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十八 章 ...

“青門雖然神秘,但是對門內弟子,也絕對不會使出印朱痕這種手段。”無極戰西的語聲也隨即恢複了平穩,沉聲道:“唯一的例外……就是青門內的人器。”

“什麽是……人器?”我頓了頓,低聲問。

“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是也模模糊糊地知道一些。”無極戰西語氣有些發僵,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人器……他們,他們根本就……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了。”

“說下去。”我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依舊沒什麽變化,語聲卻還是已經有些緊繃了起來。

“我隻是,隻是偶爾聽聞一些……關於人器的可怕的事情。”無極戰西也沒有注意到我的神情:“據說他們都是從小被抓去的根骨算是不錯的小孩子,但是卻絕對算不上絕佳。所以他們不會被培養成青門的精英弟子,從三歲開始,就被用神秘的刺激性藥物浸泡身體,讓他們的身體以恐怖的速度生長,是最神速的培養高手的辦法,但是這樣做的代價就是人器的壽元通常極短。”

“但是這卻不是人器最恐怖的地方。人器從小,就被嚴苛地訓練著,訓練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血腥地殺戮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吃飯一樣平常。北哥哥,你知道一個合格的人器是怎麽產生的麽?”

“通常,一群準備成為人器的近百個小孩子會被放在一起,日夜一起訓練。而一個合格的人器,就要在十歲的時候,把跟他一起訓練的百個小孩子屠殺得一幹二淨,才能活下來成為人器。”無極戰西說到這裏,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太可怕了。都是同齡的小孩子,還日日夜夜相處,卻要把其他人都殺光……這樣的人,恐怕心裏已經再無常人的一絲情感。”

“這還隻是開始……隻是,成為一個合格人器的開始……屍山血海,他們見慣了。他們不是人,隻是人形的兵器,是用最殘酷的手段鍛造出來的利器,是以稱為人器。”

“但是人器對青門是絕對忠誠的。我還聽聞,他們門裏有藥物可以控製人器,但是這倒不確定了。隻不過他們從小的受到的教育,便是忠誠為先,所有其他的無論是生命還是情感道德,全部都是無關緊要的,所以有沒有藥物倒也不打緊。是以,青門不準許門中的人器跟人有什麽情感上的糾葛,才會印下朱痕。”說到這裏,無極戰西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補充道:“朱痕隻能檢測男子後麵的貞潔,即使是人器,似乎前麵如何……青門都是不管的,這也是比較奇怪的疑點之一。”

我隻覺得心裏有些亂七八糟的,第一次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沉吟了良久,我才嗓音低沉地道:“除了這些,關於青門你可還知道別的?”

“沒什麽了。”無極戰西微微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北哥哥,為什麽你會提起印朱痕……莫非你……”

“沒什麽。”我不置可否地道:“除此之外,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說一聲。”

“嗯?”他倒也沒有追問。

“年祭過後,赫連皇子可能去北三郡遊曆一段時間,望皇上到時候能準他出京。”我簡潔平淡地開口。

無極戰西抬起頭,臉色一下子有些發白:“什麽?”

“不用這麽吃驚吧。”我冷冷淡淡地笑了笑,站起身,一副準備告辭的樣子。

“赫連沉玉是質子,是你當年親手擒下來的夜寒將軍,北哥哥,你瘋了麽?”無極戰西的語聲都有些發抖了,眉心那點紅痣殷紅如血。

“皇上,青門的事,你瞞了我一點。”我輕描淡寫地說:“曆代皇帝,如果沒有控製青門的辦法,就不會讓他存於世間,否則如此逆天的門派,隻會是忌諱。皇上刻意說連自己的命都無法控製,實則是太過生硬了。先前我便想,皇上手裏,總不該是一點暗牌都沒有的,如今看來,青門……便該是皇上的暗牌了。”

“皇上放心,我鎮北王這點身家,還不至於跟青門叫板,不過如你所說,青門應當不會主動去斬殺規規矩矩的親王,所以皇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大可不必再做這些姿態騙我。赫連皇子的事,不過是再小不過的末節,皇上就當幫了我個忙,準了吧。”

