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十二 章 ...

在王府這一晚上,睡得倒真是很舒服,因為一路上的顛簸,我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正午時分。

起來用了點清粥點心,我便到桃林間的演武場練槍。

弑天槍握在手中,觸感涼涼的。

在陽光下,槍尖上那一道道蜿蜒的血紋蛇一般帶著靈氣。

那三十六路通天槍決,被我演練了一遍又一遍,丹田之中的熱流內力,仿佛又增強了一分。

槍聲呼嘯,衣袍飛舞。

即使是在這早春時節,停下之後,我都覺得後背上冒起了一層熱汗。

其實並沒有覺得有什麽辛苦的。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有野心的人,所以——隻要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強,我便從不覺得辛苦。

練到興致正濃的時候,一個轉眼,倒是看到一身深青色勁裝的騰遠山正站在演武台下。

我不由笑了笑,單手平舉槍身,槍尖直直地指著他,另一隻手的指尖卻輕佻地勾了勾。

騰遠山一雙韻致鳳眸閃過靈動的神色,顯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隻是一刹那間,那青竹般挺拔俊秀的身影已經飄然而起,

“嗆啷”一聲龍吟,他腰畔的碧水長劍已經帶起一道狹長劍芒,直直向我斬下。

那深青色的俊美身姿騰躍在半空,幽碧色的劍光簡直能晃花人眼。

隻不過我深知騰遠山在切磋的時候可是說動手就動手的,早就做好了準備。

弑天槍猛地一挑,手腕更是連連抖動,槍尖上帶著三重暗勁準準地和淩空刺下的長劍劍尖相撞。

長劍材質柔韌,這猛一相撞,劍身已經彎成了一個飽滿的半圓。

騰遠山一個借力,身姿夭矯如龍般倒翻出去。

他反映自然是極快的,還不等落地,便是反身長劍一個橫掃。

我的眼前,登時隻剩一片碧光,森冷的劍氣直衝麵門。

可是這通天槍決我也不是白練的,當下手腕一沉,狠狠地把他的長劍壓在槍杆下。

騰遠山本是走的輕靈路子,可是這次居然好像要跟我硬拚似的。

我隻覺得槍杆下的劍身劇烈地掙紮著,如同壓製了一頭巨力神龍般,手腕隨時都會脫力。

“你倒是認真。”就在這僵持的當兒,我卻忍不住抬頭說了句。

騰遠山那雙狹長的鳳眸看著我,手下依舊在用力,可是語氣卻平穩得很:“切磋武藝本就該認真。”

我雖然手腕都有些酸疼,但是麵上居然還帶了絲微笑:“我走的這些日子,王府裏怎麽樣?”

“一切都好。”他若無其事地答:“夏公子的病早就好了,裴公子也沒惹出什麽事來。王爺還要知道什麽?”

我隻覺得槍下單薄的劍身此時卻仿佛帶著萬鈞巨力,怎麽都像是要壓製不住了的樣子。

“那你呢?”我笑意漸濃,神色有些輕佻地看著他的雙眸:“怎麽好像有些不高興?”

“王爺……多慮了。”他沉聲道。

“你不高興。”我用上了肯定句:“我帶赫連沉玉回來,你不高興。”

騰遠山頓時怔住了,長劍上的力道也不由停滯了一下子。

我抓住了那一瞬間的機會,手腕猛地一用力,長槍上挑。

隻聽嗡的一聲輕鳴,騰遠山的碧水長劍已經被拋飛到了空中。

他卻好像依舊沒有反應過來似的,就那麽抬頭愣愣地看著長劍在半空旋轉,然後掉落。

我見狀隻得騰身一躍,替他接住長劍。

“王爺……”騰遠山從我手中接過長劍,神情卻忽然顯得有些苦澀,他低聲道:“赫連皇子的事情,是皇上下旨,王爺心甘情願領旨。遠山不會不高興,更不會因此怠慢赫連皇子,請王爺放心。”

“遠山。”我忽然皺了皺眉,輕聲說:“你正是太讓我放心了,我才想問你。這段日子,諾大的王府都靠你打理,問你府裏如何,你便隻談其他人,對自己絕口不提。如今我回來了,你便該多歇歇。”

“王爺。”他抬起頭,臉色漸漸恢複了平穩:“遠山這些年來都做著這些事,並不……並不辛苦。”

說著,他已經還劍入鞘,一雙鳳眸看向我,沉聲道:“多謝王爺關心。王爺也練了很久了,還是先吃些東西休息下吧。”

“嗯。”我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天邊黃昏時刻的暮色,最終隻是微微點頭,收了槍跟他一起走下了演武台。

……

因為身上汗濕有些不舒服,我便回去府邸裏先洗了個澡。

之後也沒多麻煩,隻穿上了件沉黑色底紋的錦袍,便往攬雲軒的方向走去了。

寬敞的袍袖裏揣了個小玉瓶,正是我從燕雲京那群手下的庫存裏拐回來的迷情醉。

迷情醉據說是京裏有名的的**情趣品,既能催情又不傷身,因此雖然價格不菲,但是也深得燕雲京諸位達官貴人的喜愛。

攬雲軒被竹林包圍著,夜色中都隱隱透著靜怡安寧的氣息。

走在碎花石鋪成的羊腸小道上,我覺得心似乎都變得柔軟了起來,在燕雲京的這麽長時間,經常是勾心鬥角的。

我熟悉這樣複雜的生活,卻更向往跟夏雲深在一起時的那份安逸。

走進那幽靜的小院落裏,正好看到墨羽在院中掃著雜葉,他一見我便想行禮。

我擺了擺手阻止了墨羽,也沒讓他通報,隻是自己一個人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雖然時候已經不早了,內室的燈火卻還沒熄滅,顯然是他還沒睡。

