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爭吵不斷

塔布正睡得很香,忽然感到好像被人搖著,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答圖正看著他,不由的奇怪道:“答圖,搖醒我幹什麽,難道有什麽事嗎?”

答圖叫道:“你看看外麵的太陽,都快下午了,你還睡著呢,快起來吃點東西吧,父親他們正在等著你商議事情呢!”

塔布驚訝地道:“找我商議事情?是不是忽察兒又發熱了?”

答圖從旁邊拿來一點羊肉遞給塔布道:“忽察兒現在好多了,腦子也清醒了,合別叔叔和悉麻安嬸嬸正要感謝你呢!不過巴托首領說叫你商量什麽大事,你說你一個小孩子能幹些什麽,他叫著你不叫著我,明顯偏心嘛!來,你先吃點東西,我知道你們男人胃口大,特意為你多做的。”

塔布臉上一笑,心中也很是奇怪,要商議什麽事情呢,既然叫上自己那肯定與自己有關了,難道是薩滿過來找事了?還是巴托首領他們要想辦法把薩滿他們趕出去?

他一邊吃著羊肉,一邊道:“好了答圖,你就待在這裏吧,商議事情畢竟不能有女人在的,而且我是個小孩子又不要說些什麽,我過去聽聽他們說什麽,到時候回來講給你聽,好吧?”

答圖點了點頭,這草原上雖然對婦女和女孩都是很尊重的,但是他們也明顯看重男人,議事或是戰爭都是由南人主導的,很少有部落會讓女人來做首領的,一般草原女子都是嫁人後帶著小孩子,照管好牛羊馬匹,不能過問丈夫的事情,而女孩子也是從小就被排除在外的。

塔布穿上了鞋,走到了最大的那個氈包裏,裏麵巴托首領、利耳塔、合別以及赤老溫等弘吉剌首領都坐在左邊,而右邊做的也是四個人,塔布心中猛然一跳,那薩滿正坐在那裏向自己看來,他的下麵便是那兩個小薩滿,他們也是好奇地看著自己。

塔布心驚膽戰地想著幾位首領行了禮,巴托麵無表情地道:“你坐在你父親的旁邊吧,格裏博勇士,你看塔布現在也過來了,有什麽話也可當著他的麵講清楚,想要問他什麽問題,也可以當麵的問。”

格裏博看了一眼塔布,果然是個漢人小孩,他作為塔塔爾部的那顏,年輕一代的勇士貴族,自十六歲後就跑過契丹、女真之地,當然見過漢人,這個漢人小孩眉目清秀,皮膚很白,要是在南方,他應該是一個大家公子了。

塔布也是打量著格裏博,他印象總草原上的人都是很勇猛凶悍的,但是這個格裏博卻是很秀氣,雖然他的眼神看起來不是那麽的友善,但是塔布還是朝著他笑了一笑。

格裏博一愣,也回笑道:“這個南人小孩果然有趣,巴托首領,其實我們這次過來是聽說昨夜你擅自放了這個南人小孩,還把那個得了重病的小孩從小帳篷裏麵抬了出來,我想巴托首領你是不會不承認這事情吧?”

巴托早就想好說辭,就等著格裏博問呢,當下便答道:“格裏博勇士,還有這位尊敬的塔塔爾大薩滿,我想問一句:你們作法驅邪的時候可以保證一定能治好小忽察兒嗎?”

那薩滿沉聲道:“生老病死皆由天定,人無法與天相抗,隻能順著上天,祈求長生天給予我們保護,怎可能保證這個生老病死呢?”

巴托心中冷道,就知道你這麽說,但麵上依然笑道:“但是尊敬的塔塔爾部大薩滿,在你麵前的這個南人小孩,被你稱為邪魔的塔布,他卻可以保證可以治好小忽察兒,而且正好的是,他昨天晚上確實是用了南人的醫術救了忽察兒,對此大薩滿可有什麽好說的呢?”

格裏博一震,他與契丹人、女真人和漢人接觸的多了,自然明白漢人的醫術是很厲害的,沒想到這個從小在草原上長大的小孩子竟然會醫術,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一行人就不應該來這。

薩滿卻是冷哼一聲道:“巴托首領,一個小孩子可以解救生死,這種話也隻有你能說的出來,況且昨晚巴托首領明明還說這個小孩子是邪魔之輩,要被關進屋子裏的,沒想到沒過多久不僅放了出來,還拿他來欺騙大家。如果小忽察兒真的病好了,那也是長生天的恩賜,是騰格裏的保佑與祝福,你竟然敢把這功勞推給一個南人小孩?”

