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還未散去，露珠綴滿草葉，迷離的陽光照射在啟元外宗的後山上。在涼爽的微風裏，一座座簡單卻不失大氣的竹樓依靠在山坡上。
半山腰處，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黑色的衣衫，打掃著山道，在他背後，已經打掃幹淨的山道綿延而上，不知他是幾點起床開始打掃。
四周不時有人經過，看著黑衣少年，麵露嘲諷。
“這不是張天來嗎？嘖嘖嘖，難以想象。”
“哼，看他以前外門第一的時候多囂張，現在竟然隻是一個掃地的小廝，連我都不如，哈哈哈哈！”
“這也沒辦法，他現在的元力恐怕連剛入門的弟子都比不上。”
“哼，要我說，就該把他趕出山門，在宗門裏丟人現眼，白白讓別的宗門嗤笑我們。”
雖然耳邊不時傳來嘲諷，但張天來毫不在意，在元力消退的這三年間，他什麽嘲諷沒聽過，什麽白眼沒見過。
“喲，這不是張師兄嗎？”一個囂張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還在掃地呢？”
聲音之大，引得四周的人紛紛側目，卻見一個相貌英俊的少年站在人群外，高昂著頭，姿態囂張。他四周還有幾個跟班，正推搡著四周圍觀的人。
被推搡的人不但不敢說什麽，還一臉諂笑看著少年，低頭哈腰道：“秦華師兄。”
四周的人臉色一變，秦華，外宗目前最炙手可熱的幾人之一，自己本身天賦不錯，已經修行到武士七重天；除此之外，他哥哥秦鬆三年前就進入內宗，如今是內宗韓長老的弟子。
而且聽聞秦鬆已經為他打點好關係，隻等明天的晉宗比試一過，便是穩穩的內宗弟子。這個關頭，誰還敢惹他？
秦華見四周人的反應，自是得意無比，他走到張天來麵前的台階上，低頭俯視道：“張師兄，這一千裏山道掃起來想必不怎麽輕鬆，不如讓我給你找個輕鬆的活計。”
張天來看著秦華，臉上罕見地閃過一絲異色，在他還是外門第一的那段時間，秦華叫他天哥，整日跟前跟後，對他言聽計從。
可是在他元力消退之後，秦華立馬變了嘴臉，不但當眾嘲諷他，更幾次帶人前來折辱他。今天他出現在這裏，多半是沒有好事。
見他這個樣子，他旁邊一個滿臉麻子的跟班開始叫嚷起來：“你是啞巴嗎？沒聽見秦少在和你說話？”
“哎，你怎麽能怎樣說張師兄？”秦華裝模作樣地攔住跟班：“我平日裏怎麽和你說的？要與人為善。”
“可是他還能算人嗎？”跟班一臉委屈：“入門這麽多年居然還是武士三重天。我聽說華長老的那條狗入門兩年都是五重天了。”
四周頓時哄然大笑，華長老那條狗自然不是凡物，而是玄獸追風犬，不但能和人一樣吸納靈氣修煉，境界高深後，甚至能口吐人言，幻化為人形。但是看到曾經的外門第一受到折辱，無論是誰，心中都升起了一絲快意。
麵對這些嘲諷，張天來右手攥緊繃出幾條青筋，冷漠地看著秦華：“你想做什麽就直說，別惺惺作態。”
秦華掛著虛偽的笑，道：“張師兄，我可是真的想幫你，山道不好掃，不過一個茅廁就容易多了。”
張天來眉頭一皺，心中騰起一絲火氣：“你什麽意思？”
秦華看著張天來，假笑道：“我意思是我院子裏的茅廁還沒打掃，張師兄不如去幫我打掃了，到時候院子裏剩下的飯菜，張師兄也方便拿回來。”
受此折辱，張天來豈能忍受？他看著秦華冷聲說道：“秦華，我自認當年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如今為何要這樣對我？”
“對我不錯？”秦華聽到這話冷聲笑了起來：“我呸！我天縱奇才，擁有四星霜寒本源，需要你一個連爸媽都不清楚的野種對我好？”
“我還要忍著惡心天天喊你天哥，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
張天來眉頭緊皺，“野種”二字深深刺在他的心裏，他心中殺意滔滔不停，幾乎按捺不住就要出手，但內心卻拚命告誡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
秦華眉毛一挑，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我當時就想，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成為最卑賤的下人，打掃茅房，吃剩飯剩菜，在希望的破滅中度過這一輩子。”
張天來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反手握住掃帚如同握刀，道：“你覺得我會去嗎？”
秦華注意到這點，哈哈大笑道：“你還以為你是外門第一嗎？”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說完，他悍然出手，身上亮起一團乳白色的光芒，速度驟然加快，幾乎瞬間就來到張天來的身邊。
