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大結局3
站在門口許久，顏顏都沒有進去。
沒有見他，其實並沒有很久。但有的時候，時間並不是讓人產生隔閡的主要因素。似乎是從他做了決定的那一天開始，他們之間，便注定了要生分。
曾經太過濃烈的愛，沒有人能真正做到瀟灑的忘卻，一句還是朋友，未免矯情。
裏麵大門開了，顏顏驚了一下，本能的想要躲開，卻……沒來得及。保姆一眼看見了在鐵門外站著的顏顏。
“顏顏小|姐？”
這個保姆當初還是顏顏找來的，因為做事特別認真，也很有耐心，所以，向逸辰帶走向鬱森和鬧鬧的時候，顏顏便讓她一起跟著過來了。
顏顏朝保姆點頭笑笑，保姆很高興的上來給她開了門。
“來了怎麽不進來？是不是門鈴壞了？這老房子了，總歸不是這裏出問題，就是那裏出問題……”
保姆一邊往裏走，嘴裏一邊嘟囔著。
顏顏聽她抱怨，有些著急，“阿姨您照顧老爺子和鬧鬧辛苦了，先生全都靠你了！”
保姆知道她誤會了，慌忙搖頭笑到：“顏顏小|姐你誤會了，我就是隨口說說，沒有別的意思。老爺子和鬧鬧我都照顧習慣了，先生也是個好人，給的工錢比別人都多。”
聽她這麽說，顏顏明顯鬆了一口氣。隻要保姆不走就好，向逸辰那麽忙，即使是不忙，他一個大男人想要照顧好向鬱森祖孫倆也很是困難的。
保姆把顏顏讓進屋裏，從玄關處取出拖鞋給她換上。
顏顏看了一眼拖鞋，還是她原來的那雙，隻不過顯然是洗過了，還一次都沒再穿。
“您好久沒來了，我前一陣就把鞋子洗了，加上在報紙上看到您訂婚的消息，想著您大概以後不會來了，所以……我就準備收起來。
可是，先生不讓，說是還放在鞋架上……”
保姆說到這裏，看顏顏神色不對，搖搖頭發出一聲歎息：“哎，你們這是怎麽了……”
恪守不探尋主人家隱私的本分，保姆轉身去給顏顏倒茶去了。
顏顏在客廳裏坐下，屋子裏安靜的很。
現在正是正午時分，也不是周末。她是特意挑了這樣的時間過來，這個時候，向逸辰一定還在外麵忙，鬧鬧在學校，而向鬱森習慣在這個時候午睡。
這麽一來，她隻要放下東西，讓保姆交給向逸辰就好。
保姆從廚房出來，端給顏顏一杯西瓜汁，嘴裏說到：“剛剛榨的，放心吧，沒有籽，先生說的，您不喜歡西瓜子。”
顏顏扯了扯嘴角，生硬的笑笑，把那杯西瓜汁接在手裏，卻是半天沒有端起來喝一口。
保姆擼著袖子，笑著說：“您先坐著，我還得出去翻一下被子。”
顏顏點點頭，想著保姆剛才到院子裏，應該就是去翻被子的。
喝了一口西瓜汁，濃鬱的果味，沒有摻雜一點水分，顏顏眼底有些熱。保姆沒多會兒便回來了，她剛想開口說話，卻又被保姆搶了先。
“您再坐一會兒，我剛才在先生房間換被套，換到一半……”
先生的房間……向逸辰的房間。
顏顏放下杯子站起來，說到：“一個人不好換，我和你一起吧！”
“……那當然好。”保姆略的驚訝的看向顏顏，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意。
兩個人一同上了二樓，進到向逸辰的房間。保姆倒是沒有說謊，中間那張大chuang上被單、被套拆了一半，看起來很是淩亂。
顏顏走過去，接著拆，保姆則是從衣櫃裏拿出了幹淨的來。
顏顏一邊拆，一邊指著被單上的一個個小洞，疑惑的問保姆：“這是什麽？怎麽會有這麽多小洞？”
保姆答應著往她手上看了看，又看了看她，歎息著說：“那是煙頭燙的。”
“……”顏顏一時沒明白過來。
“哎，起初我也沒弄明白，怎麽好好的被單上會有洞，不過，後來次數多了，就明白了。先生怕是經常夜裏失眠，睡不著的時候，就抽煙，這些洞……就是煙灰燙的。
早上進來收拾屋子，煙灰缸總是滿的。”
總是失眠？還抽那麽多煙！
顏顏擰緊了眉，問到：“他煩心事很多？工作上的事情不如意嗎？”
