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十四 章 ...

回屋之後,赫連沉玉已經不在了。

我坐到了案桌之前想翻翻卷宗,可是滿篇的繁文卻怎麽都看不下去。

提起筆,在一旁的素白宣紙上,連連寫了三個龍飛鳳舞的“靜”字。

在這時,一道玄黑色的身影一下子從窗口躍了進來。

我轉頭一看,見是墨少殤,不由便微微笑了一下。

他依舊是那副冷冷的樣子,小兔似的三瓣嘴緊緊抿著,漆黑的眸子也跟小狼一樣淩厲狠辣。

“又有一陣子沒見著你了。”我放下手裏的毛筆,從案桌前站了起來,語聲也溫軟了些:“小兔還是一直跟著我麽?”

墨少殤轉頭看我,點了點頭,柔潤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出的話越發磕巴別扭了:“我、我一直跟著的……寒山城也、也去了……”

“小傻兔真乖。”我低低一笑,伸臂摟住了他。

他沒有掙紮,卻第一次有些笨拙地回應著我,溫熱的身子挨向我。

那生澀的動作,簡直讓我想象到了企圖取暖的小兔子。

“別……不、不高興……”過了良久,他終於磕磕絆絆地吐出了一句話,一雙深黑的瞳仁又認真又執著。

我不禁一笑,把他摟得更緊了些:“小傻兔,你多大了?”

“我、我十九。”他有些迷茫地回憶了一下,才終於想了起來。

“原來也沒比裴小染大幾歲……”我低低地歎了一聲。

原來小傻兔不僅不聰明,年齡卻也不大。

也是,看他平時那個樣子,還真像是個莽莽撞撞的小野兔,仗著對兒厲害的兔牙就以為凶狠彪悍得能闖**草原了。

隻不過這麽個單純好騙的小兔子,或許我這一輩子,都再也抓不住第二隻了。

墨少殤任我這麽抱著,也不掙動,就那麽呆呆地看著我。

深黑的細長黑眸也褪去了那絲淩厲,有點兒怔愣的眼神,莫名地讓我看著心裏一疼。

“怎麽了?”我低聲道。

“我、我不懂……”他聲音有些心虛地弱了下來,語氣也夾帶著不安:“他、他若是走了……抓回來不、不行麽?何必、何必讓自己不高興呢……”

他說到這裏,似乎有些沮喪,一雙小狼似的眸子卻強撐著流露出倔強的眼神:“我、我是想不明白……也、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不用想明白的。”我的手在他的下巴上輕輕撫摩著,輕聲道:“你隻要知道——若是有一天,小兔要走了……我也不會把你抓回來的。因為我想讓你開開心心地當個小家兔,不是被圈起來的小野兔。”

“我不走。”他忽然截斷了我的話。

“我說如果。”我忍不住翹起嘴角,捏了一把他的腰肢。

“我不走。”墨少殤的表情一下子執拗了起來,一 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清楚,那雙小狼似的眸子瞪著我,已經有些凶狠了起來,似乎我再多說一個字他都會過來使勁咬我一口一樣。

“不走好。”我臉上微微帶了絲苦笑,但是眼神卻是溫柔了起來:“小兔最好永遠別離開我才最好。”

