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遠離死亡之森的一條寬闊石道之上,一匹駿馬拉著輛黑漆紅底馬車極速奔行,張天來坐在車架處,駕駛著馬車;霸刀被他收進丹府,此刻腰間掛著一把普通的製式長刀。

他們自死亡之森出來,簡單梳洗換了件衣服後,便租借了這輛馬車,夜以繼日向林家所在的黑石城而去。

“終於到了。”林珊珊伸出一個小腦袋,欣喜道。有了清靈花,她父親就有救了。

張天來抬起頭,隻見石道盡頭,一座古樸大氣的城市坐落在天際,粗糙的城牆飽受風雨侵蝕,即使隔著老遠也能感受其上的滄桑意味;城牆正中開了堵巨大城門,上書三個大字“黑石城”,字跡周正工整,力透紙背。

“聽說那三個字是一位武王用劍氣刻下的。”林珊珊注意到張天來看著那三個字,頗為自豪地介紹到:“傳言那位武王是從我們黑石城出去的,後來故地重遊,恰逢黑石城原來的牌匾損壞,便以劍指刻下了這三字。”

林珊珊一邊說,一邊注意張天來的表情,可惜從始至終,張天來的表情就沒有任何變化,仿佛聽到的不是武王,而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

這多少讓林珊珊有些無奈,她始終不清楚張天來心裏想的什麽,要知道那可是武王,是可以裂土分疆稱王的境界,如今天星國也就九位武王,分別坐鎮八方及首都。

可對張天來而言,武王隻不過是他目標裏的一處封建,他的眼光永遠落在武帝上,一個武王自然無法讓他詫異。

林珊珊轉念又想起一個傳說,道:“聽說那位武王還在這三字裏留下了一式劍招,可惜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人能夠參悟。”

張天來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多看了幾眼那三字,但隻覺得那三字筆鋒淩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特殊之處,搖了搖頭,道:“看不出來。”

“你還真以為你是天才。”林珊珊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道:“這麽多年都沒人看出來,你看兩眼就看出來了。”

“我不是天才。”張天來隨即又自信霸氣的說到:“天才在我麵前,也隻有被虐的份。”

林姍姍這下徹底無語了,但很快她就又興奮起來,因為馬車已經行駛到城門前,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黑石城,張天來以前聽說過,在天星國的諸多城市中,隻能算作下等城市,連它的城主都隻是一位大武師境,而非一貫的武侯境。

但黑石城特產一種黑色岩石,其上可以種植一種特殊的靈藥融靈草。融靈草本身靈氣含量不高,卻可以減弱靈藥之間的藥性衝突,大幅度提高基礎丹藥的成功率,因此是許多初級煉丹師的必備靈藥。

黑石城也依靠融靈草富裕起來。明明是個武者修為不高的城市,規模卻堪比一些中等城市。

此刻,張天來所架馬車靠近城門,立刻有士兵圍了上來:“外城人入內需要繳納五枚銅幣,車輛入內則需要額外繳納十枚銅幣。”

張天來準備付錢,繳獲了林武山納戒的他,靈晶都是近百顆,又怎麽會在意這點小錢。

但是林姍姍卻忽然伸出頭,對士兵說到:“能幫我通知一下林家嗎?”

士兵先是一愣,隨即狂喜道:“好的,林小姐,我這就去通知林家。”說完,竟然連入城的銅幣都不要,徑直跑去通報。

看著張天來的疑惑目光,林珊珊感覺自己終於贏了他一場,笑到:“我家肯定提前在這裏打了招呼,第一個通報的人能領到賞金。”

張天來點了點頭,幹脆就將馬車停到城門附近的空曠處,等著林家的人到來。

片刻以後,大地開始微微顫抖,張天來抬頭看向城中心處,隻見一隊人馬正衝撞而來,當先一個年輕人身著淡青色的輕質鎧甲,腰間掛兩把長劍,嘴角微微抬起,整個人透露出一股不屑眾人的驕橫之感。

林珊珊聽到動靜,下車正好看見那隊人馬中的一個美麗婦女,當下就跑了過去。

張天來定睛一看,那婦女與林珊珊有幾分相似,雖然已至中年,但是眉眼彎彎,皮膚白皙,瓊鼻挺巧,依舊算的上是個美人,除此之外,相比於林珊珊的青澀,她又多了幾分雍容華貴的典雅。

正是林珊珊的母親,田琦。

田琦看見自己女兒,臉上淚痕隱隱,立刻下馬將女兒抱在懷中。

張天來見此,正準備跟上,那個驕橫年輕人忽然將馬一橫,攔在張天來麵前。他抬頭看向馬背上的年輕人,卻發現對方正好也居高臨下看著他。

“我叫林豪,是林珊珊的表哥。”林豪昂著頭,用下巴對著張天來,道:“林珊珊現在有我們保護,你可以走了。”

“走是自然,隻是想與她告別一聲。”兩人雖然萍水相逢,但好歹一起經曆過生死,於情於理,都要說一聲再見。

“告別?”林豪譏諷一笑,上下打量一陣張天來,嘲諷道:“你以為我不清楚你那點齷齪想法嗎?”

