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的心都在滴著血。

那個男人心又何曾能夠不痛?

什麽是帝王?

什麽是帝子帝姬?

不必說,也不必問。

一位是赫梯最至高無上的君王,

一位是赫梯最高貴雍容的王後,

一位是赫梯最嬌柔可愛的公主。

麵對亞述虎視眈眈數萬精兵大舉壓境,他們卻共同失卻了可以討價還價的選擇。

哈吐什爾告知穆爾舒爾如果赫梯可以和埃及聯姻,那麽埃及之王將以子婿的身份出兵佑護。那時,兩國將盡釋前嫌,休兵罷戰,簽下萬世盟好之約。

多麽完美的計劃,多麽激動人心的前景。

兩國休兵,萬千百姓就可休養生息,安享太平。

兩國休兵,萬千丈夫妻子、父母子女就可不再遭受生離死別之苦。

可,萬千人的安全與和平卻隻維係在一個嬌弱如梨花的女子身上,她想要的愛情也將如泡沫在清晨的朝陽中破滅。

這是多麽殘忍,又是多麽殘酷!

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哈圖莎已然泣不成聲。

剛剛重逢的巨大喜悅轉瞬就要化作生生離別的悲苦。

天意弄人啊!

既然早知這樣的結局,又何必安排驚喜的重逢?

嫁給埃及法老?

怎可以?怎麽可以?

尖銳的、冰冷的、刺骨的、硬生生撕裂般的劇痛,仿佛心被千把萬把利刃切割,陣陣尖銳的抽痛,哈圖莎眼底最後一抹光亮也被奪走。

鮮血,一股一股的鮮血,自深紫的唇角湧出,蒼白的肌膚,刺眼的殷紅,她軟軟地倒了下去,眼睛中似有一個無底的黑洞,帶著讓人看不清的絕望……

……

臉色有些蒼白,嘴唇有些虛弱的淡紫,清澈的眸子濛上一層抹不開的憂愁,哈圖莎靜靜地披著淡綠色的棉質披風站在偌大的桐木窗前,望著窗外一叢微小的黃色星花。

沒有風,黃色星花淡淡地在明媚的陽光中舒展著翠綠嫩小的葉子,點點如碎星的花蕊在陽光中隱藏得很好,幾乎和陽光融在一起。

原本她也是一叢黃色的星花啊,獨然幽居,遠避塵世,可沒料到刺眼的陽光,竟生生把她曝然於世,棄若敝屣,心猛地抽緊。痛啊!生在皇家,為何總有這般多的身不由己,為何每個帝王的後代從一出生就注定要背負著政治、國家的種種責任,永遠都是為國家而活,即使一個從小有著心症的側妃的女兒也不能避免?

蓉兒姐姐不是說她那個時代都是男子和女子自由戀愛,一夫一妻麽?那竟是什麽樣的天下啊?沒有戰爭,沒有皇家,每個人隻為自己而活,為幸福而活。

她想去恨她的父皇,至少這樣可以緩解心中冰涼之錘的重擊,可發現,竟不能夠。她的父皇是多麽寵愛她啊,宮中所有最好最美都給與了她,讓她無憂無慮地度過了一十八個春秋。尤其是自她母妃去世後,父皇將對母妃的寵愛更是疊加在她的身上,寵愛尤盛。

所以,她想恨,卻發現恨無可依,空落落的心像是被抽空了。

昨日,她又犯病了。這已經是很久沒有的事情了,她清楚地記得暈倒前心髒處伴隨著寒冷的一陣劇烈的疼痛。

禦醫曾說,如果心症再犯,會加速病情的惡化,縮短她原本並不長的生命。

夏日無風,竟也寒冷如嚴冬啊。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