說完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多看一眼他驚愕的神情,便轉身退出了內殿。

一邁出這諾大內殿,我心裏登時便有些亂了起來。

無極戰西,他遠比我想象中還要難對付。

如今,我最憂心的便是墨少殤的事情。

倘若有朝一日,他知曉我對墨少殤的感情,隨即便讓青門對墨少殤不利……

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我真的不知該如何護住這隻小兔。

青門不會傷我,對個手下的人器卻絕對不會饒恕。

目前唯一希望的,便是無極戰西還不知道墨少殤和我的關係。

這燕雲京是非之地,還是要盡快離開,越早越好。

緩緩吐了口氣,在邁進喜寧宮外殿之前,臉上再次恢複了若無其事的平靜。

一進去竟然便立刻看到了赫連沉玉。

他還是那身玄黑錦袍,修長的手指夾著隻青玉酒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殿後,那頭紅發被綰了起來,卻還是滿溢著濃濃的妖嬈氣息。

“不喜歡的話,便回去夜寒館吧。”我走了過去,突兀地開口道。

赫連沉玉轉過頭,那雙重瞳色澤濃鬱韻致,仿佛沾染上了一絲酒氣,格外的撩人:“三王爺……”

“三王爺氣色不好。”他又打量了我一眼,才輕聲道。

我不由也是一愣,隨即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低聲道:“走吧,我看你也呆得不自在,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他也沒有多說,溫馴地隨我一起走出了喜寧宮。

一出了宮城,便該往鎮北小齋那個方向去了。

我雖然心煩意亂的,但是看著四周沒人還是把赫連沉玉拉了過來輕輕親了一下,低聲道:“等我氣色好一些,便去找你。”

他溫軟地笑了笑,也探身過來在我下頜處輕柔地吻了一下,那雙重瞳隻是溫溫地望著我,雖然什麽都沒說,但仿佛千言萬語已經被斂入了那雙妖異的重瞳之中。

……

……。

很快地,便回到了鎮北小齋。

正是皓月當空的時候,琥珀色的月光把諾大的院落映得帶上了絲溫柔。

進了自己的屋,墨少殤當然還是老樣子從窗口竄了進來。

我輕輕把他往懷裏拉了拉,卻意外地一點也不想說話,隻是沉默地聽著那五彩鸚鵡在一旁呆兔呆兔得叫的正歡。

他黑漆漆的眸子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卻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也是,平時都是我先開口傻兔呆兔的調戲他。如今我沒先說話,他顯然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

也不知過了良久,兩個人都躺到了**。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磕磕巴巴地開口了:“你……你怎麽了?”

我見他說話,那小兔兒似的嘴還是那麽柔軟的惹人憐惜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探身過去使勁親了一下。

他那雙小狼似的淩厲眸子一下子就有些柔軟了,也笨拙地配合著我輕輕啟唇,讓我的舌尖一點點地撩撥著他的感受。

“小兔兒。”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低聲說:“你殺過很多人麽?”

墨少殤一愣,那雙小狼崽子似的深黑眸子裏浮起了一絲不自然的倔強,他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生硬地應了一聲:“嗯。”

“從……從小時候開始,就殺過很多人麽?”我的語聲也變得溫柔了些,但是還是問出了口。

他望著我,有些怔愣茫然的眼神,似乎是想到了讓他有些恐懼的事情,修長的身子也微微抖了起來。

“別怕……小傻兔。”我把他拉到懷裏緊緊地摟住了,語聲平穩地在他耳邊重複著:“都過去了……別怕。”

“你、你都,都知道了?”這句簡單的話,他磕磕巴巴地說了好久才費力地吐了出來,語聲裏,一下子溢滿了委屈和傷心,過了良久,他才斷斷續續地小聲道:“我,我不想那樣的……”

“直到……直到出來之後,我才明白……原來、原來其他的小孩子……他們,他們是跟我不一樣的……”

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

那雙小狼似的眸子看著我,裏麵溢滿了難以言明的痛楚。

我終於明白,原來他恐懼的不是別的,而是我會嫌棄他的不同。

原來,原來其他人,他們……他們都跟我不一樣……”墨少殤咬緊牙,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你當然跟他們不一樣。”我把他拉了過來,聲音卻不由自主地也有些顫抖了:“你是小兔兒。”

是我不知道還能這樣……肆無忌憚抱到什麽時候的小兔兒。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我這樣……”他抬起頭看我,那雙黑漆漆的眼眸又純粹又剔透:“我也不想……不想殺人的,我小時候……小時候……”

我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他的唇間,微微搖了搖頭。

我不想開口,可是心裏卻已經波瀾萬丈。

我的小兔,你不是人器,你是我喜歡的人。

沒有人能傷害你。

否則——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