“嗯?”這下輪到張天來詫異了。

“好了,拿著這些錢給我滾。”林豪解下腰間的錢囊,扔到地上:“裏麵有一百金幣,夠你好吃好喝一段時間了。”

張天來皺著眉頭道:“我不是為了錢。”

“那你湊上去幹什麽?”林豪冷笑看著張天來,不屑道:“嫌一百金幣太少,看不上眼?”

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搖晃著說:“這裏麵有一顆二階凝氣丹,價值數百枚金幣,隻要叫我一聲爺爺,你就可以帶走,怎麽樣?”說完,啪嗒一聲扔在張天來的身前。

“我說了我不是為了錢。”張天來眉頭緊皺,壓抑著火氣說:“你這人腦子有病嗎?”

“不是為了錢?”林豪斜眼看著張天來,忽然恍然大悟,一臉驚奇地說:“你該不會喜歡珊珊吧?”

聞言,四周的侍衛都露出嘲諷和白眼。

那可是林家小姐,會看上他?看他這一身,連一個金幣都不值,明顯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實力也不高,才武士六重天。

這樣的人,林珊珊會喜歡?

“你以為珊珊會喜歡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隻是一個低賤的傭兵,而她可是我林家的小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林豪滿臉不屑,“我勸你早點死心,拿著錢見好就收,快滾!”

張天來怒極反笑,瞥了一眼馬背上的林豪,淡淡道:“第一,我並不是傭兵;第二,我也不喜歡林珊珊,隻是單純想告個別,僅此而已。”

“我管你是不是傭兵。”林豪不耐煩道:“在我眼裏,你就是一個無名小卒,隻要我願意,輕輕鬆鬆就可以捏死你。”

“我看在你送珊珊回來的份上,對你好言兩句,你千萬不要把自己當成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然,我害怕我忍不住打死你。”說到最後,林豪語氣森森,威脅之意展露無遺。

張天來冷眼看著他,手在刀柄上摩挲良久,最後灑脫一笑,看也不看眾人,徑直走遠。

“裝什麽大尾巴狼。”林豪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命人撿起錢囊和瓷瓶,駕著馬騎向林珊珊處。

眾人看著張天來遠去的身影,有嘲諷,有歎息。

“人沒什麽本事,還想追求林珊珊。”

“死要麵子活受罪,撿起來又怎麽樣,這樣的機會都抓不住,估計這輩子都沒什麽大成就。”

另一邊,林姍姍離家多日,期間又經曆了背叛和生死之間的危機,此刻見到自己的母親,當下撲到母親懷裏,淚流滿麵。對這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田琦抱著自己的女兒,亦是止不住淚水長流。她當然知道林武山不安好心,可她需要在家裏照看著林盛東,以防別人暗算,還要照看林家這麽大的商行,避免被別人趁火打劫,清靈花的事隻能讓女兒去盯著。

雖然她也將自己最信任的老仆派去,可女兒畢竟身處險地,身為母親的如何不擔心。

現在看到女兒平安歸來,心中的那根弦終於是放下了。

想到此處,田琦問女兒:“福伯呢?”

提起福伯,林姍姍哭泣著回答道:“二叔想抓住我,福伯他們為了保護我,全都犧牲了。”

聞言,田琦心中滿是悲戚,福伯在她家已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是和林姍姍一同來到林家的,這麽一個老人為了林姍姍葬身異處,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忍。

不過隨即她又安慰林姍姍,道:“沒事,隻要人回來就好。盛東的事,我們在想其他辦法。”

“沒有,娘,你看。”林珊珊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盒,打開拿給田琦看,隻見玉盒中一朵貌如百合,但通體潔白如玉的花朵正散發著陣陣幽香,正是清靈花!

田琦先是一愣,隨即狂喜到:“珊兒,有了這清靈花,你爹就有救了!”

林珊珊這時想到張天來,說:“娘,這次我能采到清靈花,多虧了張天來。”說著轉身,準備將張天來介紹給母親,可是一回頭,馬車旁空空****,哪裏還有人影?

“人呢?”

“他剛剛走了。”林豪慚愧一笑,假惺惺地說:“他執意要走,我們怎麽勸也勸不住。”

林珊珊心中頓時空落落,腦海裏浮現張天來自信的笑容,鼻子一酸,竟然忍不住又要哭出來。

“為什麽你走都不說一聲呢?”

一旁的田琦看著這一幕,安慰道:“傻孩子,我們先回去救你爹,至於那個張天來,隻要他在黑石城,我們總能找到他。”

林珊珊也隻能如此,一步三回頭,心中滿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