保姆搖搖頭，“這些事，我哪裏知道？工作上的事情我就不敢說，其他的……”保姆看看顏顏，剩下的話沒繼續往下說。
顏顏也想到了，可她寧願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是他自己選擇的，既是如此……又何必？
隨手抽起chuang頭的枕頭，準備拆枕套，卻是沒想到，這麽輕輕一揮，卻帶起一樣東西飛揚起來，在空中揮起一道弧線，而後落在了地上。
“什麽？”
顏顏看向保姆，保姆搖搖頭。
顏顏轉身朝著東西落地的方向走去，蹲下身子，將那個小物什撿起來。隻一眼，便牢牢的攥在了手心裏，硌的疼。
——是那條手鏈！
那一天，他們在海邊夜市的小攤子上，廉價買來的刻有他們名字的手鏈。小小的米粒嵌在小小的玻璃瓶中，迎著陽光折射的愈發清晰：顏顏&辰辰。
不是不要我了嗎？為什麽還把這種東西壓在枕頭底下？！
顏顏握緊手鏈，心裏有隱隱的恨，有隱隱的痛。
蹲在地上好半天，顏顏才調整好呼吸和心跳，保姆很是知趣，也並沒有去催她，隻在一旁靜靜的等著。
站起身來，顏顏神色已然正常。
換好chuang單被套，從向逸辰房間出來，兩人還沒走遠，就聽見向鬱森房間裏有動靜。顏顏比保姆動作還要快，立即便衝了過去。
“爺……爸……”
顏顏衝到chuang旁，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向鬱森，以她現在的身份來說，無論哪一種，好像都不太合適了。
“怎麽了？”
向鬱森一覺醒來，覺得尿急，正想要叫保姆，沒想到進來的卻是顏顏。
老人家許久沒見過顏顏了，心裏也明白，兒子和她怕是已經告吹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了，可他肯定一定是兒子的錯！
此刻見到顏顏，向鬱森忙不迭的用唯一一隻能活動的手將顏顏拉住，下了死勁，大有永不鬆手的架勢。
向鬱森情況比以前好了些，想方便時能夠說了，不會再弄髒chuang單，也能說一些簡單的音節。
他此刻抓住顏顏，就在拚命想說什麽。
顏顏耐心聽著，好半天，才聽清兩個字——別走！
“……”顏顏眨了眨眼睛，她又何嚐不想答應他？可是這並不是她可以做主的，他不要她了，這裏就沒有她的位置。
“您剛才要幹什麽？”顏顏叉開話題。
保姆走了進來，猜測著：“大概是要解手，睡前喝了杯牛奶。”
顏顏看向向鬱森，向鬱森點點頭。
“好，知道了。”顏顏握住向鬱森的手，笑了，彎下身子從chuang底下取出小便器。
保姆看著她忙活，也沒要上前幫忙——這些事情，原先都是她做的。
保姆轉過身，想要去忙別的，剛一轉身，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向逸辰。
他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裏，著實讓人意外。保姆驚詫之餘，卻沒有出聲喊他，低下頭，默不作聲的走了。
向逸辰站在門邊，邁開步子往房間裏走了兩步。
顏顏正伺候向鬱森小解，完了以後，又把手伸進被子裏，替向鬱森係上腰帶，有些吃力，但她做的很熟練。
“好了。躺一會兒。”
顏顏彎下身子，提著小便器，往洗手間裏走，洗手間裏響起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沒一會兒，顏顏走了出來，正對上在門邊站著的向逸辰。
瘦了，這是她的第一感覺，他本來就是精壯的身材，隻是兩頰那裏卻有明顯消瘦下去的痕跡，凸顯的胡茬茂盛了些。
“我……有些事，找你。”
顏顏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眼底的熱切，會讓她產生誤會，而她顯然已經再經不起這種誤會。
