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斯佝僂著身子,在燈火通明的大殿中單獨與拉美西斯匯報著什麽,兩人的影子被搖曳的燭火不停地晃動著,似乎有什麽動**正在醞釀。

拉美西斯時而眉頭緊皺,時而牙關緊咬,陰沉的眸子竟然連燭光也泛不起光彩,像是可怕的海洋正處於最猛烈的暴風雨來臨前那無情而異常的寂靜。

盧夫斯終於閉上了醜陋的唇,恭敬地微低著碩大的腦袋。

拉美西斯似乎費了很大的勁兒才使胸口劇烈的起伏緩緩平息,他的手冰涼,也許是因為緊張,也許是因為憤怒。

“很好,盧夫斯。果然是這個賤女人。如果那芙爾有任何不測,就讓桑露部族所有人跟著陪葬,她比姬絲要遭受聖甲蟲之刑,永不得輪回!”說著,他周身散發出危險而盛怒的氣息,一塊代表埃及法老的金製印章落到盧夫斯手中。

盧夫斯醜陋的麵孔毫無表情,作為法老跟前的侏儒,他要扮演的角色太多了——半神、法老的寵溺者、小醜……,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將他和法老的間諜和戰士這樣的身份聯係起來。而實際上,他正是拉美西斯最信任的人之一,有時他的作用甚至可以頂上半支軍隊。因為,盧夫斯在很多人眼中是可怕卻不值得一提的,這和人類內心深處最陰暗的心理有直接的關係。但這恰恰給了盧夫斯機會,他往往能夠從人們的鬆懈中找到最有用的線索。

盧夫斯忠誠地握著手中的金製印章,他再次感受到了法老的信任。有了這塊令牌這意味著他可以調動天下的軍馬。如果,那芙爾王後不測,那麽桑露部族一夜間就會血流成河,被夷成平地。法老,果然是動怒了。隻要和那芙爾王後有關的一切什麽都會放大。盧夫斯小小地心裏為那芙爾王後作了祝福。

*****

楓已經徹底絕望了。他知道無論再做任何努力,都不可能改變比姬絲的想法,而,他也的確不能殘忍地去說服比姬絲,告訴她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這種謊言更像是刺入心髒的匕首,還不如不說!那個單純清澈如月亮的比姬絲已經被徹底毀了,她隻能永遠活在仇恨之中,即使那芙爾死了,她也絕不會忘卻自身所遭受的摧殘。她那原本明澈的心靈像被劇毒的眼鏡王蛇的毒液完完全全毒噬了,再無回轉的可能。

窗外熾熱的空氣已經漸漸褪卻,一絲涼意撲上他的麵。

淅瀝淅瀝,一絲絲銀線從空中斜飄下來。

雨點打在芭蕉葉上,發出吧嗒吧嗒的細小聲音。

楓覺得那雨點更像是打在他的心上,他的心髒一陣一陣地抽痛。

**

哈圖莎依然沒有見到拉美西斯的身影,好似這個政治婚姻原本就是為她一個人締結的一樣。她的心終於暫時平靜下來。她換下新娘的喜服,狠狠壓到箱子的最底層,發誓再也不要見到這件衣服。

而路裏瓦再也沒有進入她的視野,好像已經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座看似輝煌巨大的埃及王宮,隻能讓她覺得寒冷與寂寞。而她的蓉兒姐姐依然還未蘇醒,她連一個說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

我的公主啊,上天真是愛捉弄人。剛剛相遇,就要離別。日日穿梭於宮中,卻不能與你見麵。這是什麽樣的刑罰?還有什麽刑罰比它更殘忍?比它更傷人心?

也許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兩個相知相愛的人兒,卻不能相守,隻能隔著無數的宮門找尋彼此的氣息和聲音。

這雨是為我們的愛情而流嗎?還是為了我們的分離而流下的傷心淚?

你看,天亦有情啊。

路裏瓦遙望著哈圖莎的寢宮方向,心酸而又無奈……

****

又下雨了。

那日她離開的時候也下著雨。

都是一樣的淒涼。雨落傷人心哪!

蓉兒,可還好嗎?

如果你蘇醒了心中可還會惦記著我?

他搖頭苦笑,怎麽會。她從未說過喜歡自己啊。

穆瓦塔爾守著一株白色的罌粟花,小心地舉著一把傘為它遮去風雨,後背已然濕去一片。

愛 如果為的是相聚

為的是不再分離

那是一種快樂的幸福

若有一種愛是永不能相知

永不能相守

卻又永不能相忘

就好像斷了的藕

即使血肉切斷,

相思卻粘連

那是一種怎樣的痛?

這些年輕的人兒啊,究竟還要遭受怎樣的折磨和苦痛,何時才能守得雲開見日出呢?

太陽神沒有辦法回答,他把自己隱匿到更深的雲層後,天色變得更加幽暗;

雨神沒有辦法回答,他尷尬地揮了揮衣袖,雨絲變成了雨柱,瘋狂地撲向大地;

花神沒有辦法回答,她張皇地欲逃走,卻不小心留下一張花了的嬌容,在雨中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