屋裏估計是聽到了動靜,吱呀一聲,內室的門已經從裏麵被打開。

那人一身月白色柔軟長衫,柔軟的墨黑發絲都披散到了腰際,隻是那本來就略嫌瘦削的身材,比我走的那時,又要消瘦了一圈。

昏暗的外間,他的身影擋住了內室的燈火,人便站在了斑駁的陰影裏。

看不清輪廓表情,隻有那雙湖底的冷玉一般的深黑眸子閃動著溫潤的光澤,怔怔的,漆黑的瞳仁裏似乎閃過了萬千的情愫。

“王……王爺?”他試探著,輕聲問了句。

“嗯。”我往前邁了兩步。

這麽走近了,才看清了他的臉,心裏卻不禁有些發疼。

大概是因為瘦了的緣故,連帶著麵容都有些憔悴。臉色也不好,就像是久病卻還沒痊愈的樣子。

“你瘦了。”我低聲道。

他先前有些恍惚的神情,終於恢複了往常的平靜,垂下頭,他輕聲說:“王爺剛回府,又這麽晚了……還是,還是回去歇息吧……”

“真的想讓我回去?”我笑了笑,淡淡地開口。

“……”他沉默了一下,還是堅定地道:“嗯。”

“撒謊。”我卻毫不客氣地說。

夏雲深一愣,抬起頭,那雙冷冽的瞳仁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我走了這麽久,想喝一杯你泡的茶都不可以了?”我心裏對他的別扭早就有數,所以也不把他的拒絕當真,反而語氣有些強硬。

夏雲深聽我這麽說,便隻能無聲地退了開來,低聲道:“王爺……進來內室吧,外麵冷……”

屋裏還是老樣子,窗前的竹製風鈴被夜風吹得幽幽作響,窗前那小小的矮幾上擺著紫砂茶壺和幾個杯盞。

我拉緊了錦袍衣襟,盤膝坐在了矮幾旁。

夏雲深就坐在我對麵,他挽起寬大的袍袖,露出一截玉白色的手腕。

他並不看我,隻是沉默著擦拭著紫砂茶杯,動作卻微微有些僵硬。

等墨羽把煮沸了的水送上來之後,我卻忽然開口了:“雲深,幫我拿件披風過來。”

夏雲深聞言,也不多話,便輕輕起身去外室拿衣服。

我的用意當然是很明顯的,拿過他的杯盞迅速地滴了幾滴迷情醉進去,然後便自己動手沏好了茶。

等夏雲深拿著披風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他的那杯茶,也擺到了桌上。

夏雲深把披風遞給我之後,看到矮幾上泡好的茶,不由愣了一下。

“以前都是你泡給我喝,今天便想調過來一下……”我輕輕笑了一下,柔聲道:“我泡得不如你好是一定的,別嫌棄。”

夏雲深抬起頭,那雙冰玉般沉洌又剔透的眸子,在燈火下快速地閃過了一絲難過的情愫。

“謝……謝王爺。”他小聲說,伸出手拿起茶盞,低頭無聲地抿了幾口。

他那麽看著我,我心裏也不由覺得有些尷尬,這種事情……我倒真的很少做。

往常一向都是別人來勾引我,我幾時還靠過下藥來抱美人入懷。

隻是蘇挽歌說的法子,我是真的覺得可行,夏雲深太內斂,若是能讓他順順利利地過了這個坎,我無恥也就無恥了。

迷情醉見效倒是很快,他喝得並不多,可隻是坐了這麽一會兒功夫,我便覺得坐在對麵的夏雲深有些坐臥不安了。

“王……王爺。”他忽然開口了,語聲卻不禁有些顫抖:“雲深,有些不舒服……想要,想要早些睡了……王爺也……”

“哪裏不舒服?”我放下茶盞,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的呼吸聲都開始急促了起來,那雙抬起來看著我的細長眸子裏,已經不由自主地漾起了薄薄的一層水霧,仿佛是在水裏浸過的葡萄一般,濕潤晶瑩。

“王爺,我……”他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似乎是想要往後退,可是卻連站都站不穩一般,一個踉蹌便跌了下來。

我起身,正好把他瘦削修長的身子摟在懷裏。

“王爺……別,我……”

他顯然是因為身體的變化有些害怕了,那清瘦微微帶著淡香的身子在我懷裏都在發抖,一雙水光瑩然的細長眸子裏,依稀是閃過了一絲羞恥的神色。

“雲深……”我低低歎了口氣,柔聲道:“我喜歡你,別怕……好不好?”

他一下子愣住了,可是隨即卻隻是搖頭,墨黑的眼眸裏已經有了縷淚光,緊緊咬著嘴唇不肯說話。

我不再多說,隻是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往內裏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