向鬱森在那裏發出吱吱嗚嗚的聲音，顏顏走過去，安撫他：“您好好休息，我和逸辰有點事要說。”
一聽是和向逸辰說話，向鬱森臉上便顯出幾分喜意，點著頭還不忘朝向逸辰示意，分明就是在說，別再惹顏顏不高興了！
向逸辰的書房，采光極好，顏顏剛走進去，便不由抬起手來遮擋了一下，午後的陽光，很是刺眼。
向逸辰默不作聲的走到窗前，伸手將窗簾上的那層薄紗拉上了，這樣光線剛好，也不會至於太刺眼。
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們的相遇和相處，方式都那樣激烈，一旦變成這樣，任是誰都沒法適應。
“坐……”
向逸辰遲鈍的替顏顏拉開椅子，手有些抖。
顏顏搖搖頭，“不用了，我就說幾句話，說完了，我就走。”
“……嗯。”除了這個，向逸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顏顏從肘間的包裏取出一隻文件袋遞到向逸辰麵前，向逸辰疑惑著接過，問到：“這是什麽？”
“當年，爸……董事長，給我的聘禮，當時說是有一天可能會用到。說是單給我的，是向家產業，但是擁有者和支配著都是我。
我……已經不是向家的兒媳婦，我們的婚姻關係也已經結束了，我今天來，就是把它物歸原主。”
向逸辰翻看著文件袋裏的東西，臉上神色驟然大變。
這東西對他很重要，他正苦於拿向逸陽沒有辦法，而顏顏送來的東西，剛好給了他切入向家的突破口，資金倒在其次，隻要進入向家，以他的能力來說，取代向逸陽指日可待！
這丫頭知不知道手裏的東西是多寶貴？
就算她對於商戰一無所知，但也應該明白，這很值錢……足以讓她一生過著奢華的生活。
“顏顏……這……”向逸辰心情很複雜，他是萬萬沒想到，顏顏來找他，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看到他的反應，顏顏鬆了一口氣，看來是做對了，這個東西，對他而言很重要。能夠幫助到他，這就足夠了。
“小璃……她還好嗎？”
聽說，她的瘤體拿出來之後，昏迷了很長時間，不知道現在醒了沒有。
向逸辰麵色一凜，搖了搖頭：“還沒醒。你……”
他想說，你可以去看看她，她雖然人還沒醒，但情況算是穩定，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夏璃沫也沒什麽朋友，關心她的也就隻有這麽幾個人。
可顏顏沒等他說完，已然將他打斷了：“嗯，醫生也說了，這是正常現象，損傷的神經需要慢慢恢複，辛苦你了。那，我走了。”
說完，也不等向逸辰接話，轉過身就往外走，仿佛多做一刻的停留，都是煎熬。
——的確是種煎熬！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著，腳步不疾不徐。
“顏顏……”
向逸辰在身後緩緩開口：“你……還好嗎？”
顏顏停在原地，沒轉身，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這樣一句膚淺的問話，噓寒問暖尚且算不上，她要來有什麽用？
“嗯，挺好的。”顏顏點點頭，再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
“越澤對你好嗎？”向逸辰知道這是一句廢話，問出來簡直欠揍，可他懷著卑劣的想法，甚至還有著某種可恥的念想，也許報紙報的都不是真的。
可是，他看到，顏顏點了點頭：“挺好的，我們就要訂婚了，婚禮大概要去澳洲舉行……”
話說的這麽明白，還需要再說下去嗎？已經……沒有必要了。
顏顏邁開步子，這一次，向逸辰沒再阻攔她，他也阻攔不住她了。
陽光照射下，兩個人的影子原本投射在一起重疊著，但卻漸行漸遠……終至分開。
從向家出來，顏顏便上了車子，車速打到極快。