塔布眨了眨眼,他聽了一點,略微知道這些塔塔爾人是來找麻煩的了,看來他們不僅僅是為了驅除邪魔而來,更重要的是帶著草原部族的利益而來的。

這個塔塔爾部,塔布是知道的,後世中國的五十六個名族還有塔塔爾族,他們的部族曆史由來已久了,恐怕比起蒙古部要早的多,這時候漢人常說的“韃靼”就是從塔塔爾音譯過來的。

塔布對草原上麵了解不多,畢竟這個時代並不是成吉思汗的時期,而且聽父親他們說過蒙古部,也不是草原最強大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整個草原上現在是分裂割據的,很多個部族相互征戰,你打我我打你,你搶我我搶你,真正受苦的還是一些底層的牧民,他們本來就牛羊不多,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就算自己的部族得勝了,搶了別的部落的東西,也隻是會分給那顏貴族們;一旦自己的部族被別的入侵,他們就有可能當場被屠殺,或是被拉回去做奴隸。

巴托慢悠悠地道:“這麽說,尊敬的薩滿是不相信這個小孩子可以治病了?格裏博勇士,不知道你是或相信我說的話呢?”

格裏博心中微微計較便道:“巴托首領是弘吉剌部的大首領,德高望重,一定不會說些假話來蒙騙我們的,而且我格裏博雖然是草原上的人,但是走南闖北的跑慣了,也是知道漢人醫術的高明之處的,所以要是說漢人醫術醫好了合別首領家的小公子,我也是相信的,不過巴托首領說一個小孩子會懂得這麽高明的醫術,我就不信了。況且我之前聽說過,這個南人小孩在嬰兒的時候就被利耳塔首領收養,怎麽可能會漢人的醫術呢?”

利耳塔喊道:“格裏博首領,你既然懷疑,可以把忽察兒叫過來,看一看他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格裏博微笑道:“若是那小孩身體好多了,那也應該是大薩滿的功勞,昨晚薩滿以通天法力,請求天地、青山之神,以祖先之魂來驅逐惡靈,這你們都是親眼所見的,今天一早那小孩就好多了,那豈不是表明大薩滿對合別首領有救人之恩,利耳塔還把這份功勞偷偷放在你的這個南人孩子身上,是不是太損你一個首領的尊嚴了?”

合別一聽,頓時火大了,立馬站了起來罵道:“放屁,你們這些塔塔爾部的狗雜種,我昨天受了你的騙,差點把我的忽察兒害死了,要不是塔布懂醫術,說不定忽察兒就死掉了,你們還在這說這種話,是不是真的想讓長生天打爛你的舌頭!”

格裏博哈哈笑道:“合別首領,你太容易發怒了,不過塔塔爾人是長生天的兒子,他們從來隻順從長生天,可不會像合別首領一樣惹惱了長生天,使得降禍於你的兒子。”

合別大怒,想一下子撲過去,卻被他旁邊的赤老溫拉住,他心中一氣,不甘心地坐了下來。

巴托在旁邊看著格裏博,這個人實在太厲害了,他的一言一語都是冷靜無比,不僅說的頭頭是道,而且還暗嘲冷諷的,看來塔塔爾部果然厲害無比啊,這個年輕人的才智絕非常人可比,他轉過頭來看了看塔布,心中念道,也隻有長大後的塔布比他強了。

塔布正在想著草原上之前是個什麽情況呢,他對曆史本來就了解不多,知道草原上出過很多有名的種族,像剛開始的匈奴就是很厲害的,後來又變成了鮮卑和突厥,再後來就是蒙古族了。正想著這草原上的人是不是突厥人的後代呢,瞧見巴托的目光注視過來,不由地心虛:不會是巴托首領發現我說他的祖先是突厥人了吧?

格裏博見到他們一個兩個都不說話,不由地高興起來道:“我們塔塔爾人一向是以保護整個草原安定為目的,從來都是保護每一個善良的牧民,但也不放過每一個邪魔,今次這個漢人小孩既然是個邪魔,那我希望巴托首領能夠按照草原上的慣例,實行火祭!”

塔布大睜著眼,這個塔塔爾青年也太狠了吧,自己和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麽要致我於死地!

格裏博其實並不想燒死一個孩子,不過他又恐怕巴托他們說的是真的,這個漢人小孩子如果果真會高明的醫術,那還是除掉為好,免得有了什麽後患,況且他料想巴托諸人不會答應,到時候以這個為借口,什麽事情都解決了。

巴托重聲道:“格裏博勇士,你覺得燒死一個小孩子是你的榮耀嗎?”

