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的目光落向遠方,仿佛是在回憶:“上次北冰鎮極地之行,是你讓我趕到夕嵐馬場的。”

君若見望著他:“是的!”

張赫繼續道:“在馬場的聽濤小築上,提供線索的人也是你。”

君若見道:“是的!”

張赫沉思道:“你是受了我那位姓段的朋友之托,前來幫我的。”

君若見沉下了臉:“沒錯。”

張赫道:“跟著我就又撞上了天驚絕。”

君若見不說話了。

張赫道:“那次北冰鎮之行,在那麽隱秘的情況下,你們青衣樓的這群人居然還是敢打那筆銀票的主意,你們的消息是從哪裏來的呢?我在想,京師四大名捕中,一定有一個內殲叛徒,那是你們的人,當然我這隻是推測,因為這種事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君若見雖仍沒有開口,但目光中終於出現驚訝駭然之色。

張赫道:“這次武當的一係列事件,幾乎跟那一次的一模一樣,而且跟我上次在南海的遭遇的情形也基本一樣。”

君若見冷冷道:“好象不一樣吧?”

“不,一樣的!”張赫斬釘截鐵的說道,“有幾個關鍵詞,青衣樓、君若見、天驚絕、四大名捕,朝廷,都出現在三次事件中。”

君若見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張赫道:“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種種跡象表明,青衣樓是一個專門跟朝廷作對的組織,你們每走的一步棋,都有著極大的深意,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們在武當走的這一步棋,是為了後麵的大事作鋪墊。”

君若見沉著臉道:“什麽大事?”

張赫的目光落向北方:“君先生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你又何必在我麵前裝傻呢?東北關外麵,蒙古鐵騎和大遼悍軍覬覦我中原已久,戰爭爆發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我朝軍隊戰力雖有所不足,但傾舉國之力擊退聯軍並非難事,隻不過我朝倘若處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就不同了……”

這些話換一個人在場聽到,會覺得張赫是個自言自語的超級大瘋子,隻怕會吃驚到無以複加,但君若見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張赫歎息道:“你們青衣樓把中原大陸搞得雞飛狗跳、到處動亂,連朝廷都有你們安插的殲細,一旦戰爭爆發,你們才好渾水摸魚、趁機牟利,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你們青衣樓才是真正了不得的大老千、大陰謀家,而你們大龍頭的才華和謀略更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君若見淡淡道:“這隻是你一相情願的想法而已。”

“是,我知道!”張赫也淡淡的說道,“但有想法也總比被蒙在鼓中好,我現在才明白,你們這次計劃為什麽要用紅貨做引子,把我引入局,其實你們根本不是想吞下這筆紅貨。”

君若見道:“那我們是為什麽?”

張赫笑了:“1000萬兩黃金、《割鹿刀》、《兵器譜》、無數的珍寶、古玩、器械……這些東西集合在一起有什麽用?而且又是從三路出發,如果我沒猜錯,背後的雇主肯定是朝廷,這批財富一定是用來備戰的。”

君若見聳然動容,用著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張赫。

“可是朝廷為什麽要四大鏢局聯合行鏢呢?而不用軍隊呢?”張赫振聲道,“這原因很簡單,如果使用軍隊,動靜就太大了,難免會驚動各地州府、黑道和魔教,一旦驚動就會產生潛在的風險,要知道當今皇上重文輕武,各州各府也有不少貪官汙吏,他們是不願意發生戰爭的。”

君若見冷冷道:“說下去!”

張赫道:“可是朝廷這麽隱秘的任務,卻又被你們知道了,很明顯,你們在朝廷中有眼線,而三門峽的搶劫藝術,沒有十天半月的時間做不到,證明你們早就得知行鏢,同時早有預謀,有了這些關鍵點,所有解釋不通的事情才能串聯起來。”

君若見道:“繼續!”

張赫道:“我說了,你們搶紅貨的目的,不是要據為己有,而是要引人入局,鬧得天下皆知,這樣一來勢必就會大大的影響朝廷的軍備計劃,同時你們一箭雙雕,成功扶你上位成為武當宗主,而你與驚鴻仙子肯定也有密約,劍指盟主大位,年底的天下武林盟主大會你們隻要奪得盟主之席,江湖上的多家門派實際上就被你們青衣樓控製了,又為未來戰爭增加了勝利的砝碼,這計劃簡直可怕到了極點,說真的,我在王朝中從來沒感覺這麽觸目驚心過……”

君若見望著他許久,才長長的歎息道:“說真的,我與你為敵,實在是逼不得已,可惜你永遠也無法加入青衣樓。”

張赫好奇道:“為什麽?”

