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密的雲層低低地壓在高山頂上,不時擦出耀眼的紫色閃電和轟隆隆的雷聲,大雨應該頃刻就要從天而降。也許,這並不是一個適合開戰廝殺的日子。

拉美西斯麵色陰鬱地望著麵前水流湍急的奧倫特河。兩年了,他已經苦苦尋找她兩年了——她的寢宮每日仍派人仔細打掃,家具陳設就像她在的時候一模一樣,她所去的每一寸地方都被秘密搜尋,他以為總會在某一處角落找到那個小女人,就像以前她總調皮地說“我躲起來,你來找我哦~”他以為隻要自己慢慢去找,就能再聽到那個甜美的聲音,“嗬!又被你發現了。”他以為踏進那個充滿她氣息的華麗寢宮,她就會光著小腳丫跑過來,“我的晨吻呢?”

可700多個日夜過去了,罌粟花開了又敗,敗了又開,他卻始終沒有她的任何哪怕是一絲的消息。甚至於他都懷疑她再也不會出現。心,漸漸地變得冰冷閉鎖,性格漸漸變得多疑暴戾,發泄般地日日招不同女人侍寢,卻不再容任何女人留下他的子嗣。沒有人能取代他的納芙爾,沒有人!

就在他準備化哀痛為力量橫掃敘利亞,與赫梯大戰一場的時候,赫梯方麵卻秘密傳來情報,儲君穆瓦塔爾救下一個酷似納芙爾的女人,並準備在登基大典那天娶她為後。得到消息,他星夜不停地趕往赫梯,冒著生命危險潛入王宮,卻發覺那個女人竟似陌生人一般冰冷地對待自己,還不惜為了保護穆瓦塔爾咬破他的唇,張開雙臂擋在自己麵前。那個女人!竟殘忍地忘記了自己,她不等他給她解釋,已準備投入敵人的懷抱,如今,竟然還給赫梯提供了一份對付埃及軍隊的金屬冶煉秘方!

為她,大戰提前了!他要賭,生死麵前,她的心究竟是否還有那麽一個角落殘留著自己的影子。他不相信那些甜蜜的記憶會被她全部抹殺。

他狠狠拔劍出鞘,向前一揮,“大軍渡河!”

“大軍渡河——”

“大軍渡河——”

“大軍渡河——”

高昂的聲音沿著河邊次第傳了過去,裝備齊整的士兵開始以最快速度有秩序地渡河。

為這次大戰,他組建了普塔軍團,連同原有的阿蒙軍團、拉軍團和塞特軍團,共有3500輛戰車和近4萬戰士,一個月前就從三角洲東部的嘉魯要塞秘密出發,沿裏達尼河穀和奧倫特河穀揮師北上,昨夜大軍已在卡迭石高地駐宿一晚,隻等今日向卡迭石進擊,在黃昏之前攻下卡迭石城。

但由於計劃的提前,塞特軍團未能及時趕到,尚滯留在阿穆路地區,一時難以到達戰場,多少讓拉美西斯有點失望。慶幸的是,赫梯方麵哈吐什爾傳來密報,說赫梯大軍士氣低落,懼怕埃及十萬大軍的進攻。自古,兩軍相逢勇者勝,看著眼前士氣高昂的三支軍團,他英俊的麵龐洋溢著必勝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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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瓦塔爾已換好一身戎裝,正氣宇軒昂地站在戰車上,銀色的戰衣在微風的吹拂下獵獵而起,右手側正端坐著同樣銀色短戎裝的令嶽蓉,不過麵上卻覆了一層厚厚的黑紗,手臂上也戴了一款式樣特別的手套。

“金蠍,死間已經派出了?”穆瓦塔爾目光堅毅地望向金蠍。

“是的,殿下。現在恐怕已經到達埃軍駐地了。”金蠍優雅地捋了捋被風吹亂了的發絲,“哈吐什爾殿下隻怕也將消息傳了過去,現在那位年輕的法老隻怕是迫不及待要攻城了。”妖魅的眼睛閃過一絲嗜血的精光。

“很好。傳令下去,中軍隨我在奧倫特河東岸正麵進攻,金蠍、赭獅旁路掩護,黑鷹、赤狼率右軍在南方叢林埋伏,隻要埃軍膽敢冒進,勢必給他們致命一擊。”穆瓦塔爾揮舞手中的戰旗,直指前方。

“得令!”四人興衝衝地各自回隊,對這場大戰他們也期待很久了,身為將領隻有沙場才是他們搏擊展翅的真正長空,金戈鐵馬去,馬革裹屍回。沒有戰爭,對將軍而言就像老虎沒有新鮮的生肉,隻有笑望沙場的刀光劍影、傾聽雷雷戰鼓才能激起他們熱血般的**,才能實現他們全部的人生意義。他們甚至殘忍地酷愛大刀闊斧砍下敵人頭顱的哢嚓聲,冷血地沉醉於在敵陣中一往無前橫掃一切的暢快殺意。

也許這將是決定赫梯與埃及命運的一場至關重要的大戰,也許自己會被曆史所彪炳,名垂千古。每個人心裏都熱血沸騰,似乎這不是一場大戰,而是一場即將展開的血腥屠宰。

風,驟然大了起來,又慢慢消停。

豆大的雨點終於劈裏啪啦地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