格裏博看了一眼薩滿道:“巴托首領,你知道這片草原以前有種人叫匈奴的嗎?他們有一個故事便是說一個惡魔投生變成了一個小孩子,在草原上殺死牛羊、招惹疾病,最後一個勇士找到了罪魁禍首,並把這個惡魔小孩子燒死了,這個草原上才恢複了平靜。我格裏博不為別的,隻想使得弘吉剌部的兄弟們能夠安定地牧羊放馬,健康地吃肉喝酒,至於背上燒小孩子的罪名,如果巴托首領認為驅除惡魔是一種罪的話,那麽我格裏博甘願為弘吉剌部的幾千戶人家背上這罪!”

利耳塔大聲道:“這隻是一個故事而已,怎麽能當真!”

巴托轉了轉眼睛,忽然道:“那格裏博勇士,你到底想要我們做些什麽?”

格裏博笑了笑,這個老狐狸沉不住氣了,看來是說硬話的時候了,“巴托首領,我說過了,我塔塔爾人是草原安定和平的使者,是長生天的兒子,我們什麽也無所求,隻希望你們能夠除掉惡魔,還弘吉剌一個藍天!如果巴托首領手軟,我們塔塔爾的勇士們可以代勞。”

塔布傻眼了,心中咒罵了這個格裏博幾萬遍,他不僅死死地咬住自己是惡魔,還搬出了一個故事來說明已有先例,現在咄咄逼人,還真是想把人逼死啊!

利耳塔憤怒地道:“格裏博勇士,你為什麽老是和我利耳塔一家過不去!”

格裏博站起身來道:“我不是和利耳塔首領你過不去,而是和邪惡過不去,諸位弘吉剌部的首領們,我現在要回我的氈包了,希望你們能夠盡快給我一個回音,讓我們商量一下怎樣舉行火祭。”

他朝薩滿們示意了一下,率先走了出去,但沒走幾步又回頭道:“忘了說一下,為了維護弘吉剌兄弟們的安定,我特意派人連夜通知了我的父親,我想不要多長時間,我父親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了。到時候我怕父親親自過來,那一切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合別見他們走後,憤怒地道:“這些塔塔爾的狗雜碎,太囂張了,今天要不殺了他們,必然成為大患啊!”

在他旁邊一直沉默的赤老溫這時忙道:“殺不得,這個格裏博的話都說明了,過了一段時間他的父親必然會趕來,如果到時候真要打起來,我們恐怕抵擋不住塔塔爾人的騎兵和彎刀啊。”

合別恨聲道:“還沒有打,你怎麽知道打不過他們,巴托首領,難道就這麽放任這些雜種們在這囂張嗎?難道就這樣讓他們燒死塔布嗎?”

巴托大聲道:“別說了!其實我們都知道,格裏博這些人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分化瓦解弘吉剌部,從而達到消滅我們弘吉剌。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此,這次格裏博誣陷塔布,又有薩滿和他串通在一起,要是到時候他在部族裏麵宣傳說我們包庇邪魔,就算塔塔爾人不過來,我們也會被自己部族的人所責罵的。”

合別驚訝地道:“難道弘吉剌人都會相信這些狗雜碎嗎?”

巴托橫了他一眼道:“你昨晚不還信他們的話嗎?何況薩滿的話在草原上就是真理,我昨晚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上說出塔布是邪魔,弘吉剌的那顏們、牧民們可都親耳聽了,現在和他們說那薩滿是假的,誰會相信?”

赤老溫心中一動道:“其實讓我弘吉剌部民相信那薩滿是假也不是沒有可能,隻需要找到一個人過來告訴大家,然後就可以化解部民心中的誤解了,也可以讓人知道塔塔爾人的險惡用心。”

利耳塔頓悟道:“博德大薩滿!”

合別喜現於色,但隨即又歎道:“可是博德大薩滿現在不在弘吉剌部啊,聽說往西方大山去尋求長生天了,連他的兒子特必勇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要想找到他是很難啊。”

巴托沉聲道:“我倒是知道博德大薩滿在何處,隻是路途太長,而且難尋,應該派誰去比較合適?”

赤老溫馬上道:“巴托叔叔,我去好了,這草原我熟悉的很,應該沒事的。”

利耳塔搖頭道:“赤老溫首領你的事情太多,管理整個弘吉剌的事情,若是弘吉剌少了你會垮掉的,還是我去吧,之前我迎娶畢爾其的時候也去過西邊,對那裏多少有所了解。”

巴托站起身來,說道:“本來你去也沒什麽,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那個格裏博的父親隨時都可能會過來,你和合別都是我弘吉剌部最勇猛的戰士,若是你們兩個走了,到時候外人入侵,還能指望誰去抵擋?”

眾人皆都沉默下去,卻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道:“不如我去吧。”