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十六 章
一行人揚鞭前行，眼看著那巍峨肅穆的邊城關卡在視野中越來越近。
我能感覺到身後的血影衛等人緊張的心情，無法知道命運幾何，仿佛每一次清脆的馬蹄聲響都讓人感到壓抑。
我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隻是在馬背上顛簸的時候，攥著韁繩的掌心裏似乎都淌著冷汗。
很快地，我們一行人便已經到了關卡處。
由於遠遠看的話，我們這一行人已經足夠壯觀，再加上身上的衣物都氣勢不凡。
所以等我們來到城門樓之下的時候，夜寒邊防已經派下了一個十人的小隊。
身旁的副將不用我示意，已經揚袍下馬，神色倒平穩冷然，還隱隱拿捏著那種宗主國的傲氣：“府天鎮北王爺因國內要事，在貴國境內的行程受到波及，即刻趕回府天。是以，煩勞各位開城門以讓鎮北王爺過境。”
那當先的將士一時也有些愣住，他顯然之前是還沒認出來我是府天的王爺，這一下子也不由被我的陣仗給壓住了。
“見、見過鎮北王爺……”當先的將士下意識地一行禮，後麵其他的衛兵當然也是跟著行禮。
我沒做什麽反應，隻是淡淡點了點頭，眉宇則有些不耐煩地微微蹙起。
即使真的是在亡命逃竄，那一國王爺的氣勢和做派就更不能落了下乘，否則一點點慌亂和失措被看了出來，那就真的是麻煩了。
“那就請開城門吧。”副將顯然也以為萬事平安，便催促了一句。
“城門自然是要開。”那將士抬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隻是鎮北王爺地位尊崇，自然是要開最大的城門，可但凡要開大城門，必是要請我們上頭的副將來批準，是以還請王爺稍等片刻。”
我這邊頓時感覺怔愣了一下。
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沒出別的事情，倒是因為身份太尊崇反而被耽擱了一下。
那交涉的副將似乎有些不安，微微啟唇似乎想要說點什麽。
我一擺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平靜地說：“那就等等吧。”
守城將士得了令，自然是急忙回城樓裏匯報。
一時之間，能感到血影衛等人都有些焦躁不安。
顯然每個人都知道，在這一刻，時間真的比什麽都重要。
說不定此刻過不了關，僅僅是盞茶功夫，假如夜寒皇都的封令頒發了下來，那可真是太倒黴了。
我雖然不能說是不緊張，可那時，卻真的仿佛有種順其自然般的感覺。
若說真的毫不耽擱的話，我想皇城那邊的口令以飛鴿來傳信，無論如何也要比我們這群在地上奔馬的人要快上一些。
此時未到，那自然是有蹊蹺。
——我願意相信，口令耽誤，的確有其因。
也不過是片刻功夫，那朱紅色的宏大正城門，已經被緩緩拉開。
伴隨著吱呀一聲有些壓抑響亮的動靜，城門外的世界正在逐漸向我們展開。
我和副將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眸裏都有些欣喜。
城門外，就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離府天國便又近了一步。
城門大開之後，倒是有一隊邊防軍士已經列好了歡送的陣仗。
我扯了扯韁繩，當先往裏而去。
直到一個身穿夜寒國將軍鎧甲的男人上前執了一禮，他聲音洪亮地說：“末將簡樂，今日當值邊城過境事宜，見過鎮北王爺。”
“簡將軍免禮。”我在馬上，居高臨下地闔首道。
“末將失禮，隻是礙於規矩，還是請王爺出示令牌，才可過關。”那簡樂雖然看似恭敬，可眼神還是往我身後的血影衛身上瞟了瞟。
倒幸好我早就命血影衛整理衣冠，把身上的血漬髒汙通通洗了幹淨，此時倒是各個衣著光鮮，鎧甲鋥亮，也因此沒什麽不合理的地方。
我伸手到懷裏，拿出一枚白玉的八龍令，正麵是是古體的府天，反麵則端端正正寫了兩個朱紅大字——鎮、北。
令牌一出，頓時便感到玉華璀璨、光耀雙眼。
那赫赫威勢無比的煞人，不愧是堂堂府天王爺的專用玉牌。
簡樂看了那令牌一眼，頓時低頭又是一禮，再也不多話了。
他一擺手，身後的眾士兵頓時集體交擊長槍，齊刷刷的嗆啷聲響徹天地，接著就是他們恭敬的喊聲：“恭送鎮北王爺——”
事情到了此刻，自然是再也沒了變數。
我帶著血影衛一行人，先是緩緩策馬，不疾不徐地往邊防關卡外走。
直到確定了他們視野中已經不會再看到我們的身影，這才揚鞭狂奔，但是胸口那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總算放了下來。
疾奔了數裏地，遠方已經出現了一片煞氣十足的數百人軍隊。
遙遙看去，那高舉的旗幟上正是兩個熟悉又霸道的大字——定南！
當先那人戴著頭盔，胯|下是棗紅色的神駒，一揚鞭便已經往我這邊奔來。
“三哥！”他一到我身前，立刻就揚手摘了頭盔，露出一張英挺堅毅的俊美麵容，正是無極戰南：“接到你的信兒，我可差點嚇死！”
他臉上的表情還有些未褪去的焦急，顯然也是擔心了，他沒等我回話，自顧自又接了一句：“早跟三哥說過此行凶險，那赫連沉玉不是個什麽……媽的！”
我有些疲倦地按了按太陽穴，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說了。
“好，我不說了，三哥看樣子是累了，還是好好歇歇。”無極戰南挎著頭盔，低低歎了口氣，一雙英氣逼人的眼眸深深看了一眼遠處的夜寒邊陲，過了良久才沉聲道：“日後……恐怕有一陣子，沒得歇了……”
“是定有大戰了？”我放低了聲音，探尋似地問了句。
“是。”無極戰南回答得斬釘截鐵：“若沒有橫江的授意，小小夜寒，借它個膽子也不敢挑釁府天。這次對橫江來說也是大動作，強扣府天王爺，這除了大規模宣戰……沒別的意思。”
我不再多說，隻是鬆了鬆韁繩，任由身下的駿馬慢慢地踱步往前。
我看過《悟空傳》裏，愛上紫霞的猴子每日吃飯都要看著天邊的霞雲，傻得可以，癡得可以。
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如此。
後來，戰場上，硝煙四起。
卻總是在回馬收兵的那一瞬間——忍不住看向戰線另一端的軍營。
赫連沉玉，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心狠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