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府 第 四十 章

車隊早已經準備好了,無非也就提前一些集合。

大概也就過了小半個時辰,車隊就一切就緒,細軟金銀,都已經裝好了。

我披著雪兔裘袍,麵色沉凝地走出了府。

天還沒亮,王府的前院裏,卻燃起了數盞明亮的油燈,也照得亮亮堂堂的。

大門前,已經停好了八輛馬車,後麵的七輛都是清一色的炭黑色駿馬拉車,唯一當先的那輛大了一號的寬敞馬車是四匹雪駒拉車。

馬車都朱漆縷空,邊角鑲嵌金箔,馬車門則垂了厚厚的棗紅色棉簾,連車輪都被包裹了厚實的皮革以防顛簸,端的是無比富貴。

一旁的侍從為我挑起棉簾,我也沒多說什麽,撩起錦袍下擺,便坐進了馬車裏。

馬車裏,是一片暗金色的世界。

淡淡的熏香味很是好聞,角落裏,穩穩地擺放著九龍暖爐,裏麵隱隱的火光映得整個馬車裏都暖洋洋的。

車廂裏,其實一點都不難受。

寬敞的地方,兩側還有檀木櫃,擺著幾本消遣用的遊記戲文。

靠著後側的,就是一張巨大的床榻,用層層的柔軟獸皮堆得鬆軟暖和。

放在觸手可及處的小矮幾上,擺著果盤,上麵各色鮮果更是一看就新鮮可口。

我有些疲倦地坐在獸皮榻上,微微闔起眼睛。

臨走前,已經派人去通知了聽風閣那兒的墨少殤。

可是等人一進去,卻發現那隻恢複了武功的小呆兔已經不見蹤影。

如果他不來的話,等到明天早上也沒有用,所以我還是下令出發了。但是心裏,其實還是覺得他不會就這麽跑掉。

過了片刻,馬車隊就已經開動了。

大概是因為車輪上綁的獸皮的緣故,這馬車還真平穩得跟現代的轎車比起來都相差不遠。

我懶懶地躺在寬大的床榻上,閉目養起了神。

剛走了那麽一小會兒,恐怕連霧封城都沒出去,就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動。

我睜開雙眼,正好看到一身黑衣蒙著麵的挺拔男人無聲無息地從馬車車門翻了進來。

他的動作輕盈得就像燕子,左腳皮靴輕輕往後一蹬,棗紅色的棉簾子就毫無聲息地垂了回去。

整套動作幹淨利落,竟然絲毫沒有驚動外麵那百來號的侍衛。

我饒有興趣地撐起身子,看著那人麵罩下露出來的,小狼似的淩厲眼眸。

“小兔,你可真乖。”哈哈笑了笑,我往後舒舒服服地靠了靠。

他似乎是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我還是、在外麵保護你……”

“別。”我搖了搖手指,懶懶地笑了笑:“就在這兒呆著吧,我還得教你說話呢。”

墨少殤站在那兒,似乎思考了一下,最終身影一動,就如同閃電一般移到了床榻上盤膝坐好。

這麽近距離地見識到了他的身法,還真是很震撼。

以這種速度來刺殺,我估計連一招都擋不下吧。

看來,還是要勤加練武,最起碼也要達到差不多騰遠山那個程度。至少不比連累他一輩子都這麽貼身保護著。

騰遠山這三個字,一出現在心頭,就有些隱隱的疼。

這一生,我就那麽傾盡一切付出過一次。

到頭來,卻失敗得徹頭徹尾。

這世間的事情,隻有情愛不可以算計布局,也隻有情愛讓我不知所措。

我不是墨墨跡跡總念著一件事不放的人,但是我卻是個善於反省的人。

我對夏雲深是憐惜的喜歡,對裴小染是寵溺的喜歡,但對他們,都不是愛。

不是他們不夠好,而是我還沒有走出去。

所以,我不想去逼夏雲深。

那天晚上的事,不是不可以解決。

溫柔的情話,我當然會說。

隻是說了,讓他信了愛了,我卻又該拿什麽給他?

騰遠山,騰遠山或許是不同的。

因為至今為止,我也說不清對他是怎樣一份感情,如果隻是喜歡,又似乎太過單薄膚淺,卻隻是褻瀆了他那份風骨。

“你、你怎麽不說話……”忽然,一道有些生硬的語聲很是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的思緒立刻回到了這馬車裏,眯眼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墨少殤,不由微微笑了起來。

倒是把這個小傻兔給忘了。

“你想說什麽?”我坐直身子,伸手把他臉上那擋眼的麵罩扯了下來。

“你……”他那雙漆黑的細長雙眸看向我,頓了頓才說:“你、你心裏還難受麽?”