這裏沒有旁人，沒有向逸辰，她所有的情緒都不需要隱藏。模糊的視線中，心痛到無法承受，迫切需要找一個缺口，否則，她終將奔潰！
前方一個轉彎，顏顏沒有鳴笛，一握方向盤轉了過去。
耳邊一陣巨響，她已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車子朝著前方狠狠的撞過去，在疼痛來臨之前，她已經暈了過去……
這種感覺，好熟悉啊，好像很多年前，她也是這樣，經曆過一次。是要離開了嗎？如果是，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好不甘心呐……
仿佛是用盡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顏顏握住方向盤，嘴裏念著：“逸辰……”
然而，終究不過是以為。
這世上，以為的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比如……顏顏一直以為，她會和向逸辰長相廝守，在經曆了那些磨難之後，可以幸福長長久久。
醒來的時候，林恪生、嚴母、閆少康、唐越澤，甚至是陳詩韻都在。這還是嚴母和陳詩韻第一次同時在場。
唐越澤離她最近，在她身邊坐著。
看到她醒過來，明顯鬆了一口氣，他這舉手投足間散發的對她的愛意，足以讓她滅頂。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在病房裏坐了一會兒之後，就都識趣的離開了，空間應該留給唐越澤，大家都深知這一點。
“怎麽開車這麽不小心？”
唐越澤撩開顏顏臉上淩亂的發絲，語氣有責備有心疼。
顏顏不說話，隻是笑。她能說，是因為那個人嗎？知道不能，所以，就什麽話都不能說。
“是我不好。”唐越澤握住她的手，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顏顏愕然，怎麽就是他不好了？
“明知道你去那裏，我就應該陪著你一起去的。”
唐越澤歎息著，是真正的自責。
顏顏看著他，隻覺得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好？翻了個身，顏顏背對著唐越澤，輕聲說到：“越澤哥，我有點累，想睡一會兒。”
“嗯。”唐越澤答應著，替她拉好被子。
顏顏聽到他的腳步聲，像是往沙發那裏走了，然後又聽到他脫下外套躺下的聲音。拉過被子，顏顏將自己整個人兜頭蓋住。
隻是受了點小傷，額頭上有塊小傷口，醫生知道顏顏的職業，特意解釋了，不會留下疤痕。顏顏在第二天就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她去看了夏璃沫。
夏璃沫在病chuang上躺著，看上去很平靜，不像是病了，倒像是尋常的睡著了一樣。顏顏去的時候，向逸辰並不在，隻有護士在一旁做治療。
護士是第一次看到顏顏，笑著打招呼：“是朋友嗎？”
顏顏點點頭，在夏璃沫身邊坐下。
“小璃，你的指甲長了，我幫你剪了，好不好？”
顏顏捏著夏璃沫的手指，抬頭看向她，而後自問自答：“好，你我剪了。”
她從chuang頭櫃子裏拿出指甲剪來，一個一個仔細剪著，一邊剪一邊和夏璃沫說話。
“小璃，你的手，真漂亮，還這麽小……你真是個大小|姐，身上一點受苦的痕跡都沒有，不像我，手好粗糙……
小璃，你說過，希望我幸福，我現在知道應該怎麽做了，雖然有點晚，但是，也好過再欺騙下去。
人總不能隨心所欲，可是……也不能一味欺騙，他那麽好，我實在不忍心……你說，我做的對嗎？”
顏顏仰起臉來，眼角有了絲笑意。
“我想，他一定會幸福的，會有個好女孩，讓他體會到真正的幸福，而我，隻會害了他。和他在一起，才是真的害了他。
