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廷議,日已偏斜。

“今日廷議暫且到此,都退吧。”拉美西斯揚了揚手,眾大臣恭謹地依次退出大殿。

伸了伸懶腰,令嶽蓉疲憊地收拾起紙莎草起居注,也準備跟著退下。

“哪裏去?”拉美西斯叫住那抹纖細疲憊的身影。

“廷議已告結束,我當然要回自己的館驛。”令嶽蓉很是無禮地回答,反正不管怎麽樣,她就是要找一張柔軟舒適的床馬上躺下來。沒有電腦的時代,還真不是一般的辛苦,長時間緊緊握著蘆葦杆做的筆,指側已壓上了深深的印痕,說不出的難受,背部更像是被幾百根繩子緊緊勒著一般,酸痛無比。

她揉了揉同樣酸痛的雙腿,霍然從地板上站起身來。

突然發覺,這是一個錯誤的舉動——腿部神經和大腦的連接切斷了,竟然沒有一絲感覺。可太晚了,她轟然向後倒去。

她甚至已經聽到腦殼重重撞擊地麵的可怕轟響。

然——

突然跌落至一個強有力的懷抱中,鼻翼閃過一絲微微清新的竹香。真好!這次,俏挺的鼻沒再撞到那個壯碩的胸膛。

抬眼……

癡凝不動。

那雙的眸子中裝滿了什麽?竟要化掉了一顆怦然而動的心。

紫色與琥珀色,雙雙閃動著抹不開的柔情,糾結著、掙紮著、癡凝著……

為何?

那琥珀色的深處還有一處徹骨的寒冰,還是沒有融化嗎?

幽幽的傷再次浮上心頭。

令嶽蓉失落地從這個充滿了熟悉的氣息和霸道的懷抱中悠然起身,“謝謝,你——”

眼見雙臂中的人兒悠然地離開,空了的懷抱竟比不上心裏那分突然而至的空落,何至於此?竟然還是不肯稱他一聲比拉蒙嗎?還是在氣著?

眸中的柔情無奈退去,大掌一揮,“下次不可再這般魯莽。”

令嶽蓉的背驀地僵硬,憤憤地緊抱著紙莎草書再次準備離開。

望著那道落寞的背影,拉美西斯輕搖頭,卻又探手勾住她的腰,“你大概忘記了你的職責,既然是記錄吾之起居,自然是要和吾同棲同宿方對。”

令月蓉訝然,這道是她未料的。

一抹緋紅飛上,她張口欲拒。

拉美西斯玩味地看著,卻先一步迎迓她的排斥,“怎麽,不敢?”

令月蓉好勝的心立時被激動起來,一道靈機閃過,“我堂堂書記官有何不敢?但請王上放尊重些。”她沒好氣地拍掉拉美西斯的大掌,像被針刺了一樣,從他身邊彈開。

拉美西斯多少有些傷神,也許奪了她的創世者之眼為時尚早?抑或者再給她些時間會好些?

不,不能!那背對的身影的主人,絕非他所能掌控,他甚至還摸不透她的心。他仍然不敢輕易忽視心中那不安穩的疑慮。

“回吧。”拉美西斯招呼著,人已往外走了。

令月蓉尷尬地跟在後麵,小步移動著。

*

拉。比拉宮(拉美西斯寢宮)

熟悉的大門,熟悉的殿柱,熟悉的屋瓦,熟悉的地磚,即使是這裏每一個金質家具的紋樣也是熟悉的。這裏透著的全是他的氣息。他的眉、他的眸、他的唇、他的笑,生生映在每一個物件之上,無論看向哪裏,望向哪裏,熟悉的寢宮晃晃然映得全是他的影子。

倏然潮了眼。不太堅強了呢。為何自來到埃及,她開始變得容易流淚了呢?為何有關他的一切總輕易觸動心底最脆弱的一方記憶?堅強的心,期待著琥珀色深沉的融化,卻屢屢被深沉裏無情的寒冰所凍傷,她和她究竟哪個才真正的她?若再有三千年輪回,她寧願從未相識,至少他不必透過自己找尋另一個影子。

心又痛了。

痛若刀剜啊。

原來愛人苦,愛一個癡戀自己前世的人更苦啊。

“你,過來。”拉美西斯遠遠瞧見了令月蓉神傷的樣子,為何?

她低首走了過去,不想讓他看見晶瑩的脆弱。

微顫的肩膀卻出賣了她。

霸道的大掌攫住她的下顎,迫使迷濛的雙眸曝於眼前。

“哭了?”他低頭吻去她的淚,輕輕攬緊她輕顫的肩。

無聲的哭泣……

無邊的失落……

無言的依偎……

何必?

不過是一個替身。他又弄錯了自己吧,他定以為眼前的人兒還是他的那芙爾吧。

心髒如果能夠被片成一萬片,她的心定已被片成了一萬一千片。撕裂的痛彌撒。

無邊的黑暗襲來……

如果,如果有那麽的萬分之一,請將我的記憶收回,寧願千年之夢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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