“難為你還記得這事。”我輕輕笑了笑,把他坐得筆直的身子拉了過來:“好多了……小兔啊,之前你跑到哪裏去了?我派人去聽風閣叫你,你也不在,我還以為你偷偷跑了。”

他似乎很不習慣被我這樣摟著,又掙紮了兩下,但最後還是就那麽靠在了我懷裏:“誰,誰偷跑了。”

他抬起臉,小狼崽子似的眼睛有些淩厲地瞪了我一眼:“你們、你們給我的衣服……都是白的……好難看。”

我用手指摸了摸他身上黑色的緊身衣:“難道這個好看?”

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但還是固執地說:“黑色安全。”

我笑了笑,不再說話,隻是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

又過了一會兒,墨少殤再次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我隻覺得有些累,想在馬車上打個盹兒,手臂也就放鬆了些。

不過他卻似乎沒有想從我懷裏出去的意思,隻是把身子往馬車窗口那裏探了探,有些好奇又新鮮地把棗紅色的棉簾掀開了一絲,往外麵瞧著。

我覺得他那副又新奇又向往的樣子有些好笑,那絲困意也就退了下去,也順著他的動作往窗外看了看,卻隻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無趣的很。

“好看麽?”我挑了挑眉毛問。

“嗯。”他點頭,也顧不上轉頭看我。

“你喜歡馬車?”我眯起眼睛,試探著問道。

“我……我沒坐過、隻看過。”他終於把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頓了頓,繼續道:“原來馬車裏麵是這個樣子……跟、跟屋裏也差不多……還比屋裏要有趣些……”

我哈哈笑了笑,隻是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

他門派裏的事情,顯然都是禁忌,我也不能去問來給他惹麻煩。

隻是隻言片語的,也能拚湊出這個小傻兔的過去。

門規森嚴,他就隻知道整日悶頭在山洞裏練武,連人都見不到幾個,所以連話都說不利索。

後來便被派來保護我,每天也隻能過著潛伏在王府的憋屈日子。別說馬車了,恐怕連在房裏好好睡一覺都是種奢侈。

不知道小呆兔小時候是怎麽樣的,是不是也這樣傻傻的,穿著身黑衣,在大街上看到馬車,本來淩厲的小狼似的眸子會露出向往的神色。

腦中勾勒著小小兔的樣子,竟然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

“你、你笑什麽?”墨少殤很快地就留意到了我的笑容,有些凶狠地瞪了我一眼。

“來……”我的笑容越來越邪惡,把他瘦削的身子拉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王爺教你說話。”

“嗯。”他低低應了聲,便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眯著眼睛,還是附在他耳邊,耳語般輕聲道:“來,第一句——王爺,傻兔好喜歡你……”

“你你你你才傻兔……傻子才,才喜歡你……”他氣得三瓣的小兔嘴兒都有些哆嗦。

“咦?你不想學這句,那我們換一句。”我故作驚訝,思考了一下,才慢條斯理地繼續道:“那……王爺,抱我?”

“我,你,你……”墨少殤咬緊牙,使勁地瞪著我,小狼似的眸子裏卻閃過了一絲委屈,他倔倔地說:“你……你就是不正經,天天、天天都跟你府裏那些人做那些不正經的事……我、我都看到了!”

“是啊,你都看到了嘛,我就是不正經……”我說到這裏,嘴角已經浮現出了壞心的笑容,把他的身子一下子壓到了柔軟的獸皮上,手掌輕輕地摸上了他細窄的腰肢,慢吞吞地說:“我整天就是想幹這些不正經的……”

他當然要掙紮,可是被我緊緊摁住,又不能動武功傷了我,一時之間還真的無計可施。

直到我的手掌有些曖昧地移到了他腿間的時候,墨少殤才有些慌了,他抓住我的手臂,磕磕巴巴地說:“不、不可以的……你……你答應我了……”

“我答應過麽?”我故意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答應過的……”他點了點頭,大概是因為慌張的緣故,左手一滑,那小指尖微微露尖的鐵刺竟然把我的錦袍都劃出了一道口子。

我看著他那僵硬別扭的小指,終於隻是歎了口氣,把他的左手握住,俯下身,溫柔地低聲問:“那……親一下可不可以?”

墨少殤小狼似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我的眼睛,彼此的距離很近,似乎能聽到他有些變快的心跳聲,他小兔似的嘴動了動,終於斷斷續續地,輕輕吐出了一個音節:“嗯,嗯……”

我側過頭,半側著臉,輕輕吻上了他那張小兔似的柔潤嘴唇。

他的唇齒間有股甘草似的淡淡青澀清香,竟然一時之間讓我想到了在無邊草原中肆意奔跑的小兔子。

他剛開始還是有些不適應地掙動著身體,最後那修長挺拔的身子卻再也無力抵抗,唇舌脆弱地任由我進攻著,小狼似的淩厲眸子裏也染上了一絲柔軟瀲灩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