而旁邊的人已經驚呼出聲：“武士七重天！”在外門，能達到這境界的不超過五個人。
而張天來這些年境界不進反退，隻是武士三重天，縱使他經驗豐富，提前揮動掃帚攔在身前，但也抵不過實力的巨大差距。僅僅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秦華抓住右臂狠狠摔了出去。
隻聽“哢噠”一聲，他的手臂彎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竟然被秦華生生折斷！
而後秦華更是得勢不饒人，雙臂一展，撲殺向張天來，在他身側無數或虛或實的爪影閃爍不定，惹得旁觀的人又是一陣驚呼：“千影爪！”
千影爪是種運用元力的小秘術，不但可以大幅提高攻擊速度，在沒有戰技學習的外門流傳極廣。
張天來本來實力就不如秦華，現在右臂又斷，根本無法反擊，隻能勉強護住自己頭部，任由無數爪影在他身上挖出一道道血槽。
但比身上更疼痛的是內心的憤怒和無力，這千影爪還是他以前教給秦華的，沒想到自作自受，如今落到了他自己身上。
秦華仿佛察覺到了張天來心中所想，癲狂地大笑道：“張師兄，這千影爪的滋味嚐起來如何？”
張天來應對他的千影爪已是極限，怎麽還有餘力回複他？
秦華看到這個自己曾經隻能仰望的人現在如同喪家之犬，心中爽快簡直難以言述，而四周或敬畏或羨慕的眼光更是讓他心情激壯。他大喝一聲，四周的爪影齊齊一頓，隨即更加凝實，氣勢竟然更強上了幾分！
張天來痛呼一聲，原來他胸前被秦華抓了正著，嗤啦一聲，其上頓時多了五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而秦華則得意一笑，飄落在遠處，得意地看著張天來，道：“張天來，再給你一次機會，今天你到底去不去？”
“呸。”張天來吐出一口血沫，
“敬酒不吃吃罰酒。”秦華眼神一冷，無數光影在手上匯聚，“去死吧！”當下一拳轟向張天來的腦袋。
張天來已經無力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拳迎頭打來。
關鍵時刻，一道白影忽然從人群外飛出，輕飄飄地落在兩人之間，而秦華已經殺紅了眼，怎麽會在意那麽多？依舊不管不顧，連帶著將白影也納入了攻擊範圍，
白影對此似乎極為不滿，冷哼一聲，竟然是個女子！
隻見白影雙手交錯一揮，如白鶴振翅，張天來隻感覺香氣撲鼻，便駭然看到，一陣花雨伴隨著香氣降臨，以摧拉枯朽之勢瞬間擊中秦華，力量之大，不但摧毀了秦華拳上的光芒，甚至餘勢不止，連帶著秦華自己都倒飛出去。
秦華向後倒飛出去，揚天噴出一口鮮血，身上氣息紊亂不定，竟然已經受了傷！
他驚恐地看著來人，不可置信地說：“師姐！”
來人露出真容，赫然是一名白衣女子，有著新月般美麗的黛眉，白皙柔美的臉龐，體態妖嬈；她看著秦華，清冷地說：“過分了。”
看見來人，張天來沉默了，麵前這個人他熟悉無比，他們一起進入宗門，一起修行，甚至他還救過了她許多次，多少次他們相擁在一起，多少次他安慰哭泣的她，多少次他幫助她度過各種難關。
可是在他元力消退之後，她就消失再也沒出現；卻沒想到，今天她會出手救下他。
“白清，我欠你一個人情。”張天來沉默開口，令準備離開的身影一頓。
白清歎了一聲，回過頭看著他，說：“張師兄，三年了，你還是活在虛幻中嗎？”
張天來平靜的看著她，不發一言。
白清繼續說：“我知道，你一直怪我，當初你那麽照顧我，可是我卻對你不聞不問。”
“可是你要知道，我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已經初玄十重天，被內宗的長老收為關門弟子，而你卻還是三重天。”
白清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說：“張師兄，聽我一句話，不要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早點接受現實，做一個普通人也挺好。”說完，不再過多停留，徑直轉身離開。
四周的人不敢阻攔，隻能帶著敬畏看著這位提前進入內門的師姐。
秦華恨恨地看了一眼張天來，終究還是不敢動手，但他想到了什麽，冷笑兩聲，走近張天來，低聲說道：“今天算你運氣好，不過明天的晉宗比試你就沒這麽好運了。”
“對了。”秦華想起了什麽似的，笑容燦爛：“你還不知道吧，聽說宗內長老有意讓白清師姐和李關飛師兄在一起，兩人都沒意見，現在已經住在一起了。”
說完，秦華一邊仰天狂笑，一邊走開。很快場中就剩下了張天來。他渾身鮮血淋漓，無法動彈，又沒有人來幫他，隻好就這麽仰麵躺在山道之上。
然而沒人看到，他身上的傷痕正在飛速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