你說是不是？你一定是支持我這麽做的，對不對？”
Chuang上的人，本是紋絲不動，在聽到顏顏的話後，眼皮動了動，隻是顏顏一味顧著低頭替剪指甲，並沒有看見。
“你要快點好起來，好起來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我們可以……成為真正的朋友。雖然，那個時候，我不一定在F市了，但是，我還是會回來看你的，也許還會回來演出，你來的話，我給你留票，嗯？”
一旁的腦電圖發出穩定的聲音，呼吸麵罩下，夏璃沫的呼吸也相當平穩。
今天，顏顏把自己打扮的很漂亮，她長相本就出眾，加上刻意的裝飾，美麗自是不必說。
不過，卻不是唐越澤想象的那樣盛裝。
顏顏把劉海都放了下來，遮住一側眉毛，兩鬢上的發絲脫垂下來，現出幾分俏皮，長發拉直了，在腦後鋪散開。
上身一間純白蕾|絲蝙蝠衫，下身配一條火紅色的短裙，露出圓圓的膝蓋來，整個人散發逼人的青春氣息。
看到這樣的顏顏，時光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多年前，她還是個學生，有點無知無畏的蠻橫，莽撞卻執著的可愛。
“越澤哥！”
顏顏朝著唐越澤揮起手，唐越澤微笑著看她朝著自己走過來，心裏已然漸漸明了。
顏顏一下子衝到唐越澤背上，唐越澤配合著將她接住了，“哎呦，重了……最近肉吃多了，下次還是讓你多吃點青菜！”
“……”誰胖了，其實並沒有啊！
他們約會的地點，沒有選在常去的高級餐廳。相反的，是選在了熱鬧的商業區小吃街。也沒有進哪一家鋪子，隻是在街邊一路走著，看到好吃的就買了放在手裏，一路走一路吃。
大街上，像他們這樣的情侶很多，放眼望去比比皆是。
從小吃街出來，是一條幽靜的小道，兩邊種滿了樹木，很適合飯後百步走這種健康的事。顏顏於是便拉著唐越澤開始了這種全民皆宜的運動。
顏顏走的並不老實，而是一歪一扭的，有意哄唐越澤在一旁盯著她，而她還一個勁“咯咯”的笑著。
“啊……”
顏顏伸了個懶腰，站住了腳。
“越澤哥，有沒有覺得，我今天有什麽不一樣？”為了得到正確答案，顏顏特意在原地打了個轉，紅色裙子的下擺迎著風展開。
唐越澤笑著點點頭：“嗯，很漂亮。”
什麽嘛，怎麽是這個答案！
顏顏怒：“我以前不漂亮嗎？明明一直都很漂亮好不好？！”
“嗯。一直都很漂亮。”唐越澤一臉嚴肅，這個答案，必須堅決擁護。
顏顏臉上的笑容也斂去了，她走到唐越澤身邊，拉起他的手，低著頭，輕聲問他：“越澤哥，我現在這樣，是不是很年輕？就像你當初認識我的時候一樣？”
唐越澤被握住的手輕輕震顫，許久才答應了一聲：“在我眼裏，你一直都那麽年輕，從來沒有變過。”
是句情話，樸實無華，卻最動聽。
顏顏卻猛的抬起頭來看向他，搖著頭說：“越澤哥，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個孩子了……”
終於說出了這句話……終究還是要說出這句話。
兩個人都沉默了，低下頭去，隻有雙手還彼此緊握在一起。
“……”
想要說的話，還有很多，顏顏卻已經掌不住淚流滿麵。
“越澤，我知道，你的手很暖，它一直牽著我，要不是它，顏顏恐怕早就站不起來了……”
唐越澤拚命點著頭，同樣已是淚眼婆娑，要曾經愛著一個人，才能讓他那樣心甘情願守候在她身邊？
“可是，越澤，顏顏長大了，學會照顧自己了……越澤，你不要再讓自己這麽累了。”
眼淚從眼眶裏迸出來，砸在手背上，灼熱滾燙、且疼！
“顏顏，對不起！”
唐越澤咬著牙捧住顏顏的臉，這張臉，是他第一個看見的，漂亮的無懈可擊，卻又布滿了傷痕。
眼淚順著臉頰掉進他嘴裏，“越澤哥，不應該逼你，明知道，你不會拒絕，還……硬是要照顧你。”
“不。”顏顏搖著頭，淚如泉湧，“你沒有逼我，是我不好，想要讓越澤高興，所以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這麽欺負你！”
