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溫文爾雅的劉崇,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對著劉縯破口大罵起來。

先前一直懶洋洋一臉無所謂的劉縯,在聽見劉崇提及自己父親的時候,卻驟然臉上掛上了一層寒霜。

劉崇的一句話尚未說完,便突然為之一滯,劉縯的右手如鐵箍一般,緊緊掐住了他的咽喉。

“不要,提到,我父親!”

劉縯掐著劉崇的脖子,歪著腦袋死死盯著麵前因呼吸不暢而漲紅的臉,雙目中露出了野獸一般的光芒。

“放開!”

“找死!”

原本站在遠處,被劉崇吩咐過不得妄動的幾名護衛,看見自家侯爺被捏住了脖子,再也不能坐視不管,紛紛呼喝著拔出腰間刀劍,撲了上來。

劉縯冷笑一聲,手臂輕揮,將劉崇甩向了撲來的那群護衛。當先的兩人慌忙放低手中刀劍,抱住打橫飛來的侯爺,卻被撞得倒在地上,滾作了一團。

而他們還算是幸運的。

劉縯的手一抖,此前奪來的那柄匕首已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掌中,隨後身體微微伏下,腳一蹬地,向著前方直躥而出。

暗夜中,他矯健的身形如同一頭獵豹,健碩的肌肉絲毫不顯得笨重,反倒靈活異常。僅僅刀鋒一閃,一名護衛便手捂著手腕,低低地發出一聲慘呼。

一柄長劍落地,鮮血潺潺地滴落在其上。

劉縯的動作很簡單,也很直接,沒有任何的套路,僅僅是閃避與揮刀。但就是這簡單的動作,偏偏最為有效。每一名護衛都隻是看見刀光一閃,自己的手腕便是一涼,當疼痛傳來時,手中兵刃都已經落在了地上。

隻不過,他們倒還一直都記著護衛主人隱秘出行的任務,無論是先前的怒吼,還是如今的痛呼,都始終低低壓在喉嚨之中,沒有驚擾到周圍的鄰居。

當其餘幾名護衛都已受傷,兵刃落地時,一開始衝在最前的兩名後衛才剛剛扶起自家侯爺,氣喘籲籲地站起身。而劉縯手中的匕首,也已經抵在了安眾侯的脖子上。

麵對著明晃晃的匕首,無論是劉崇,還是他身旁的那兩名護衛,都不敢再動上分毫。

“記住,以後不許再在我麵前提及我的父親。”

劉縯卻沒有刺下去,而是冷冷地望著劉崇,一字一頓地警告。

說完,他的右手用力一擲,那匕首已經深**入了地麵之上,直至沒柄。

“走吧,別再來舂陵。不管你要造王莽的反也好,還是在安眾鄉做你的富家侯爺也好,都和我無關。”

劉崇望著劉縯,又低頭望著那已經沒柄的匕首,長歎了一聲,在兩名護衛的攙扶下,領著其餘幾人便要離去。

“對了,你之前說過,你要一個月後起兵對麽?”

劉縯本已轉過身去,突然又扭過頭,對劉崇道。

“是。”劉崇不知劉縯何意,停下腳步問道。

“我剛才下手,留了分寸。他們幾個人手上的傷,二十日內便可痊愈。一個月後,握劍不成問題。”

“……多謝。”劉崇深吸一口氣,艱澀吐出這兩字。

劉縯默默看著劉崇等人離去,走上前關上院門,再回頭時,卻發現叔父劉良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

“叔父。”

劉縯一躬身,向著叔父行了一禮。對這個在父親病故後收留自己兄弟二人的二叔,他始終抱著一份感激與尊重。

“你……方才所說,可是真心?”

劉良直直看著自己的侄兒,雙目相交,仿佛要試圖看透他的內心。

“真心……?”劉縯與叔父對視片刻,輕聲開口道:“叔父,您認為呢?”

劉良搖了搖頭:“我不信,若是王莽確實有篡位之心,你會真的無動於衷。”

劉縯沉思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

“放心吧,叔父。我隻是覺得,這個安眾侯,必定不能成事而已。你知道,我畢竟是在宛城混了這麽些年下來。雖然沒見過他的麵,但對他的風評,卻是了解不少。”

“沒錯。我與他相識多年,也見過不少次麵。劉崇此人,雖然忠義,卻是誌大才疏。別說討伐王莽,就算是宛城……他都未必能打得下來。”劉良也點了點頭:“何況,王莽此時雖然跋扈,但畢竟還未惹至天怒人怨。縱使現在起兵,也難天下雲集響應。他此去……隻怕凶多吉少。”

“是有凶無吉才對吧。”劉縯笑了笑。

“這段時間,你就別再去宛城了。好好在家裏待著,我也放心點。畢竟,你爹爹交到我手上的,可不僅僅是阿秀一個人。你若有什麽三長兩短……”

“好好好,放心吧二叔。”劉縯伸了個懶腰,慢步向著弟弟的廂房走去。

“等等,伯升。”劉良突然又在身後喚了一聲。

劉縯轉過頭,望著叔父。

“若是有一天,真的天下大亂。到了那時,你可願起兵討伐王莽?”

劉縯望著叔父,表情漸漸化作嚴肅。

“那是……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