他偏過頭去不看我,隻是那一下子變得柔軟了的眼神卻昭示出了他的那點心思。

過了良久,終於聽到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

午間的時候我抱著墨少殤小睡了一下,起來的時候他果然又消失了。

我也已經習慣了他這忽隱忽現的規律,便自己去了後室的浴池沐浴。

因為隻想安安靜靜地躺在浴池裏呆一會兒,我便沒有叫挽月進來伺候著。

後來從浴池裏起來,我躺在池邊的小竹榻上,右手邊就是個靠著牆的小書櫃,一伸手就拿起了本遊記。

我這麽翻了一會兒卻覺得有些無趣,便又把遊記扔了回去。

可是這麽一起身,我卻忽然覺得這小書櫃有些奇怪。

我剛才隨手這麽一扔的遊記,足足有兩尺厚,又是竹木所指的書簡,分量絕對不輕。

而這個小書櫃卻隻有半米高,且還是以四個木腿兒固定的構造,我這麽把遊記扔回去,這單薄的小書櫃怎麽也該搖晃一下。

可是沒有,這小書櫃絲毫沒有搖晃哪怕一丁點兒。

那穩如泰山的樣子實在是太蹊蹺了。

我伸出手,握住小書櫃的兩側搖了一下,卻隻覺得書櫃雖是木製,可那分量我卻根本無法撼動。一用力搖晃,就感覺書櫃仿佛是被徹底焊在了地上一般,怎麽也動不了。

於是我腦中忽然劃過了不久前的一件事。

當時挽月在跟我按摩肩背,跟他聊了兩句的時候,還聽到他講說鎮北王失憶前,不喜歡別人來後室的浴池。

除了他要人伺候的時候,下人基本上都不可以進來。

即使是挽月要打掃後室浴池,一般也是鎮北王剛剛沐完浴,就躺在池邊小榻上然後就順便命他清掃了,其他的時候,他也絕少進來。

這麽一回憶,我立刻想到了兩個字——密室。

先前我還覺得奇怪過,我上輩子的時候,也有特意從德國定製的巨大保險櫃裝一些機密或者格外珍貴的東西。

朱炎一個邊陲將軍尚且還建有密室,這鎮北王獨攬大權多年,肯定也自己斂下了不少奇珍異寶,可怎的卻從來沒知曉過他有什麽珍藏秘寶的地方,看來便是這裏了。

隻不過騰遠山既然沒跟我提起過,那麽恐怕他也是不知道有這麽個密室的存在的。

這麽一分析,我心裏也就篤定了下來,再看著這不起眼的小書櫃時,眼神也不由帶上了絲玩味。

又試探著搖了搖,推了推這書櫃,可是書櫃就是紋絲不動,死活也不肯露出個密道給我看。

我不熟悉古代這些機關,自然也隻能無奈作罷。

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密室的事情跟騰遠山也一說。

先前的鎮北王未必十成十信任騰遠山,可我不是。

騰遠山對我而言,遠超知己二字。

這世上也隻有他一人,我萬事皆可予他知曉。

剛想到這裏,忽然聽挽月在後室門外輕輕扣了扣:“稟王爺,赫連皇子來了。”

我反正對密室的事情也不算太急切,於是便起身理了理散亂的薄衫前襟,然後直接出了後室。

……

赫連沉玉一頭殷紅長發綰了起來,大概是已經從困倦中緩了過來,他也恢複了神采奕奕的模樣。

“王爺,剛沐浴過?”他輕輕開口問了聲,雖然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可是被那南國獨特的糯軟溫潤聲線一說出口,就仿佛隱隱含著妖氣。

我微微點了點頭便帶著他進了內室。

赫連沉玉先是饒有興趣地看向我案桌上的那被寫在素白絹紙上的三個靜字。

我就在他身後,手搭在他細窄的腰上,也不開口催他。

“越寫越好。”過了良久,赫連沉玉終於開口道:“最後的一個,氣定神閑,下筆凝重,抬筆絹狂,果真是漂亮。”

“王爺果然從不需要別人過多廢話,便懂得適可而止自控自愛的道理。”他轉過身,小蛇一般妖嬈地伏在我身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喉結。

“休息好了?”我被他親得渾身一熱,把他的身子拉了過來,低聲問。

“好了。”赫連沉玉一雙重瞳仿佛隱隱彌漫著妖氣,身子微微往後倚靠在案桌之上,修長的雙腿已經有些勾引似的纏上了我的腰。

我低低一笑,把他整個人橫抱起來,然後往床邊走去。

把他往**放的時候,故意動作有些粗暴,可是赫連沉玉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更加熱情地纏了上來。

赫連小蛇精其實也就前戲的時候格外熱情,一到動真格的,就又喘息又求饒地真的成了個在**軟趴趴的小白蛇。

我熟知他各處敏感的地方,不消一會兒工夫就能讓他可憐巴巴地求我進去,我到這種時候也變得一下子衝動起來,再也沒有心思多欺負他。

有時候想,或許赫連沉玉上輩子真的是隻妖精。

那份骨子裏透出來的妖嬈溫柔,渾然天成,真的讓人可以瞬間就無可自拔。

事畢之後,他還是膩在我身上不肯動彈。

那懶洋洋的樣子,真像是吃飽了之後把白白的小肚皮朝上,然後慵懶地曬太陽的小蛇。

“王爺……”他柔軟的舌頭靈活地舔著我的耳垂,求懇似的小聲道:“等……等夏公子的事 解決了……你能,能空下來麽?”

“空下來?”我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說:“空暇時間倒是有,隻不過要看赫連皇子想幹什麽。”

他伏在我胸口,呼吸聲還隱隱帶著剛才情|欲的餘韻。

過了良久,才聽到他自言自語似地喃喃道:“沉玉……沉玉有點想家……”

我沒有開口,隻是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我。

那雙濃墨山水般色澤韻致的重瞳,有茫然,有溫軟,還有著一點點傷感。

“讓王爺為難了麽?”他也不掙紮,就任我這麽捏著他。

“那、那就……算了……”他黯然地搖了搖頭,求饒似的握住我抬起他下巴的手指,小聲道:“王爺放開吧……沉玉不想了,真不想了……”

我看著赫連沉玉,過了良久才終於放開了他的下巴。

原來真的不是隻石頭裏蹦出來的小蛇。

這麽一算……他其實也有,四五年沒有回家了。

我心裏這麽想著,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波瀾不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