“顏顏……”
唐越澤已經說不出話來。
“越澤哥，不要再為了我委屈自己，我不是你的責任！”
“不……你是我的妻子，你忘了嗎？在聖托裏尼的教堂裏，我們在聖母麵前發過誓……”
顏顏點著頭，沒有忘，怎麽可能忘？那時候，她是真的想要嫁給他，如果那個時候真的嫁了，也許，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然而，並沒有如果。
“顏顏，你是愛過我的，對嗎？”
唐越澤捧住顏顏的臉，四目相視間，顏顏閉上眼，重重的點點頭。
愛過，怎麽可能沒有愛過？那一年，當她醒來，她的全世界就隻有他，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那麽，是我來晚了，我可以這麽理解嗎？”
唐越澤雙眼紅腫，眼裏的希冀正在一點一點幻滅，“如果那個時候，我沒走，你選擇的還會是他嗎？”
沒有多加思考，顏顏已哭喊著將唐越澤抱住，“越澤，越澤……”
她一遍一遍喊著他的名字，所有的答案都湮滅在這聲聲呼喊裏。
緊緊相擁間，彼此的心意已然清晰明了，那些曾經相守的過往一幕一幕從腦海裏閃過，斑駁而蒼涼。
——沒有人能守住記憶過一輩子。
“好了不哭了，眼睛都腫了。”
唐越澤拿袖子替顏顏擦著眼淚，即使馬上就要分別了，也還是舍不得她這樣哭啊！
顏顏有樣學樣，抬起手來在唐越澤臉上擦拭著。
幽靜的小道上，人流稀少，偶爾經過的人們也還是會將視線投向他們，這樣兩個相擁著哭泣，卻又相貌出眾的人，怎麽都是惹眼的。
唐越澤放下手，牽起顏顏，一路往回走。夜市上，燈光的映照下，兩個人紅腫的眼睛，似乎不是那麽明顯了。
顏顏突然掙脫了唐越澤手，往前方跑過去。
唐越澤站在原地看著，看她跑進了一家小店，沒多會兒手裏拿著東西又出來了。
“越澤，給！”
顏顏微喘著，在唐越澤麵前站定，手裏舉著一根紅色的絲帶。
唐越澤垂眼看著，心下明白，於是拿手接過了。十指在絲帶間翻飛，不過須臾，一隻精美的結節就編織成功了。
“別，等會兒再給我。”
顏顏摁住唐越澤要遞過來的手，看向他的眼底，依舊是潮濕的。
“好。”唐越澤哽咽的答應著，拉著她的手。緊緊的，近乎於貪婪。
再遠的路，也有走到終點的時候。
遙遙處，林家大門口的燈光，已然若隱若現。
唐越澤停下腳步，抬起手來揉揉顏顏的腦袋，笑到：“到了，我就不往前送了，免得你舍不得。”
聽似是調侃，可是，唐越澤也許不知道，在顏顏心底，是真的舍不得。
“這個……”唐越澤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結節，拉起顏顏的手，鄭重的塞進她的手心，“這一次，要收好了，幸福節，你要幸福啊！”
顏顏把那個結節收在手心裏，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糖果，也是她在小店裏買的。
糖果很漂亮，糖紙是透明的，可以看見裏麵七彩的糖果。顏顏伸手剝了糖紙，遞到唐越澤嘴邊，“張嘴。”
“啊！”唐越澤乖乖張嘴。
“糖糖……要一輩子都甜甜蜜蜜的。”
我們都要好好的，雖然我們不能在一起。
“那，我走了。”顏顏扯出個笑容，轉過了身子，邁開步子往裏走。
唐越澤低聲應了，同樣轉過了身子，朝著來時的路走過去。
顏顏回頭時，看到唐越澤挺拔清臒的背影，隻覺得有尖刀從心上劃過，今天，她辜負了一個最愛她的人。
唐越澤回頭時，看到顏顏纖細高挑而單薄的身影，他微微駐足，眉宇間擔憂未散：真的是長大了嗎？可為什麽，他還是這樣忍不住會為她擔心？
再回首，已是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