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提爾、基索、莉莉和忘情毒藥的共同折磨下,令月蓉的身體就像被螞蟻慢慢掏空的山穴,生命的活力竟已經漸漸地走向了終點的邊緣。

一別十日後,拉美西斯忽然心裏隱隱覺得不安,那種不安像極了失去納芙爾那一刻的感覺。

他有些煩躁,刻意地壓了壓心神,希望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桌案上的紙莎草奏章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前卻浮現出令月蓉那酷似納芙爾的精美絕倫的精致麵容:迷人朦魅的紫色眼眸,彎如新月的眉毛,欺霜賽雪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同樣完美如女神的氣質。

是的,她和納芙爾是那般相像,隻除了眼神和一種說不清的底蘊。納芙爾就像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幹淨清純、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眼睛裏清澈得不摻有一絲雜質;令嶽蓉眼睛裏包含的東西則太多,那是一雙閱曆人間、從容不迫真正可以與王者比肩的王後的眼睛。

忽而,他皺起眉,他怎麽可以這麽比較他的納芙爾,他的納芙爾是無可挑剔的,隻有她才是自己獨一無二的專寵和摯愛,隻有她才是可以與自己匹配、未來可攜手走過冥殿的唯一的王後。

他不應該在還未找到納芙爾的時候心裏還有地方去思慮別的女人。他像是一個背叛了愛情的人被妻子捉奸在床那般尷尬與羞愧,全然忘了自己是個法老,一個地位尊崇、像神一樣至高無上的法老。

紙莎草奏章在他在手中揉來搓去,一個個象形文字毫無意義地進入他的眼簾,他卻視而不見,不知所謂。他的心緒全被心中的不安攪亂了。

不知為什麽,這種不安慢慢變成了一種要失去了的恐懼。他坐立難耐,眼睛倏爾望向殿外看不見的戈比大牢的方向,倏爾回望著殿中納芙爾的一幅肖像畫上。

去或不去?

他內心在糾結,像是在問自己背叛或是不背叛?

沒有人回答他。

隻有殿外棕櫚上上傳來一陣陣噪人的蟬聲,“知了、知了……”

“王上,路裏瓦求見。”

年輕的禦醫路裏瓦意外地出現在殿外。

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沉聲道,“進。”

路裏瓦背著一個暗紅色的大草藥箱子,跨步走了進來。在禦階前長跪一揖,“王上,牢中赫梯公主命在旦夕。請王上定奪,救還是不救。”

“命在旦夕?”他瞪大了眼睛,心中的不安再次攫住了他。

十日不見,怎會命在旦夕?回想著帶令嶽蓉回埃及的時候,她麵上還泛著潮紅,在王車上還和自己纏綿繾綣,如何不過短短十日就命在旦夕?

路裏瓦操著醫者慣有的冷漠神情,不慌不忙地回道:“王上,赫梯公主原本就身重劇毒,在牢中又受了些苦,而且……據臣查驗,她胸口上似曾受過巨創,若是調養得當自是沒有問題,可現在……她氣血兩虧再次引發了傷口潛藏的病根……”

天!天!

拉美西斯根本沒料到令嶽蓉會遭受如此多的疾苦,驚懼之下,他猛地從王座上衝了下來,抓住路裏瓦的胳膊就往外走。

“快,去救她!”

路裏瓦了解地盡量疾步跟上法老的步伐。可拉美西斯人高腿長,速度又是極快,路裏瓦比起他來個頭上已是差了一截子,何況身上還背著個大藥箱。

沒幾步,路裏瓦的步伐就有些踉踉蹌蹌了。

拉美西斯感覺手中的胳膊一頓一滯的,轉頭看了眼路裏瓦,鬆開了手,“吾先行一步,你隨後趕來。”

路裏瓦連連稱是,撫著胸口稍微喘了口氣。

拉美西斯轉頭直奔戈比大牢。

短短的五百米路程,他從未覺得這樣遙遠,似乎總也奔不到頭似的,路邊的棕櫚樹快速地在兩旁匆匆退去,頭頂熾熱的太陽烘烤得他的心要焚燒起來。

女人!你不能死!你得活著!

納芙爾,別走,留在我身邊!

不知不覺中,心中的憂慮將兩個女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他的靈魂藏在內心深處深情地呼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