付朝廷,所以采取合縱連橫之手法,聚所有軍力往南致命一擊,既可保證手到擒來、又可保證萬無一失……”

鍾舒曼被深深的震撼了,就像被人重重的敲了一釘錘,直接被敲暈在原地。

過了很長時間她才能開口說話:“我還是不能理解,郡主她已經顯赫之極,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你確實無法理解。”張赫望著燭火歎息,“就像男人無法了解女人一樣,野心和權力這兩樣東西,本來就容易讓人迷失自己,人生真正的困難不是作出選擇,而是堅持選擇,假若我是郡主,也許我也會像她這麽做的……”

鍾舒曼望著他出神的表情道:“為什麽?”

張赫不再說話,隻是望著燭火出神,燭火在跳動,他的臉色也在跳動,他的內心是不是也在跟隨著跳動?

鍾舒曼道:“可是,縱然聯軍鐵蹄闖入中原,就算情況再怎麽樂觀,郡主她又能得到什麽?很有可能是幾國瓜分了中原,而她什麽也得不到呀?”

張赫歎息道:“你太錯了,亂世才能出英雄,倘若聯軍闖入南朝,郡主進則自立為王,退則可輾轉中原多處地方,曆史上這樣的例子可並不少啊,你想一想吧,清朝的吳三桂不就搞的是這招嗎?三國的劉備、曹艸、孫堅等人,可說是深諳此道啊。”

鍾舒曼再度啞火,又過了很久她才道:“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極有道理,可是很多事情我還是不能明白,比如說今晚的賭局,你是怎麽看出這麽多事來的?”

張赫笑道:“其實這些都很簡單,先說那屠夫般的莊家,既然他是這裏的老板,那麽一間睹場的老板再怎麽不濟事,賭術是不可能弱得了的,所以他就滿口髒話的掩飾自己。”

鍾舒曼點了點頭:“沒錯,我都險些看走眼了。”

張赫忽然問道:“可是為什麽一開始他老是在輸?”

鍾舒曼怔住。

“原因隻得一個!”張赫振聲道,“他要把自己台麵上的錢全部輸完,才有借口拿出那支假金釵。”

鍾舒曼反應過來:“誰知他一拿出來,藍道長他們就拿出了真貨,這就直接揭示出高乘風一夥是假冒的,而我們兩人,他們也弄不清楚我們的真實目的對不對?”

張赫點頭道:“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出來,年輕人跟老板可能是一夥的,否則他絕無可能平白無故去花幾千萬兩黃金買下一根金釵,而又把金釵平白無故的借給老板。”

鍾舒曼訝然道:“正是如此,他還要求最後一把豪賭,說不定就是想讓藍道長故意把錢輸給老板。”

張赫道:“沒錯,他一搖骰子,我就聽出來裏麵的點數是21點。”

鍾舒曼道:“可是大家的押點都不一樣,你是63點,花花公子是18點,藍道長是1點,高乘風是21點,那年輕公子選的是沒點,老板搖21點豈不是便宜高乘風嗎?”

張赫道:“你不精通賭術,自然就不明白這裏麵的勾當,老板那個21點是他故意搖出來的,因為他算準了開盅之前,高乘風是必會出手的。”

鍾舒曼不解道:“可是先出手的是藍道長呀?”

張赫笑道:“這不能怪藍道長,因為老板在搖的時候,我已經聽出來骰盅有點問題。”

鍾舒曼好奇道:“什麽問題,盅上被做了手腳嗎?”

張赫道:“不是,骰子的聲音有點不正常,我若猜得不錯,這老板精明得很,他暗中附了一層很綿柔的內功在上麵,可惜藍道長聽不出來,所以就有點心急,他怕高乘風贏,所以就搶先了。”

鍾舒曼道:“其實他並不知道骰子是21點,對不對?”

“嗯!”張赫點了點頭,“他不知道但是高乘風知道,高乘風是個大行家,我當時一直在看他的表情,他一聽就知道這骰子是21點,可說隻要藍道長不出手,老板就會聰明反被聰明誤,結果藍道長的《鬆下指》一用,骰盅裏麵的點數就改變了,高乘風就必須出手,所以當時你也看見了,高乘風的出手速度相當的快。”

鍾舒曼道:“嗯,確實是這樣的。”

張赫道:“高乘風也相當的狡猾,他知道盅上附著內勁,即使他把杯子推出去撞擊,點數回到21點,但以老板的手法和實力,隻要一開盅,瞬間就可以讓三顆骰子改變點數,所以他那一杯子推得看似粗魯、手法拙劣,實際上卻是高招,因為他讓骰盅改變了方向滑向那個年輕人,他不但也看出來年輕人跟老板是一夥的,而且也算準了年輕人必將出手。”

鍾舒曼道:“為什麽?”

張赫道:“因為那個時候骰盅裏的點數又變回了21點。”

鍾舒曼再度歎服,忍不住苦笑道:“我真沒想到那一局雖是短短的一瞬間,可是裏麵的名堂卻有這麽多。”

張赫也在回憶當時的那一幕:“你還有很多東西沒弄清楚,這高乘風不是一般的厲害,他推出去的那個杯子,同樣附了一層很強勁的內力在骰盅上,那股內功跟老板的完全相反,老板讓骰子的剖麵斷裂,骰子是附在盅壁上的,所以我可以斷定老板的內功屬於柔中帶剛的類型,但主要還是以綿柔為主,不過高乘風的卻完全不同,他的內功至剛至烈,所以杯子一撞上去就幾乎碎成了粉末,這個時候杯子上已經附了兩層內功。”

鍾舒曼道:“我又明白了,年輕公子若是沒有動作,骰盅一開就是21點,就算有動作,也未必能解開這兩層內功,我還真是沒看出來,這高乘風簡直是一等一的老陰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