君若見的目光也變得深邃起來:“這原因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但也許很快就會知道,我隻希望你能活得更好。”

張赫冷冷道:“我隻知道一點,我雖然現在已經站在了你的麵前,但我這次還是失敗了,因為你的計謀確實成功了。”

君若見笑道:“沒錯,你現在站在這裏麵對我,外麵卻是殺得血流成河了,我知道何曰君再來何姑娘為了你,是什麽事都肯去做的。”

張赫道:“或許那也是你計劃之中的一部分。”

君若見又笑了:“你雖然探明了所有的真相,但最終是誰在掌控局麵?”

張赫麵無表情:“是你!”

君若見道:“這次高手博弈,最終是誰勝出?”

張赫仍然麵無表情:“還是你!”

君若見歎了口氣:“你總是不得不讓我佩服,到現在我才敢肯定,你的客觀和冷靜,可說是絕對的王朝第一人。”

“你過講了!”張赫淡淡的回答。

君若見道:“你走吧,就因為有你這樣的對手,所以這次我破例,讓你走!”

張赫道:“我不走!”

君若見道:“哦?”

張赫的聲音終於變冷:“我不走,是因為事情還沒有到真正結束的時候。”

君若見目中又露出笑意:“難道在這件事上,你還有逆轉的機會?”

“不錯!”張赫沉聲道:“武當這一係列的陰謀,看似完美無暇、毫無破綻,但你們還是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

君若見道:“什麽細節?”

張赫道:“據我所知,但凡名門正派的俗家在野弟子,確實可以修習一些在野的武功,君先生和天驚絕的情況想必如此。”

君若見道:“這又如何?”

張赫道:“若是在之前,我要挑戰你簡直是不自量力,但現在兩位返回門派晉升職務,就必須廢棄原有部分在野武學,君先生現在已是一派之主,天驚絕也是太和長老了,武功想必已大不如以前。”

君若見哈哈大笑:“你說得沒錯,但是我也可以告訴你,以我剩下的這些武當武學,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張赫臉上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如果你們剩下的武功真的那麽不可戰勝,那麽為什麽天驚絕之前被步小雲偷襲致死,以他的實力,是不應該中這一著的。”

君若見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他終於明白張赫為什麽敢隻身前來這裏了。

張赫把步小雲裝在禮品箱中,目的是偷襲天驚絕,如果偷襲得手,證明天驚絕身上的那些“小無相功”的他派或在野武學根本無法施展。

天驚絕如此,那麽君先生自然也是同樣的情況。

反過來說,步小雲沒有得手,也許京華樓的這一群人此刻早就下山了,張赫絕不會再過問這件事,因為這件事已經不是他的能力可以解決的了。

但現在……君若見長長的歎了口氣:“我確實低估你了。”

張赫道:“以你的水平是不該犯這種錯誤的,但我知道你肯定會犯,因為你太驕傲,你從來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可是你忘了,每個人都有其相應的價值,任何人都不例外。”

這是一種既簡單又深奧的哲理,同時也是一種至高至善的思想,像君先生這樣的人,是不會接受這種思想的,這就是他跟張赫之間的最大區別。

君若見道:“可是你殺了我又能怎樣?大局還是無法改變。”

“那可不是!”張赫冷冷道,“你若是死在上乘武學、武林絕技或是死得非常淒慘,不但武學丟失、而且聲望大跌、門派聲望也會隨之降低,你作為掌門,是不會不清楚這些道理的。”

君若見的臉色已有些變了,不過他還是笑道:“你也忘了,我身上這三件武當名器你有自信對付?”

張赫冷笑道:“我一個人當然無法對付,但此刻若是有人跟我聯手,而且又聽到了我們剛才的談話內容,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你這次若掛了同時又當不成掌門,青衣樓的盟主大計,將徹底付諸東流。”

君若見的瞳孔猛然收縮,他終於明白自己還是中了張赫的殲計了,因為他剛才的注意力一直全部集中在張赫身上、時刻提防著張赫,完全忽略了感知其他地方,此刻禁地大門已經出現了人影。

步小雲提著劍,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君若見。

而他的身後,林驚穀卻是早就氣得全身發抖。

林驚穀的旁邊,還有一位羽冠黑衣手執白羽扇的中年人,氣度頗是不凡。

君若見試探著道:“京師四大名捕,諸葛先生?”

諸葛先生頷首道:“君大掌門好眼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