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十 章 ...

當天晚上,夜寒宮城裏辦了一場家宴。

也是為八皇子赫連沉玉接風洗塵的家宴,幾位皇子以及一些位高權重的大臣都有參加,我這個府天國使臣自然也是被宴請之列。

接風宴席被設在夜央大殿。

夜央大殿雖然沒有乾坤殿宏大肅穆,卻自有一股南國的浪漫風情,連紅瓦屋簷上都掛著散發淡淡芳香的花串。

若是在府天國,這恐怕會被批評為不合禮節,毫無大氣。

但是在夜寒,卻恰恰是祈福、吉祥之意。

夜色中,偌大的夜央大殿正堂前掛著製作精巧的燈籠,閃耀著一抹明亮的光。

我沒有跟赫連沉玉一道,隻是帶了兩個定南王跟來的隨從。

畢竟如今來說,他是主我卻是客,自然跟往時不同了。

“鎮北王爺,昨兒南王來了密信,問問您在這邊的狀況。”一個隨從跟在我身側,低低地開口說了一聲。

“回封信兒,說暫且沒什麽事。”我漫不經心地看著夜央大殿前的兩個石獅,沉思了一下又道:“這次,定南王麾下的三百血影衛,跟來了共一百二十人?”

“是。”那隨從恭敬地應道:“隨行隊伍共三百人,一百二十血影衛,一百八十精兵,如此摻雜,也未被夜寒國發現。”

我了然一笑,微微闔首不再多說,便直接往前走去。

三百血影衛。

就像府天皇城的三百陌刀衛,就象我鎮北王府的金徽侍衛和鎮北親衛,這些都是最強武力機構。

這些人,經過最精密殘酷的訓練,是最合格而忠實的戰士、護衛。

可以說,對定南王來說,這三百血影衛的重要度,絕不亞於十萬大軍。

而現在,他大手筆地借給我一百二十血影衛,不得不說,也的確算是兄弟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這各個以一當百的血影衛,在小小的夜寒皇城,雖然掀不起什麽太大的風浪,但是護我一人……卻足矣。

步入夜央大殿之時,夜寒國諸位達官貴人,皇子皇女也都到了。

而皇帝赫連笛祿卻因病未到場。

大殿裏,燈火輝煌,笙歌醉舞。

穿著單薄的舞女在大殿中央的圓心上,跳著妖嬈嫵媚的舞蹈。

圓心周圍,是圍在矮案桌前的皇子、大官們。

作為主角的赫連沉玉一身傳統的夜寒式服裝坐在左邊的首席,而我作為特使,則是右邊的首席。

撩袍坐下的同時,看到正對麵的赫連沉玉抬起頭,有些茫然地望了我一眼。

離得那麽遠,便看不清那雙有些怪異的重瞳。

隻剩下在燈火下,被映射得一圈深一圈淺,格外深邃動人的眸子色澤。

我隻覺得他今晚格外好看。

那身具有南國風情的傳統著裝,高襟窄腰寬袍,色澤又一點也不肅穆。

配上那被整整齊齊綰起來放到星冠裏的一頭柔軟紅發,更顯得整個人充滿了那種近乎妖異的勾人魅力。

這時,就跟在我身側的隨從以有些駭人的身手,飛速地動了一下手臂,也隻有我看得清,他是用銀針測了一下玉杯裏的酒液是否有毒。

在確認無事之後,隨從才微微衝我闔了闔首。

我沒有說什麽,實際上,我也不覺得赫連沉玉會在酒裏下毒。

麵上卻略帶風流的笑意,我舉起酒杯,遙遙敬了赫連沉玉一杯。

他遠遠地望著我,眼神有些發愣。

我極少看到他如此呆呆的樣子,褪去那狡黠的乖順,褪去那小蛇一般的妖嬈,卻隻是不知所措的茫然無措。

過了良久,他才握住酒杯,舉了起來,也回敬了一杯。

我笑笑不再多說,轉頭專心致誌地看著圓心內的舞。

可是期間,也有不少皇子皇女,還有達官貴人跟我頻頻敬酒,倒是有些惹人不耐煩。

動人的笙歌響起,整個夜央大殿裏都彌漫著淡淡的慵懶酒氣,仿佛充溢著要讓人放鬆的訊號。

我知道有些不對的地方。

單單赫連笛祿不出席,便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早上見他還是好好的,怎的到了晚上就忽然染病?

還有這接風宴,隻見舞女妖嬈的舞姿,卻不見有什麽別的寒暄,氣氛雖然看似慵懶輕鬆,實則處處透著詭異。

我什麽都能看得出。

可我卻一概不想信。

我總是想,赫連沉玉……他是會想跟我一起度過這個生辰的。

我千裏迢迢陪他過來,隻是要陪他在家鄉過個生辰。

該防的、該做的,我都已做了。

但是這鴻門宴,我還是要闖,為的……也隻不過是賭一次。

片刻之後,赫連沉玉卻忽然站了起來,往殿後走了去。

路過我這邊的案桌之時,那雙重瞳溫溫地垂下看了我一眼。

我看著他溫潤,又欲言又止的眼神,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跟赫連沉玉一路南行,日日夜夜地這麽過來,他的每一個眼神我都能看懂意思,此時自然也是如此。

他是想我跟他過去。

我微微撩起袍角站起身,身旁的隨從卻有些緊張,低聲道:“鎮北王!”

“沒事。”我淡淡地說。

那隨從欲言又止,卻最終還是沉默了。

一百二十血影衛,此時也就在宮城之外,再加上墨少殤此時必然也就在這夜央大殿裏,我沒什麽好想的。

再不濟,隻是一個賭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